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成长（九）

“那个佘家大儿招供了。”赵西西带着消息回学校，已经是深夜，不过仍旧灯火通明。

对清平来讲，对他们学生而言，都是牵动人心的大案，已经持续了七八年，十几名受害人，大家都以为是附近马匪所做，没料想居然是身边人。

默契的，不少回来的学生汇聚在一楼餐厅里等着，秦栖梧和傅雪也在其中。秦栖梧垂着眸子，手指攥着芙蓉帕子，她又想起来了从前那一夜。

今夜，怕是逃不过这件事。

仿佛皇后的脸近在眼前，她猛然觉得恶心，又什么都吐不出来，腹中空空，满是苦水，心也被攥着，就好像手里的帕子。

“开始是他家长子佘文，后来他的长孙佘庆丰也参与。”赵西西眉毛拧着，“佘文杀的第一个，就是他媳妇吕生烟。后来娶了吕生烟的外甥女梁小秀。”

“梁小秀帮着处理尸体，前两年的那两个女性死者就是梁小秀邀请到山坳里采野菜，才被杀害的。”

“真是个毒妇。”李阿郎听得愤慨，“且不说她姑姑的死，但凡有点良心，也早该把这事捅出来。”

“说是被胁迫，不帮就得死。”赵西西分辨两句。

“要我说就是又坏又蠢，直接报给县衙，之后找一处躲着，等他们被抓在出来。”周大福说道。

“若不是这次打得他们措手不及，也未必能发现蛛丝马迹。”赵西西再辩解两句，“而且依着之前官衙那薛县令的作风，根本没可能。”

“那也不能由着他们杀人，这可都是活生生的命。”

孙大虎开口，“毕竟女子怯懦，大福这事确实也为难她，稍有不慎，就会丧命。”

“可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周大福，你可真好笑。”周小青从楼上走下来，穿着艳丽夺目的霓裳羽衣，芙蓉面细柳腰，整个人宛若壁画之敦煌飞天神。

“你不怪那佘家父子心狠手辣，揪着一个没法撼动局势的弱女子。”周小青一贯看不上他的做派，欺软怕硬。

“什么叫揪着弱女子，她明明可以告诉大家伙，告诉村里族中各位长辈。”

“那三年前那件事，你为什么不告诉孙家族长，不告诉村长？”周小青挑眉看着周大福，对面缄默不语，她轻笑着讽刺，“雨花婶婶的命难道不是命？”

“这不能怪大福哥，那时候他还小，族中长辈也不管这事。”

“哟，到自己身上就有这么多理由。”周小青翻了个白眼，姿态优雅的转身道，“这次多谢公主殿下，若不是殿下，还没那么快查清真相。”

“这是我做的一些点心，权当谢礼，还望公主殿下不要嫌弃。”周小青看着秦栖梧温和又怜爱，和刚刚的模样判若两人。

“多谢。”秦栖梧没料到是这样的情况，她还是忐忑的接过。

“殿下，我这模样可能入你几位哥哥的眼？”

秦栖梧懵了，大大的疑惑从眼底浮起来回过神来不知该如何回复，心中只感慨，神明学生都如此，如此坦率吗？

“你是不怕死，那可是吃人的囚牢，躲都来不及，你还真打算巴巴往里跳。”贾多鱼感叹道。

“这世道本就是人吃人，既然要滔天的富贵，又怎会安稳一生。”周小青朝着门外走去，“我还要练舞，公主殿下，改日来看可要为我引荐一番。”

她回眸一笑，艳若桃李，“引荐你兄长中最好看的那位哦。”

秦栖梧小小的心脏被震撼，攀龙附凤者有，满心算计来博取怜爱者她也曾听闻许多，可这样坦率而野心的，她平生初见。

“她可真是傻到家了，就算是神明学生，学一学媚色之姿，这皇室里最不缺美人，怎么会看上她。”李武长叹一声，“被人玩弄，不给名分之事，可不少。”

“你该相信神明大人的眼光。”与周小青错身而入的周小溪为自家堂姐站台，“神明大人说了，小青是俗世里难得灵气的美人。”

“她哪里好看，浑身二两肉，干瘪瘪的。”李武这话还没说完，被随后而来的贾多鱼指了指怼道，“你刚刚那双眼睛，都快贴她身上了。”

“那，那是她穿得，太放荡。”李武看着齐刷刷的眼神，连忙改了词，“太轻薄。”

是裸露许多，以至于从小被礼仪教导的傅雪这会儿还没回过神，倒吸着冷气，这衣物传出去真不会被打死吗？

“李武，你还是好好管住嘴，要是被神明大人听到了，不得给你扔蛇窟里。”贾多鱼给秦栖梧使了个神色，便上楼去。

她在客厅里等了等，听到了敲门声，秦栖梧在门边，不安浮在眉眼之上。

“快进来。”贾多鱼几乎是拽进来，眼神很凝重的拉着她，“刚刚少师大人来报，让我给你带个消息。”

“李总管死了，他的住所被挖出些前朝的物件，皇帝震怒，下令彻查。”贾多鱼看着秦栖梧脸色愈发难看，“你和那个李总管什么关系？”

秦栖梧慌着神色，“怎么会是前朝的人，是不是陷害？”

“这我不知道，少师大人没多说，只知道此刻宫内在查，宫内封锁了好几日，如今彻查完才透出消息来。”贾多鱼再问，“你莫要焦急，你现在是神明学生，谁也不敢动你。只是这事告诉你，应该是让你有所准备，说不准这几日就有宫里的人快马加鞭而来。”

“他在宫内帮过我，也算是救过我的命。”秦栖梧稳了稳心神，“不过，我们之间从未有交易。”

秦栖梧再想了想，“甚至没见过两面，而且我人微言轻，自身难保，也没有可利用的。”

贾多鱼见着不似作假的神色，心里有了实底，“那你就更不用担忧，只是如果你有与他的信笺之类，保存好等神明大人回来定夺。”

“神明大人，何时能回来？”

“再过两日就是二娘的喜宴，神明大人不会耽误，明日见不着，后日也能见着。”贾多鱼安抚她，“你这两日就待在学校，傅雪也留下，我会对外说是神明大人的命令，因着今日你说吃人肉的事情，他们不会有太多怀疑。”

“多谢。”秦栖梧没料想，有一日竟然能利用上这个事。

“客气。”贾多鱼调侃道，“我也是，有自己的谋算，和你们相处好了，指望着以后靠你们发大财。”

秦栖梧稍稍缓和脸色，附和的笑了笑，眼底却是还未消散的惊慌。

“那你先休息，我洗个澡。”

“贾姑娘。”秦栖梧喊住贾多鱼，“贾姑娘，你不问为什么吃人肉吗？”

“你又不是喜欢吃人肉的弑杀之人，肯定是有苦衷。每个人都有不能开口的事，桑落大人说了，我们应该学会尊重他人。”

秦栖梧垂着眸，轻轻嗯了一声。他们真的很不一样，神明大人真的很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