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成亲

昏礼是将近黄昏才开始，等桑落和吴小毛到了村口吃席处，夜幕已至，星光微微。虽是初春，但夜里依旧有春寒料峭。

老人们都略哆嗦的裹紧衣裳，桑落轻轻一挥手指，整个老山村瞬间温暖如暖阳之下。

“多谢神明大人。”大家都不是傻子，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自然是知何人所为。

“不过举手之劳，倒是你们辛苦许多。”桑落说这话是认真的，她以为老山村面和心不和，这次昏礼让她出乎意料，家家户户都拿出自己的看家拿手菜，几乎都是一荤两素，甚至还有煲汤的。

他们把自家的桌椅搬出，在村口的空地上接力摆出一个有缺口的长方形，虽说是各家桌椅高低不一，但聚在一起的震撼未少一分。

一百六十多口人合力完成了这场盛大婚宴，本身就是值得称赞叫绝的事情，菜还在接着上，尽管不是色香俱全的，此刻的感动滤镜也足以磨平瑕疵。

桑落原本被安排坐北朝南的主家位置上，她推拒的与吴小毛坐在一角落，但她这样的人物，坐在角落，角落亦成主场。

今日来吃席的不仅老山村众人，还有一群来看神明的人，当然他们为此都给了喜钱不少，安排坐在了西侧处，与桑落遥遥相对。

桑落坐在贾王两家之间，冬宝早就黏糊上了桑落，和她挤在一个小桌子前，吴小毛默默看了一眼，也凑近两分。一张小单桌硬是挤出三人份，王氏扯了扯冬宝的袖子，“阿宝，坐到娘亲这边，别挤着大人。”

“不要。”王冬宝说着还一把抱着桑落，“我要和桑落姐姐在一起。”王氏虽听闻冬宝受神明喜爱，但实际行动还是小受震惊。

“没事没事，他就和我坐呗。你们那边也不宽敞。”桑落半搂着要埋在怀里的冬宝，感觉这个半大儿重了不少。忽然感觉右边肩一重，她不用扭头看，都知道是她的好大儿在吃醋。

“吴小狗，太重了。”桑落几乎连眼皮子都没抬，右手精准的拍到他的脸颊，结果被他一把握住顺势缠着胳膊，听着哼唧唧的，“桑落姐姐偏心。”

桑落嫌弃的耸肩，扭头看这个不正常的好大儿，“你不要给我发嗲。”

吴小毛假装听不见，还缠着桑落的胳膊，一双眼睛清澈明亮，“你吃什么，我喂你。”

“我也可以喂你，桑落姐姐。”王冬宝对吴小毛争宠行为很不满意，稚嫩的小脸一本正经的说，“吴小毛，你都十六了，还缠着姐姐，羞不羞。”

吴小毛冷哼，“我还跟她睡，呜呜。”桑落瞪圆了眼睛，立刻捂住吴小毛的嘴，四周突然有点安静。桑落难得心虚了一瞬，忽悠道，“我当时哄他睡，没想把自己给哄睡着了。”

周围人配合的笑起来，场面又重新热闹，好在声音不大，只有几家听到了这话。王氏也笑，只是有点僵硬。她扯了扯袖子，把还在要求桑落哄自己睡的小儿子拎到自己身边。

对面的人群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只看到神明被一个男子缠着胳膊，一打听才知道这是神明最喜欢的学生，心里都各有心思。

只有一人口快，许是喝了些酒，笑道，“这哪是男学生，分明是。”之后嘿嘿两声笑，笑意不明。

吴文鹤坐在他们身边的角落，微微垂眸捏着筷子，后又抬眼看着对面笑着说话的一对璧人，只觉得周身冷了不少。

贾子平一直笑眯眯的观察着，见时机差不多，拿着酒杯酒壶走来，“神明大人，今日我借花献佛，感谢您长期以来，对我家春桃冬宝的照拂。”

桑落连忙起身端着酒杯，像极了被迫营业，但好在做了几日假神明，倒也没多少不自在。她潇洒的饮下一杯酒，贾子平都稍惊讶的说不出话，他没想到神明这么给面子。

有一就有二，不少人蠢蠢欲动的，轮流给桑落敬酒，连今日的李家和孙家长辈都冷落了，但这两家长辈也巴巴地排着队来敬酒。桑落喝得脸色酡红，她举着杯中酒，对着老长的队伍道，“诸位好意心领，只是我不胜酒力，怕是再喝就要扫大家兴致。”

队伍里一时都略有紧张，站也不是，走也不是，举着酒杯愣在原地。

“今日是孙李两家结姻亲之好，让我们共同举杯祝贺他们。”桑落举着酒杯朝主家，主家从队伍中受宠若惊的走出队伍，大家都顺势转着身朝他们。

桑落一口饮尽杯中酒，丢下排着的队伍摇摇晃晃的往村里走。吴小毛扶着桑落，桑落催促小声道，“快走快走，他们也太能喝了。”

吴小毛黑漆漆的眼眸多了分笑意，“喝醉的人哪有走那么快的。”于是，桑落被揽着跌跌撞撞拐了两个弯子。四下无人，桑落挺直身，长吁一口气，“可算出来了。”

“真是可惜，饭没吃几口，酒喝了一肚子。”桑落没忍住打了个酒嗝，自己嫌弃似的双手挥舞散酒气。

“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你会做饭？”桑落喝得微醺，眼睛水雾如同湿润的葡萄，此刻看人还有点呆呆的可爱。

“应当会。”吴小毛笑着默默她的头发，桑落摇着头脱离他的魔爪，“别摸，头油。”

“先回学校洗漱一下，我给你做点。”

“行。”

桑落说行，没想到吴小毛这么行，她坐在桌前扫了一眼。糖醋排骨、蟹粉豆腐、玉米鲫鱼汤、地三鲜。她略有吃惊的看了看身边吴小毛，“你在皇城偷偷摸摸的，该不会是跟着端木溯去学厨艺了吧？”

“第一次。”

夹了一筷子的菜停在空中，她侧目而视，随即无语的哦一声。“真是的，就我不行。”桑落抱怨的自言自语，长叹一口气，尝了尝，更郁闷了。

不仅好看，还好吃。

怀揣着老天不公这个想法的桑落干了一碗饭，她心满意足的搁下筷子，整个过程吴小毛都在一边陪着，还在看书，是什么治国之策。

“你最近，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桑落装作无意问了一句，见吴小毛眼眸不抬的摇头，她微挑眉，“儿子长大了，有出息了，为娘很是欣慰。”

“娘？”看书的人终于有了点反应，他略有好笑又眯了眯眼，“嗯？”

“怎么，我做你娘不够格吗？”桑落来了兴致，靠近桌面，手撑着下巴笑看他，他的眉眼长得和吴文鹤越来越像了。

“嗯，够格。做祖宗都够。”吴小毛顺着她话儿，有点纵着她的宠溺，举手投足多了沉稳，虽说他之前也很稳得住，不，应该是毫不在乎所以稳得住。

“你怎么跟吴文鹤越来越像了。”桑落忽的仰天长叹，“都不好玩了。”

吴小毛神色未变，但倏忽又阴骘了几分，目光在撇嘴的小姑娘脸上来回一圈，又沉默的看起书。

桑落不明所以，这小破孩又不开心了。

“开玩笑的，没说你不好玩，你好玩着呢。”桑落翻了个白眼，叹口气又满面笑容的又要开始哄好大儿。

好大儿不理她，她无奈的将桌子清空，一把坐到桌上，居高临下看着吴小毛。其实他身材高大，如今也才微微俯视他，小脚不安分的轻轻晃着，故意每一下都碰到他的膝盖。

男子看书不理会，桑落便锲而不舍，终于他蹙眉握住她的脚踝，眼神微冷道，“吴文鹤生气，你是不是也这么哄着他？”

？？？？

和她预想的不太一样，她歪脑袋想了想，吴小毛就这么盯着她等答案。她摇摇头，“我会直接道歉。”

“为何？”

“因为他不会因为一句话生气，要生气一定是我碰到了他的底线。”桑落说着神游天外，记得好像刚来的时候，她一直惹吴文鹤不爽，现在到了结束，一直和吴小毛闹腾。

她回神，拽着脚踝的人已经站起身，高大的影子笼着她。她被迫仰视着吴小毛，“怎、怎么了？”

“我小肚鸡肠，又生气了。”吴小毛松开桑落的脚踝，头也不回的往餐厅外走，正和吴文鹤打了个照面。吴文鹤看着今日敌意甚重的吴小毛，多了分莫名其妙。

“文鹤，你有事？”面对吴文鹤，桑落少了分随意，从桌子上默默下来，略表端庄。其实还有点，在疑似喜欢自己人面前的伪饰。

“大人腹中空空而离席，我想给大人填填胃。”吴文鹤微微一笑，提着自己的菜篮子，“这是刚刚从地里摘的玉米和钓的鲫鱼。”

“不过，不知大人是否已经用过膳？”

“没有。”桑落双手虚掩在前，遮住微圆润的肚子，“你快去吧，我都饿了。”

吴文鹤神情稍严肃，嗯了一声，头也不回的扎进厨房。

桑落看着厨房里忙活的吴文鹤，君子端方，连做饭都这么好看。只是，当目光落在桌上的糖醋里脊、地三鲜和蟹粉豆腐，桑落的表情就没那么好，耐人寻味的勾了唇，眸色沉沉。

吴文鹤端着汤而来，桌上的饭菜已经少了大半，他看着埋头苦吃的桑落不禁笑道，“你这么饿？”

“可不是，还没吃一口，全喝饱了。”桑落摸了摸肚子，这下彻底圆鼓鼓，“我吃饱了，这汤包起来吧。”

“带着去看看萧澄和杨八道。”桑落老神在在的指挥着吴文鹤，吴文鹤也乐得被使唤。

桑落再次感叹，还是成熟的男孩好说话，换成吴小毛估计要气自己把汤带给别人。

桑落正笑着想，只听清脆一声，她笑容逐渐僵硬的看着摔碎在地撒了一盆的玉米鲫鱼汤，鲫鱼还睁着眼白，一脸无辜。

比鱼更无辜的，是愣在一旁的吴文鹤。吴文鹤似乎是反应过来，稍有愧疚，“抱歉，手滑了。”

“没事，我买了桂花糕。”桑落一挥手，地上的一团不见了，取而代之是桑落提着一个木质饭盒，“走吧。”吴文鹤如释重负般走到她身边，“我来。”

“行，你应该不会再手滑吧。”桑落笑容中多了点调侃，吴文鹤也相视一笑，顺势接过，“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