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离飘到地府,听着一个下官汇报她的一生。
“…公孙离,长安城第一舞姬,刺杀蛮凉王未果,反被一箭穿心而死。”
上头阎王爷皱起了眉头,这可是王母钦点要照顾的人,他自然是一分不怠慢。选好了出生地点,抹去了阿离的记忆。
“去吧,你还剩下一世。”
“那个叫李信的人,早几年好像也出生在这片土地上。”下官觉得自己的记忆力真不错呢。
谁不知道这天下是李家一手打拼起来的,李家骁勇善战,百战不殆,就差把皇位传给李家了。皇帝忌惮世家贵族李家的势力,一味求和,削弱李家的兵力,为此,不惜将李家长子李信送入敌国当质子。那时,李家长子才13岁,他在南蛮最大的作用就是给长安城的皇帝一颗定心丸,一颗无比安心的定心丸。
定心丸虽是质子的身份,在南蛮过得还算不错,南蛮人并不打算虐待质子,相反,倒像是把他供起来养着一样,但却不自由,不必说一举一动有人监视,一到长安城攻打南蛮时,他就会被拉去牢里关起来,必要时,发挥他质子的作用。
李信都习以为常了,不论是人们言语的讥讽还是暗无天日的牢笼,他从刚开始的愤懑不满变成了还有这条小命在,这些算得了什么呢?
“哼,不过质子罢了,在哪清高什么,比我们好不到哪里去。”身着囚服的犯人问了李信几句,李信没搭理他,他便恼了。
李信衣袖下的拳头紧握,暗暗在想: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回去的,一定会。
质子在南蛮时,南蛮王以府邸还在建造中为由,将他养在了公孙门下,和众皇子一样入学。
“喂,趴桌子那个,你叫什么名字?”裴家大公子早看李信不顺眼很久了,这个家伙天天睡觉,功课还是第一,夫子总拿他当榜样在课堂上一顿夸。
“你看那谁谁谁,人家天天睡觉,功课也能跟上,你呢,天天睡得跟个死猪似的…”说着,夫子就想用手去扯裴擒虎的耳朵,裴擒虎没躲开,老老实实被夫子训了一顿,这仇他记下来了,记在李信的头上。这不,就来为难他了。
“我在叫你呢,没听见吗?质子!”
听到质子,李信终于有反应了,起身,睡眼惺忪地睨了他一眼,很是烦眼前这个人,看来不能好好睡一觉了。
“我的书桌上摆着我名字的牌子,您不认识字吗?”
一个不认识字吗,又踩到了裴擒虎的尾巴,他像炸毛的狮子一样,突然尖叫起来,“说谁不识字呢?你说谁呢?”
“谁回答就说谁。”李信刚想趴下去继续睡觉。
“轰——”地一声,书卷撒了一地,毛笔咕噜噜地滚到了公孙离的脚边,她捡起来,掂量着毛笔,“过分了吧?裴公子?”
裴擒虎看着一片狼藉的地上,他爹前不久就骂过他“你这暴脾气,总有一天会害了你。”他全然没有放在心上,就如眼下这般模样。
夫子踏进来看到的就是裴擒虎指着李信骂的场面,裴擒虎一脸怒气甚至还想撸起袖子想打人的模样,李信面无表情坐哪,仿佛被扔掉的不是自己的书卷。夫子扶额:这糟心玩意儿…一天天的安分不下来。
“裴擒虎,你给我滚过来!!”夫子浑厚的嗓音响彻屋顶。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去招惹他不要去招惹他,你全给我当耳旁风了是吧?人家怎么你了?你又跑去欺负人家?”
“他不回答我的问题!”裴擒虎没头没脸地甩出一句话。
夫子瞪大了眼睛,“就…就…就这个?”
……
“你没事吧?”公孙离将毛笔递给他。
“没事啊。”一点事都没有,还一副云淡风轻地回答她的问题。
公孙离复杂地瞧了他一眼。她对这个寄养在家里,突然间冒出来的“儿子”感到奇怪,起先还以为是父亲在外头的风流债,没想到他是长安城皇帝派来南蛮的质子,父亲给她的解释是“皇上让他住在我们家一段时间。”
“一段时间是多久?”一段时间可以是三天三个月甚至三年。
“没说多久,大抵要等西城那边那座府邸竣工吧。”刚打地基,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建好。“他就长你一岁,这段时间,你就把他当兄长一样对待吧。”
“我才不要,我阿兄是世间唯一,无人比得上我阿兄。”公孙离口中的阿兄就是公孙家的长子公孙暮。文科状元,小官在职,最是宠公孙离。
“没事最好。”有事的话,她还真不好回去向她爹交代,毕竟别人欺负他,相对于在欺负他背后的公孙家。不过那裴家的小子,他才不论这个,有仇当场报,有气当场发。
裴擒虎满是眼睛通红的模样回来的,想来是被夫子训哭了,走到李信面前,憋出一句“夫子喊你回去。”说完不看李信一眼,径直回自己座位了。
公孙离看见裴擒虎受气的模样笑了,这就是夫子说的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吧。
这件事就以裴擒虎当面向李信道歉为终。
放学时,公孙离和公孙策说着话。
“爹爹,你知道吗?你女儿我今天没有睡懒觉哦!”
“好好,没睡懒觉,那今天夫子讲的听懂多少?”
“听懂了一点点。”公孙离挠腮。
“你这小妮子呀…”公孙策摇了摇头,捋了捋胡子,俨然一幅父慈女儿调皮的场面,李信在一旁看得入了神,曾几何时他也像她这般模样,无忧无虑地陪伴在父亲身边,曾几何时,父亲和他促膝长谈…现在离家千里,见上一面都是奢侈,眼神逐渐落寞下来。
公孙策不忘提一嘴,“信,你的功课如何?”
“啊?”李信没想到公孙策会在意他,错愕了一下。“还行,夫子讲的大概都能听得懂。”
这下轮到公孙离错愕了,什么叫“还行?”,回回功课拿第一的人说还行,大概能听懂?那夫子讲得跟天书般,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听懂的,反正公孙离听不懂。
“那就好。”夫子也曾在他面前夸过李信,自然知道他的功课是不错的,公孙策想得很开,人的智商多少是有点差距的,有些人是读书的料,比如他儿子,李信;有些人不是读书的料,比如他女儿。想来他让公孙离上学的初衷,也只不过是为了让她认得几个字,不至于文盲罢了,她开心就好。
“有空能否教一下小女,小女天资有点愚笨。公孙在此先谢过。”
“爹,你干嘛,你不要给我找事干!”
“自然会的,我还没谢过您的招待呢,让我宾至如归。”
“是吗是吗,我还怕有什么招待不周之处,缺了什么你尽管和管家说,开销算我相府头上。”
于是,给公孙离补习这件事情就提到了日程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