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夏回家的消息就像是长了腿一样,一传十,十传百,几乎整个宁波府的人在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之后就都知道了柳夏回来的消息。
马言卿和赵洪立即派人拉车去了柳家,而柳家的柳如是看着痴傻儿一样的柳夏愁的险些白了头发。
马言卿和赵洪看着柳如是一口一口喝着滚烫的茶水,双手还在不停地颤抖,末了一杯水尽数都撒在了衣襟上。
柳如是苦笑一声,让身边的小厮拿了手帕过来擦擦身上的水:“实在是对不住了,赵兄,马兄。柳夏病成了,这个样子,连话都说不出来,我找了多少郎中大夫,中药西药全都用上了,结果还是……唉!”
马言卿看着柳如是不像是装出来的,想到了自己的儿子,顿时悲从心起:“柳兄,我理解你的心情,可现在活着回来的人,除了你柳家的柳夏,可没有别人啊!”
“就是啊柳兄,柳夏能够回来已经是万幸了,只要能够治好柳夏,我赵家儿子振庭的消息也就能知道了!”
柳如是连连称是,用手帕抹了抹自己的眼角:“我自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只不过柳夏这病来的奇怪,像是被魇住了似的,也不知道他究竟此行经历了些什么。”
马言卿听闻,眼神一顿。
确实,柳家的柳夏确实是回来了,但是痴痴傻傻的样子却也不像是做假。
马明起和赵振庭都被绑匪送了一根手指头过来,想来就是冲着马家和赵家来的。
如果这个绑匪单纯只是为了劫财的话,没道理家大业大的柳家反而被放过?
而且,李锦绣去哪了?
马言卿突然想明白了这一层的关系,脑子瞬间清明起来,顿时冷汗都下来了。
就算是知道了绑匪本身就是想要挑拨三家之间的关系,但是动手的人究竟是谁?是马言卿还是柳如是?
亦或是……陈廷恩?
既然马言卿能够想到这里,柳如是自然也能。
谁又能知道那手指头到底是不是赵振庭和马明起的呢?
说不定还是这两个老狐狸找了代替品呢?
总之,江西送货这件事情,有人提前在道路上埋伏了。
其他三家,均有嫌疑!
几个人各怀鬼胎坐在一起一口一口喝着茶水,谁也摸不清楚坐在自己身边的人心脏究竟是黑的还是红的。
茶水已经凉透了,但是三个人的内心确实滚烫的。他们敏锐地感觉到有人针对三家制造了一个局,但是设局的人究竟是谁?
赵洪叹了口气,试探地说道:“眼下最重要,是把孩子们给救回来,我已经筹集了资金,按照字条上说的地方,给埋在了后山的山脚底下,此时也只能看振庭的命是不是够硬了。”
马言卿一想到马明起就止不住的悔恨,咬牙切齿的道:
“我要是早知道陈廷恩那老狐狸选了江西这个穷山恶水的地方,我断然不会放任明起去送死啊!”
柳如是想了想,还是决定将自己的猜测全部告诉两个人:“马兄,赵兄,振庭和明起的手指头被送回来了,柳夏也痴痴呆呆的回来了,但是陈家儿媳妇李锦绣去哪里了?我怎么也没有听说过什么风声啊?莫不是...”
赵洪顺着柳如是的话往下想:“你这话的意思是……陈廷恩早就已经在江西做了埋伏?但是没道理他陈廷恩连自己都儿媳妇都不放过啊,更何况李锦绣还是他的小老婆呢!”
几个人合计合计,却还是什么都没能商量出个所以然来。
马言卿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说:“要是想要知道在江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就只有等着明起和振庭回来了。如是,你也尽快将柳夏治好,我儿子的命,可就仰仗他了!”
“老兄们放心吧!我自当竭尽全力!”
柳如是嘴上称是,心头却是冷笑:
救回那两个小畜生,那会长一职,岂不是多了几个竞争对手?
三个各怀鬼胎,且散去!
赵家府上一片肃静,一个半米高的黑色盒子和两箱小黄鱼被抬着送进了赵家。
送东西过来的人身上用黑布裹得严严实实,在黎明之前送到,到了就直接拍门,扔下东西之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赵家管家一开始还以为是谁送过来的礼物,客客气气收下之后,在归纳入库的时候却吓了一跳。
赵家的小黄鱼在送走之前都是做上了记号的,连装箱都是赵家管家亲自来的。
一根一根的数着,赵家管家的眼睛越来越大,直到在箱子的底部看见了一个龙飞凤舞的“赵”之后慌慌张张合上箱子去找了赵洪。
彼时的赵洪还窝在自己家姨太太的怀里里面呼呼睡着,被吵醒的时候万分不自在,操着一口乡音嚷嚷:
“大清早的,让狼撵了是咋地?有屁快放!”
赵家管家已经瘫跪在地,一双手不住地颤抖:“老爷!送给绑匪的小黄鱼让人一根也不少地给送回来了!少爷!少爷他……”
一听这话,赵洪顿觉五雷轰顶,天旋地转!
而后,赵家老太太也不知打哪得知了消息之后,慌忙赶了过来。
自从赵振庭失踪的消息传出去之后,赵家的老太太干脆就住在了赵家,说什么也要等到自己的孙子回来之后,安安心心看到人再走。
赵洪劝了半天,老太太软硬不吃,非得见了自己宝贝孙子才肯罢休,也就只能随了她的心意去了。
字条上要求的是两大箱的小黄鱼,赵洪让赵家管家装箱之后干脆利落地送过去,又被干脆利落地送回来了。
赵家的大堂上方方正正地摆着两个原木的大箱子。
赵洪不死心地又找人核对过了,一条小黄鱼也没少。
老太太在商海沉沦的时间不比赵洪时间少,看了那送回来的两个大箱子,登时一蹬腿就晕过去了。
这是要撕票的意思啊!
赵洪再怎么狠辣也不可能会拿自己的儿子开玩笑,他在接到了字条的时候第一时间就联系了张副官,好声好气地给人送了几根小黄鱼,又请了一顿饭,让张副官一行人去寻找赵振庭的下落。
本着没有消息传回来就是最大的好消息,赵洪一直宽慰赵家老太太赵振庭命硬,肯定会没事。
现在消息倒是有了,可都不是众人最期待的那一个。
赵家老太太被扶坐在椅子上,一双昏花老眼都快哭瞎了:“洪儿,你一定要把赵振庭给我安安稳稳地带回来!不然我可就不活了!”
赵洪便是恼了!
桌子上所有的东西都被赵洪一甩袖子,全都给砸在了地上,地下跪着的下人不断地瑟缩着身子,生怕那些不长眼的东西扔在自己的身上。
赵洪已经疯了一样地喘着粗气,他恶狠狠地咬牙:“给我派人过去找!谁送过来的!去给我找!要是赵振庭回不来,你们就跟着一起陪葬!”
而马家的风波也不必赵家好多少,同样是两箱小黄鱼送过去,最后回来的是一箱子的小黄鱼和...
人不人贵不贵的马明起!
马明起被陈贵让人做成了人彘,砍去了四肢和舌头,为了给马明起留在一口气,陈贵又找人弄来了一个大酒缸,里面泡上最浓最烈的酒,把马明起放在里面止血。
马明起整个人都骨头都被在酒里面泡酥了,从内到外都散发着一股腌入味的味道,即使不想承认,但是马言卿在凑近马明起的时候还咽了好几口口水。
马言卿颤抖着身子摸了摸还没有死透的马明起,在触摸着马明起还有呼吸的时候,整个人如遭雷劈一样软在地上再也说不出来话了。
马明起的眼睛已经被挖走了,但是还留了一口气在。他现在连呼吸都是在受罪,四肢还在稀稀拉拉地往外滴着血。
他只能感受到有人在摸,但是口不能言,跟一个废人也没有什么两样了。
马言卿跪在地上哭嚎出声:“我的儿啊——”
.......
陈家之内!
陈廷恩摸了摸正躺在自己旁边哑女的胳膊,冷笑了一声:“不过就是刚刚开始罢了,连这种程度都遭受不住,可怎么来当我们甬商行会的会长。”
他自问自答,也没有想让人回答。
陈贵是个识相的,没有拖陈廷恩的后腿。
现在马家元气大伤,一个废人绝对不会再担任马家继承人这个位置。
而马家这一代,除了一个马明起就再也没有能够拿得出手的人了。
赵家赵振庭下落不明,整个赵府混乱不堪,根本就没有别的心思再去肖想甬商行会会长的位置了。
也不知道陈廷恩是揉捏到了什么地方,哑女突然娇娇地叫了一声,惹得陈廷恩闷笑:“倒是敏感起来了。”
刘福眼观鼻口观心,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的样子:“老爷,陈贵已经按照您的吩咐马明起给送回去了,接下来,该怎么做?”
陈廷恩高深莫测地摇摇头:“我们不做什么,就等着那三家人内斗就好了。一个废掉的马明起和一个失踪的赵振庭,呵。”
他慢慢地嘬了一口水,咂咂嘴:“茶水还是不够味儿,看来得加点料。”
陈福心领神会,慢慢退出了陈廷恩的书房。
哑女听不懂这两个人在做什么,只是陈廷恩揉捏的手劲越来越重,她还以为是陈廷恩来了兴致要跟自己试一试。
柳如是接到消息的时候,柳夏已经被柳如是派人关进柴房里面了。
至于马言卿说要给柳夏治病的事情,柳如是早就已经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左右柳夏只不过就是一个柜上和柳如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亲戚罢了,死了就死了,傻了就傻了。
要是一个柳夏还能换了马明起和赵振庭的命,那还是挺值的。
三姨太三步一摇地走到柳如是身边,随手拿起了桌子上的一个糕点喂进了柳如是嘴里:“老爷,高兴什么呢?”
柳如是顺着力道将三姨太揉进自己的怀里:“我想什么还要跟你这小妖精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