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拨通付明阳妻子的电话,接电话的却已经换了一个人。
女孩声音低低的,好像躲在密闭的空间里一样。她说自己是和雅的妹妹,和雅在接到公安局的电话后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去车站,现在没空接电话。
“我们急于确定一个事情,还请将电话给和雅本人,谢谢。”
“有什么问题你可以问我的,我一直借住在姐姐家,好多事情都知道。”电话那边的声音有些急切和激动。
诸葛阳捏着电话的手指摩挲了几下,还是问出了口:“那请问,和雅与付明阳之间的感情怎么样?”
对方几乎下一秒就开口回答:“他们的感情不好,一直都不好。”
诸葛阳还想接着再问,就听对面一阵啪啪的敲门声,还有闷闷的喊和芝名字的声音,接着电话被挂断。
等他再次打过去,接电话的就是和雅本人了。
他也不多废话,单刀直入的问:“付明阳来北戴河是出于什么原因,你知道他来这边吗?付明阳从天津出发之前,你们发生过争执吗?”
对面安静了一下,大概过了半分钟的时间才出声音。
“我和付明阳结婚快五年了,前两年的关系还很好,后来我们单位给我调岗,让我从人力资源换到秘书岗位。付明阳不同意我做秘书,我俩大吵了一架。自那以后,感情就开始淡了。这两年,他忙着在学校竞争主任,我们公司事情也多。基本上没什么沟通,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去北戴河。”
诸葛阳微微点头,将这个情况记下。
和雅与付明阳之间的婚姻,是处于名存实亡的状态。
所以付明阳突然来北戴河,很有可能是与异性过来旅游?
在诸葛阳提出能不能单独与和芝聊聊的时候,和雅立刻拒绝。她的理由是和芝还小,害怕和芝知道的多了会受影响。
放下电话,诸葛阳仔仔细细的又将两名受害者的信息捋了一遍。
师傅否定了受害人冯耀中死于情杀的可能,如今看来,付明阳的死因,也有这方面的倾向。
一把抓起桌上的车钥匙,大步走出去。
十分钟以后,警车停在速8酒店门口的车位上。诸葛阳长腿一迈,出了警车,一路上了酒店二楼。
来到211房门口,正要抬手敲门,却听到房间内传来爽朗的笑声。
诸葛阳收回手,低头盯着脚下的红色白花地毯,将耳朵贴上房门,仔细听里头的动静。
说话声听不真切,但是可以确定的是,里面住着的人依旧是受害人冯耀中的妻子,杨美玲。
丈夫被害,妻子竟然能爽朗大笑。
还有电话那边付明阳妻子的平静,都透着不可思议。
诸葛阳眉头紧锁,不再犹豫,敲了三下房门。
里面的说话声戛然而止,杨美玲打开门的时候,脸上的笑意还未完全消散。她见到诸葛阳一愣,眼神有些闪烁的向着房间内转了一下。
“你好,想向您再了解一些情况,方便吗?”诸葛阳说着,微微侧身向着屋内看了一眼。
房间是标准间,进门左侧是一个镶嵌在墙内的白色衣柜,右侧是卫生间的玻璃门。两张单人床被卫生间的墙面挡住,诸葛阳只能看到床对面的电视柜。
电视柜上放着一桶已经吃完的康师傅牛肉面,旁边的矿泉水只剩下半瓶。
“啊,您稍等。”
杨美玲突然折返回去,并没有关门,也没有让诸葛阳进门。她回到被墙面挡了个完全的单人床位置处。
诸葛阳颠了颠脚尖,安静的等着。
就听到杨美玲说了句:妈妈要出去一趟,先挂了啊。
诸葛阳被请进房间,他坐在另一张被子叠的整整齐齐的床边,拿出裤兜里的小本本。在这个过程中,杨美玲的手机接连来了两条微信提示音。
见到诸葛阳的目光落在手机上,杨美玲将手机微信界面展示给他看,并解释说:“我儿子,我还没告诉他。”
杨美玲的眉宇间挂上愁容,接着说:“他以为我和他爸爸吵架了,我来北戴河散心呢。还叮嘱我带好随身物品,好好玩。马上就快中考了,要是他知道了......”
诸葛阳捕捉到了重点。“冯耀中来北戴河之前,你们吵过架?”
杨美玲放下手机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们虽然总是吵架,但是这半个多月的时间以来,他都是住在公司的。别说吵架了,电话都没打过一个。”
诸葛阳紧紧的盯着杨美玲,不放过对方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杨美玲的面庞算不上精致,也没有任何妆容修饰,看起来就是普普通通的四十多岁女人的皮肤状态。
一般来说,当一个人说谎时要临时组织语言,会尽量微笑、点头、皱眉或眨眼睛等。他们会试图以这些动作来掩盖自己内心的真实活动,脸部也会出现短暂的凝固。
杨美玲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是在看着他的眼睛的,嘴角也处于平直状态,摆手的动作也很自然。
她害怕警方会以夫妻二人吵架的情况而怀疑她有作案动机,所以才急忙解释,可以理解。
诸葛阳在巴掌大的笔记本上唰唰写下‘常吵架’几个字,接着问:“上次你说,不清楚冯耀中为什么来北戴河,更不知道他向公司请了年假。你们之间的感情,已经冷淡到这个程度了吗?”
夫妻两人之间什么沟通都没有,看起来他们的孩子也对此习以为常了。
杨美玲垂下眼眸和肩膀,整个人像是疲惫的卸掉了全身的力气一般,面无表情的开口:“如果不是怕影响孩子升学,我们早办离婚了。”
当诸葛阳追问,两人都是因为什么事情吵架的时候,杨美玲只轻描淡写的说了鸡毛蒜皮的小事。
“那冯耀中在外面有没有,别的女人?”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们自己去查吧。”杨美玲又紧接着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
诸葛阳只隐约听到什么最好查慢点,什么中考后之类的。
查慢点是不可能的,他们现在可是在和时间赛跑,在和凶手较量。
最后他也只能是又问了一些关于受害人冯耀中的人际关系等问题,就和杨美玲道别了。让她想起什么有用的信息主动和警方联系。
回到警局之后,得知雨衣和黑色垃圾袋上没有采集到任何指纹,血液倒是和受害人付明阳对上了。
第一个发现命案现场的保洁员也做完了笔录,没有新的进展。
诸葛阳头疼的撸了撸脑袋,手心躺着几根黑发。
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红色信纸,唰唰唰的开始分析起来。
根据与两名受害者家属的初步调查情况来看,他总觉得,这两起命案跟婚外情有关系。
可如果是婚外情,那总要是个女人吧。
杀害冯耀中和付明阳的凶手是同一个人,还是个身高在一米七五左右的人。
难道,是个有夫之妇,人家丈夫出来报仇下杀手了?可是付明阳的年龄,和冯耀中相差太大了啊。
一个41岁,一个27岁,不可能招惹上同一个人吧。
那么两名受害者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才会让同一个凶手盯上呢?
诸葛阳将凶手两个字圈上,在它头顶写了俩字:动机?
“诸葛,陈队让我们去附近商超商铺调查最近买水果刀和同款雨衣的线索。”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诸葛阳紧皱的眉间散开,抬头无奈的看向夹着个皮包的肖亮。“是你们,不是我们。我要去看地库录像了,没空陪你溜腿。”
走访调查是个苦累活,最重要的是,可能一天下来把腿跑断,都不可能查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
诸葛阳还是把地库录像作为突破口。
“行吧,你就偷懒吧,我们是没师傅疼的孩子,我们溜腿去了。”肖亮装模作样的叹着气,腋下夹着皮包出了门。
平时脏活累活也都是有诸葛阳的份的,肖亮也就是吃醋当初王陈没收自己做徒弟,反而收了比他后进警局的诸葛阳做徒弟,所以总是拿话点诸葛阳。
诸葛阳晃动了几下僵麻的脖子,去队长办公室看了一眼,师傅不在。
认命的坐回电脑跟前,开始继续盯着地库录像。六个小窗口看了一会,眼睛就开始模糊酸涩了。
走廊尽头出现王陈的身影,诸葛阳开口叫了声师傅。他想把冯耀中夫妻不和睦的事情说了,却见师傅脸色很差,他喊了一句师傅也没听到,就直接回了队长办公室。
走廊尽头拐过去,是局长办公室。
看来,师傅又被施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