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鸡枞》

鸡枞的根部下面是白蚁的巢穴,下雨后两天时间就可以长成大朵。其分为“窝鸡枞(几朵生在一起)”和“独鸡枞”,且窝鸡枞通常有三窝,发现了一窝,于附近再仔细找找其它两窝,大多如意。

要问有什么原理或者原因,常与土地打交道的事,只能说是经验之谈,不论是自己经历总结的,或是老一辈传授的。

新鲜鸡枞炒来吃很是糟践,都作打汤,加一些肉丸子小白菜,或什么都不放,佐料就放一点点盐,鲜味是先飘入鼻再由口沁心,真真是安逸巴适(舒服)。

若是找到鸡枞,要小心的挖,别伤了下方的蚁。记住长鸡枞的地方,明年差不多了再来看,定又有了这好东西。

去外婆家的路上,有很长一段环山公路,公路旁有时会有附近人家的小孩卖自己找的鸡枞,一个背篓放在路边,自己就坐在旁的石头上。

一百多块一斤,买的人不在少数,也少有人讲价,因为晓得值这份钱。

我们到外婆家时,还需要爬两座山,车子进不去,就只能停放在不远处公路旁的姨婆家,再拿着大大小小的东西进山。

表哥会来接我们,我那时还小,走山路耽搁时间,表哥就来背我。

长大了妈妈总笑话说:“你小时候去外婆家一路就在你表表的背上,结果好几年表表都喊不清,‘饱饱,饱饱’的喊”。

后来弟弟也在表表的背上,也饱饱,饱饱的喊。

那时,表哥也才十几岁的年纪,大高个,黑黑瘦瘦,说话总是逗得大人们笑得开心,他的声音很是有穿透力,在山间更是明显,仿佛方圆几座山的生灵都能听见。

回来,表哥走出了大山,成了守卫边疆的战士。

猫耳朵菜这一年可卖四五块的价钱,采摘期也长。

奶奶在租的地种了三四排(一排有四小行)不够,就又在废弃水井边(水井不用了时,村里表示谁家把这片野草野灌木除了,谁家就用,奶奶和妈妈大刀小刀扎实干了好些天后,爸爸再推来打地机,开了片地)开垦出的一亩地全种了猫耳朵,

从柑子地往水井地走,经过小片规整的桂花树,过之后是一个一米多些的斜坎,两旁的坎上堆了很多干枯树枝,枝下有杂草野花,奶奶赶早六七点天刚刚大亮的时候去摘猫耳朵菜,一个晃眼就见一窝隐约的白色,心里不由有了些答案,果然,是一窝鸡枞,下雨在前天,昨天又放大晴,鸡枞有些老了。

奶奶赶着太阳还没完全出来要先摘菜,就等我到了让我回家喊老爹带上工具(专门用来撬鸡枞头的扁长条形铁制物),再嘱咐记得在附近好好找找

老爸也从小便是找鸡枞的好手,果不其然,那处鸡枞的不远处还有着一窝。

奶奶第二天傍晚又在坎下草丛里找到一处,长势颇好。

《成家》

村里孩子大多成家得早。

参加一位应该在幼时一起玩过“过家家”的姐姐的婚礼,记得很清楚,我这年15岁,这位姐姐16岁。

冬天,回家后在火炉旁,妈妈认真的对我说:充实自己是最重要的,才会有更多选择的机会,我希望你可以先好好提升自己再考虑恋爱的事。

无关这位姐姐任何,是老妈三十多年的阅历之和建议。

成家意味着什么呢?爱是基本。然后有共同向好的责任,共同携手的勇气和共同扶持相互支持的默契,以及信任,这也是说起来简单写起来容易,放到现实生活中总是难以自控的事情。

当柴米油盐的琐碎撞进想象的美好空间,火花或微弱或剧烈,都需要正视。

我没有幻想过自己未来的某一天,成家之后,会是什么模样。但此时此刻,打字的手指暂停,我思索片刻,虽然无法进行具体的描述,但我知道,我要将我成长一路所遇见收集的家的温情作为借鉴,把争吵不休,摔东西冷暴力当作警醒。

家人,或许不是亲人,但应是身后充斥力量的后盾,亦是铺满轻柔的小小方寸。

《弟弟》

有关弟弟的成长,我认为自己有着不小的话语权。

毕竟我们两也是生气了红着眼拿着菜刀追着对方砍过的交情。

毕竟在弟弟的眼里,我是个十分凶悍讨厌的老大。

听完弟弟心中的我,我吐了嘴里的瓜子,内心毫无波澜。

小子,咱两相处的日子长着呢,习惯就好。

都说姐弟间是有种奇妙的磁场——又称血脉压制。

我的辉煌战绩有:弟弟在饭桌上耍脾气,直接将碗甩丢于地,看着地上的白米饭。我将筷子和碗放下后,直接起身拉起弟弟的后领,领不起来就拖着他一路到大铁门外,他哭喊尖叫,我一言不发,将人扔出去后关门,上锁。

一气呵成。

弟弟懵了,我说:滚。

爷爷没在家,老妈老爸没说话接着吃饭,奶奶把弄脏的米饭捡起来喂了鸡。

长期的对抗合作中,姐姐往往一个眼神,弟弟就明白大事不妙。

而我往往在三米内就可以感知老弟的呼吸:手机总不爱设密码,便给了他可乘之机,有次半夜睡得正香,感到有人正进入我的房间,先是轻轻打开门,然后缓缓趴于地面慢慢靠近床头,眼睛都不用睁开(宁静的空间里呼吸声完全可以辨人),我调整气息,中气十足的说:出去。

这样的“帝位”我一直很是满意,直到弟弟飞快长个。

那天缘起什么事情,已经想不起来,但我两打架打到堂屋里家神前,我将弟弟按在地上,打了两巴掌,弟弟怒目一个反身抓住我的手,我面上不改,心里却暗暗一惊。

坏了,压不住这家伙了。

心思扭转,我赶紧回想一辈子的委屈事,眼眶里瞬间溢慢泪水。

然后挡住弟弟的手臂,大声喊在院子里的爷爷。

看见我掉眼泪,头一回见的弟弟,显得有些诧异。

爷爷也觉得弟弟过分,狠狠教训了他。

完胜。

我知道,强势的战略已经不能用了,得改用柔情攻略。

呵,小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