我有一盆养了两年的绿萝。今年春天,差点死了。后来有八片叶子活了下来。最近枯萎了两片,只剩六片了。没有多余的枝条,很久发不出新芽,我摘掉一片叶,扦插到土里,摘掉的地方很快隐隐露出尖头,扦插的绿叶却慢慢黄了。
有个从没见过面的姑娘突然约我吃饭。我说,最近忙,过两周吧。她说,我懂,我也是这么拒绝男生的。我说,真的忙。她说,那我过两周再约你,一定要把你约出来。我说好。过两周,闲了,她并没有再约。
很多时候,突然有个什么想法,比如想去西藏,或者敦煌,简直到了明天就非走不可的地步,可是又走不了,只好慢慢绸缪,绸缪着绸缪着,就不太想去了。
星云法师在《贫僧有话要说》里讲,佛光山的钱够一年吃的就很好,不要超过三年,超过三年,就有麻烦。
我工作了五年半,没有买房,卡里的钱,吃一年绰绰有余。如果不大手大脚,还照现在这么个过法,早上喝点粥,中午担担面龟苓膏和小笼牛肉,晚上炒米粉,吃三年也够了。
有天晚上,我戴着口罩去给流浪猫投食。刚投完,一个老太太来了。我怕她瞅见,扭身就走,边走边掏出手机,装作在玩。没想到老太太隔着老远喊:“小伙子干啥?”
那是个封闭的小花园,在雾霾爆表的天气来,也不太正常。我只好老实承认,来喂猫。她说,你也喂猫啊!她提个红布兜,说猫不敢出来了。一共十只,前两天被人打死一只,其他猫吓着了。我吃了一惊,问谁打的,为什么打猫,她说不知道,可能有人想发泄吧。
她打开红布兜,掏出鱼罐头,说是双十一买的,打折,买了245块钱的。“猫多,一天能吃一盒。小伙子你多大,结婚没?谈朋友没?”她说她外甥女在积水潭上班,一个月工资一万多,性格也好,“你考不考虑比你大两岁的?”
纪录片《洛杉矶流浪狗》里讲,有个黑人,一生跟狗打交道,人家叫他Dog Man,每天跑到流浪狗收容所去看狗,还帮人训练狗,免费的。他年纪很大了,单身,曾经有一段感情,女孩受不了他总是围着狗转,离开了。他指着街道旁被人丢弃的垃圾说:我从小就在这种环境下长大,如果不是狗,我大概会吸毒,或者加入黑帮。
有只狗把女主人的捷豹毁了,女主人扔了车,买了辆新的。“没有办法。车没有生命,狗是有生命的。这是底线。”她又说,“我是素食者。”
一对坚持要把领养来的桀骜不驯的流浪狗驯服的夫妻,最终还是因为狗咬伤女主人放弃了,“它可能都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那只狗被注射了安乐死。新领养的狗很乖,但提到之前的狗,女主人还是掉眼泪。
吉田兼好《徒然草》里有一句话:愿以无罪身,长对流放月。古人晴耕雨读。下了雨,就可以不去劳作,待在屋里读书。天晴了,就去耕种,因为耕种,秋天就有收获的期待。
绿萝新芽吐得很慢,每天去看,还是老样子,没有一点变化。不过,这急不得。就像新领养的很乖的狗,代替不了从前桀骜不驯的狗。那不是事情的做法。虽然做不了什么,倒也不用做什么,唯一需要的是等待。
在等待中,很多事情可以成就。粥可以一天比一天煮得好,菜可以一天比一天炒得香。也许并没有更好更香,只是更能接受一件事物是它本来的样子。也学着接受一件事物终于慢慢不再能回到本来的样子。一朝一夕就这样过去。流放的月色又何尝不是绝佳的景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