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咿咿呀呀地前行着，公孙离躺在李信怀里，把玩着头发。
“夫君，我爹那天和你说了些什么呀？”
“这是我和老丈人的秘密，不能告诉你。”他摸着她光滑的额头，“六六没有跟你一起来吗？”
“没，怕她离家太远，想家。”
他蜻蜓点水般，在她额头落下一吻。他的阿离，总是这样良善，那克扣银两的老管家，她也只是让人遣散送回家养老。
“感觉你爹不太喜欢我，不知道你娘会不会喜欢我？”
“阿离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就那天，给你爹斟茶时，你爹有些不耐烦，都不太想接我的茶…”
“我爹成天在军营，一天下来肯定很累了，他不是不耐烦，他对我也是这样的，习惯就好，至于我娘嘛，我小时候整天被她打扮成女孩子拎上街，以至于街坊邻居都怀疑她生的到底是男娃还是女娃……阿离你要是出现在她面前，我娘她会很开心的！”
“这么说，你娘当时是非常想要一个女娃的？”
“嗯。”李信闭目养神去了。
“她当时怎么不多生几个？”既然她那么想要女娃，不应该只有李信一个才对呀。
“我娘生我时落下了病根，很难再有了。”
公孙离蓦然想起自己娘亲就是因为把她带到这个世界就撒手人寰了，她有时也会在想，如果没有她的存在就好了。
李信发现躺在怀里的她有些安静，安静得看起来情绪有点低落。
“怎么了？阿离？”
“没怎么。”公孙离晃了晃脑袋，“我一出生娘亲就离我而去了，我一直以为是我的到来让我娘丢了性命…信啊，你说我是不是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
“傻阿离，怎么这样想呢？”李信俯身下去，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看，“阿离，那不怪你，人活一世，有各种各样的使命，使命完成了也就回去了，你娘的使命说不定就是要带你到世界上来，使命完成也就随之而去了。”
公孙离的心稍微得到一点宽慰，喉间闷出一个“嗯。”
马车咿咿呀呀，摇到了长安城李家。
天子自知当年做的事情不厚道，如今亲自来接风洗尘，扬言明天晚上要为他们设接光宴，迎李家长子的回归。
“牵着我的手，不然我怕你走丢了！”李信跳下马车，伸出手给阿离当扶手，顺便牵着她。
他俩牵着手在李枫左侧，李枫剜了他们一眼，没说啥，踏步而入。
赵氏早已等候在门口，终于见到李信的那一刻，掩面而泣。
“娘，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赵氏拉着他的左臂，确认此刻是不是梦境。
想着他们久别重逢，应该有许多话要说，公孙离想撤回手，奈何李信抓得紧紧的。
“娘，这是我在南蛮娶的妻，名字叫做公孙离，你可以喊她阿离。”
“我看看。”赵氏用手帕摸了把脸，擦拭了一下眼睛的泪痕，探头看去，只见李信右手拉着一个女孩，肤白透粉，挽着头发，不施粉黛也似水仙花，眼睛含着水，谁家的女孩子长这么好看！她听到她用软软的声音说着“娘亲好！”
“好好好，阿离是吧？”
“嗯嗯，我是阿离。”
“我们信哥好福气，能娶阿离这样漂亮的人儿。”
“娘亲谬赞了…”第一次被陌生的长辈夸，阿离显得格外开心。
“我说你们都杵在门口那里做什么？”李枫最见不得儿女情长的场面，哭哭啼啼，不成样子。
“咋？这个家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别打扰我们母子媳团聚。”赵氏扭头一吼，转过脸来又是一副带笑的模样“快进来快进来。”
娘亲这出这大概就是戏台上的变脸戏法吧？阿离在想，步伐随着李信迈开。
剩下李枫在那儿嘟囔“当然是你说了算。”
李信轻拍着她的手背，“刚没被我娘吓到吧？”
“没有，娘亲挺可爱的！”公孙离虚捂着嘴，对着李信小声地说：“没想到你爹是妻管严。”
“你喜欢这样？那我以后也可以什么都听你？”
“真的？”
“比金子还真。”
“不信。”
李信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皮。”
赵氏带着他们走到一间屋子前，推门而入，“自你离开的那天起，我就时常待在这里，一坐就是一下午，想着信哥在身边的日子，想啊想...”
“娘，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这次我会好好地陪在娘身边的。”李信仍拉着阿离的手没放开。
“好好好，只是娘没想到你娶了媳妇，只有一床被子...”
“没事，娘，我和夫君挤一床被子，足够了。”
“那就好那就好。”赵氏双手拉着阿离空闲的手，“这小手真真是白嫩啊…”
李信搭着赵氏的肩膀，“我刚好像听爹在喊你了，娘你快过去，别让我爹等急了。”
“急啥，有啥好急的，让他急去，我儿媳妇这么好看，我再看看我儿媳妇。”一个巧妙转身，又拉起了阿离的手，坐在了软榻上...
李信无奈收回了手，回阿离身边待着去了。一根一根掰扯她的一只手，静静地听着她们说话。
“跟你说，信哥小时候可皮了，三天两头闯祸，今儿不是砸了人家小伙子的小玩意，明儿就带头去打架，可把他爹头疼得...”
“我哪有，娘记这么清干什么！”
“还狡辩！这不好让你媳妇笑话你。”
“娘！！”
“得了得了，不扯陈年芝麻烂谷子的事了……”
“娘亲别呀，我爱听，你快多说一些。”
“听见没，这可是阿离让我说的啊！”赵氏颇为得意的样子，絮絮叨叨说起了李信儿时。
......
一番闲聊下来，赵氏也得知了阿离早早就没了娘亲，赵氏暗暗在心里发誓：一定会给阿离很多很多的爱。
“夫君，我是真没想到你小时候是这么皮实的一个人啊，哈哈哈哈...”阿离双手圈住他脖子，“天天挨揍，夫君你是怎么长大才没有被打死的？”
“没办法，我爹就我一个儿子，每次打我时都说：要不是你身上流着李家的血，看我往不往死里揍你。”
“那以后，等夫君也有儿子了，你会不会揍他？”
“看情况吧。”李信假装思索了一下，儿子？凭他给人当了这么多年儿子来看，儿子其实没啥用。“别等以后了，就现在吧。”
“啊？什么......”未出口的话语吞没在了李信忽然凑近的脑袋中…
三年抱俩，儿女双全。
阿离又来到了阎王爷面前，她听不懂阎王爷在说什么，只记得她七老八十离世时，夫君还在问她手上的暖炉暖不暖，要不要帮她换一个？她用尽力气回答了却没人听见，她发现她会飘，吓得晕过去，飘在了地上，醒来就到这儿了……
“不错，她这一世很顺遂。”阎王对自己的安排颇为满意，“想必日后回天上去时必会感谢于我。”
“那个，上面那位大人...”
“谁？你喊谁？”牛头开嘴，吓了阿离一跳。
“看把人家吓得…”马面睨了牛头一脸，其实他俩的吓人程度都是大哥不说二哥。
“我想问一下，这是哪儿？我还能不能回家？”
“这里是管人死后的地府。”马面解释着，“回去是不可能回去了...”马面收住了话，能让阎王亲自接待的“鬼”，身份肯定特殊，能让她回去也说不定。
“你的确是不能回家了，不过...”阎王停顿了一下，“有新的世界在等你，来人，将带她下去。”
“去哪呀？”
无常将人带了出来，对于她说的话答不上来，一阵沉默后，“去你该去的地方。”
“我该去的地方？是哪呀？”阿离满脑子疑惑，她还想着能再回去看一眼李信和她的儿女儿孙们，不过这样形式的她被看见的话，估计会把他们吓得够呛...阿离又飘在了地上。
“你怎么把她打晕了？”
“太啰嗦，烦。”
白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