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信?”
“对!崔缙这个人,最大的弱点就是迷信。”
“是什么程度的迷信,可以称之为一名六阶异者的弱点?”宁川疑惑道。
一看对方来了兴趣,李四象顿时兴奋起来,“就这么说吧,那虎威山上,特意养了一个十多人组成的道士团队。这伙人自称武当传人,其实就是一帮江湖骗子,咱们都能一眼看穿的那种。可那崔缙偏偏就信这个,每天好吃好喝地养着那些假道士。”
宁川眉头一挑,他确实没想到,崔缙这个称霸一方的山大王,竟也有这一面。
“养那些道士干嘛?做法事?”
“对了!”李四象轻轻一拍桌面,“还真就是做法事,虎威山上,每个月的农历初七、十七、二十七,都要让这伙道士开坛做法,保佑他们的山匪事业蒸蒸日上!”
宁川摸了摸下巴,缓缓开口道:“那这也就算是崔缙的特殊癖好,称得上弱点?”
李四象自信道:“一个人如果太过执着于某件事,甚至达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那就是他的弱点。想要攻破虎威山,就可以从这一点上下手。”
“我想知道,他究竟迷信到什么程度?”
“他曾经亲手烧死了自己的亲儿子。”
“什么?”宁川确实是被惊到了。
“稍等一下,我去把虎威山的资料拿来。”
说完,李四象就要推门走出包房,忽然又站住了,回头道:“您可千万别走啊,我马上就回来,一定是最详细的虎威山资料。”
李四象自觉已经摸到了点脉络,生怕又把眼前这个人放跑。
“放心吧,我不走。”
李四象使劲点头,然后急忙忙地走出包房。出来之后他还不放心,将自己的员工,那个专门负责这边的服务生叫了过来,让他看好了门,千万不能让宁川跑了。
自从服务生见识到陆纺的替身术后,神志始终有些恍惚。李四象严令他不可将此事外传,必须烂在肚子里。
所以服务生直到现在,都在心里把守着这个秘密,连他最要好的朋友,外边那个酒保都没透露半点。
不到五分钟,李四象就搬着个纸箱小跑回来,气喘吁吁地走回包厢。
“所有虎威山相关的资料,都在这里了,您看看这个……”
说着,李四象从纸箱里拿出一个信封来。
宁川接过信封,往外一倒,七八张照片就滑到了桌子上。
“这是……”
“这就是三年前,虎威山举办罗天大醮的场面。”
宁川仔细看着这些照片,看着上面的荒诞场景。
其中一张照片中央,有一个身穿明黄色道袍的道士,留着两绺略显猥琐的山羊胡,右手持着一柄铜钱剑,左手捏着一张纸符,嘴中似是念念有词,明显是在做法。
而在这道士身前,有一长条木案,案上放着一只大大的香炉,上面插着三支高香。香炉旁边,则搁着一团用花被裹起来的襁褓。
“这里面包着的,就是当时崔缙刚出生不到一个月的儿子,是这场血腥大醮中的祭品。”
“再看这张……”李四象面色严肃,从那一沓照片中抽出一张来,递给宁川。
照片上是一个女人,披头散发,满面泪痕,张着嘴巴不知道在喊叫着什么。
“这个女人,就是可怜婴儿的母亲,自己的骨肉刚出生没多久,就被恶毒的父亲拿去献祭了。我听说,这个女人从那之后就疯了,但崔缙却没杀她,反而将她当成一条狗似的养在身边。”
“崔缙为什么要这么干?”对于这种愚昧到极致的事情,宁川根本无法理解。
“没有为什么,他供奉的张天师说该做什么,他就一切照做。”
“张天师?”
“就是一身道袍施法的这一位,名叫张九风,自称能与三清沟通,深得崔缙推崇。不过根据我搜集的资料来看,这个人百分之百是个江湖骗子。”
“这个姓张的,说得用他儿子的命献祭,崔缙就信了?”
“言听计从。”
“他是有什么心理疾病吗?”
“所以我说,迷信是崔缙最大的弱点。”
宁川此时终于明白了,这个崔缙迷信到这个程度,确实可以以此为突破点。
“你这些照片都是从哪来的?”对于这些神通广大的情报掮客,宁川十分好奇。
“虎威山有我的线人,为我提供一些情报,不过这条线已经断了一年多了,估计那个人也是凶多吉少。”
“你的人失联了,你不去找找?”
李四象淡然地摇了摇头,“我们只是交易关系罢了,我拿钱买他的情报,至于他出了什么事,和我无关。”
“我再看看其它资料,有虎威山的地图吗?”
“只有一个大概的绘图,至于山上具体的火力布置、暗哨位置是没有的。”李四象无奈道。
宁川眉头一皱,“你不是号称H市第一情报掮客吗?”
李四象赶紧替自己辩解,“我的哥哥啊,虎威山六峰四岭,到处都是机关暗堡,尤其是主峰朝天峰,被挖得跟蚁穴似的。别说是我,就是崔缙本人,他也不敢说了解山上的每一处设置。”
“这虎威山……武装到了牙齿?”
“何止!简直就是武装到了五脏六腑,说实在的,要是有一天虎威山和盛天方面翻了脸,这么块硬骨头,就是朱冀率领大军亲自杀到,也未必啃得下来!”
“这个崔缙……”宁川看着铺开在桌面上的地图,看着那险峻的六峰四岭,也感到了问题的棘手。
其实他的目标如果只是崔缙,那还要好办一些。但宁川想要的,是整个虎威山的覆灭,他要让这些占山为王的土匪得到应有的惩罚和报应。
否则如果他只是想办法杀死了崔缙,虎威山这些恶人却还都活着,到时候没了老大管束,反而会流窜到各地,对H市的幸存者们造成沉重打击。
他要将这个虎威山,连根拔除。
李四象见宁川有些沉默,便又开口道:“这个崔缙十分狡猾,山上的明哨、暗哨会经常换位,让想要打他虎威山主意的敌人摸不到规律。而且你看这些设在各处的碉堡,它们之间都有暗道相连接,说是蚂蚁穴绝不夸张。所以,要想对付虎威山,硬攻是绝对不行的。”
“我想看看关于崔缙本身实力的情报。”
“稍等稍等,我这就找。”李四象站起身来,在纸箱中翻找了一阵,掏出两张纸来。
“崔缙,六阶异者,善阴谋。武器为一柄短剑,特制S级源力武器。”
“对战记录:H市著名幸存者头领成标,四阶异者,被崔缙一剑穿喉,一招毙命。”
“盛天基地市中校王成,资深四阶异者。跟随小克雷萨到虎威山完成交易,期间与崔缙发生口角,被直接斩杀。因为此事,崔缙赔偿盛天方面五百万联邦币。”
“盛天朱冀心腹小克雷萨,六阶异者,在虎威山与崔缙切磋。崔缙小负,受轻伤。”
“老毛子彼得罗夫,五阶异者,具体对战过程不详,彼得罗夫身死,崔缙负伤撤退……”
“源技方面,目前崔缙共在人前施展过三种源技。分别为攻击类的‘青城剑气’、防御类的‘不动钟’,以及身法类的‘踏星步’,不排除有其它隐藏源技。”
看到崔缙至少掌握了三种源技,宁川有些惊讶。
异者世界,每一种源技都珍贵无比,这崔缙进攻、防御、身法全覆盖,可不单是金钱的问题。
之前他把彼得罗夫自创的“火葬”交给了唐春雪,这位抵抗军小队长可是兴奋莫名,使劲攥着宁川的手,代表组织好一顿感谢。
反而宁川给她的二百万联邦币汇票,没有得到太大的反响。可见一个源技的价值,是超过二百万真金白银的。
至于从武秋风身上搜出来的源技“七重山”,宁川还没来得及修炼,但他还是抄了一遍,偷偷塞给了王玥。
“还有什么其他资料?”
“您再看看这个……”
李四象再次从纸箱中翻出一个信封来,抽出几张照片递给宁川。
第一张照片上,是一个巨大的铁笼子,暗沉的光线照射下,能看到里面挤着许多衣衫褴褛的人类,个个目光呆滞,手扒着铁笼。
第二张照片,是一个倒在雪地中的尸体,正在被五六条身材壮硕的大狗分食。
第三张照片,是崔缙站在铁笼前,旁边是一位金发碧眼的白人男子,两人指着笼里的俘虏,有说有笑……
“这是……”
“这就是崔缙做买卖人口生意的证据,这个白人男子,就是小克雷萨,和他哥哥大克雷萨一起,并称为盛天朱冀的左膀右臂。崔缙负责在整个东北地区抓捕幸存者,关在这铁笼中,然后小克雷萨就会带着钞票来,将这些人买走。”
“这些人,会被带到盛天?”
李四象摇了摇头,“基本不会,这种事毕竟是触犯底线的事,如果公开曝光,朱冀在联邦议会中的靠山再大,也很难保住他。所以一般小克雷萨接到一批‘货物’后,会尽快转移,将人送到沿海的D市,那里有轮船等候。”
“这些人……会被轮船送到哪里?”
“几乎全部都是西方,尤其是新约克,总部位于那里的长河基因公司,是这桩交易中最大的买家。”
“这事跟奥顿·维戈有关?”
听到眼前这个神秘人物直呼第三议长的大名,李四象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赶紧点头道:“长河基因公司,背后的大老板就是第三议长。而且盛天基地市首席执政官朱冀,在议会中也和维戈走得最近。”
宁川眉头微皱,“在华龙地区主管一座大型基地市的首席执政官,是第三议长的人,这事怎么听都不太对?”
李四象点了点头,“确实有些怪异,不过议会高层的事情,我也只是能得到一些小道消息,称不上情报。”
宁川摸着自己的下巴,陷入沉思。虎威山的恶行,已经出乎了他的意料,而他们与盛天方面的勾结,更是让他感到棘手。
这是第一次,让宁川萌生了组建自己势力的想法。理由很简单,他在这个小小的沦陷区H市,就已经需要面对盛天这个庞然大物了。那他将来还要走得更远,面对的可能是周解、是司马诞、是维戈、是整个联邦议会,他要救出自己的妻子姚槐,光靠他自己的能量,很难与真正恐怖的对手相抗衡。
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神秘人陷入沉思,李四象自知要想踏入这个社会的最高层,便绝不能放弃眼前这个机会。
“这位好汉,您看我这也足够有诚意了吧?您就跟我讲讲你们的组织吧,我一定要加入!”
宁川突然站起身来,将桌上的资料全部放回纸箱,然后一把捧起。
“你做得很好,后续我会再联系你的,改日见。”
…………
从盛天办出来,宁川捧着个纸箱,里面装的全是虎威山的资料,他准备要好好研究研究。
穿过一条小巷,就是他停车的地方了,那里位置隐蔽,可以避免被附近游荡的幸存者盯上。
这些幸存者是出了名的“油耗子”,他们终日游走在这附近,就等着那些开车来这里办事的人,一进盛天办,就立刻掏出塑料管子来偷油。胆子大些的,直接偷车。
宁川正要走出小巷时,迎面走来一个青年,穿着一套长款羽绒服。
就在两人即将擦肩而过的瞬间,宁川抬起头看了一眼,两人的目光瞬间交汇。
宁川的瞳孔瞬间缩了一下,但捧着纸箱的双手依旧很稳,没有一点颤动,脚下步伐也没乱,沉稳地往前走着。
但此时他的内心,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陆纺!
在当年那次盗火行动中,这个年轻的道士横叉了一杠子,险些将整个行动破坏。
宁川心中很确定,这个人就是陆纺,那张英俊的脸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可是,他依旧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十多年过去了,这个人的容貌不可能一点变化都没有。
但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在这里被陆纺认出来,否则必然会引来意想不到的麻烦。
好在他此时依旧是在斗转罗盘的易容状态下,不必担心被认出来。
但陆纺,可不是普通人。
就在两人擦肩而过,宁川要松了口气的时候,身后传来那熟悉的嗓音。
“这位道友,还请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