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时代的岔路口

“我祖父？”陈璇有些不明白李清都为什么问这个。她想了会儿，还是将自己祖父的名字告诉了他。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轻易的相信一个陌生人。

“陈秋平。”

李清都听到这名字不禁露出苦笑，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你祖父还活着吗？”

“早死了。”

“……去世了多久？”

“二十年前去世的，那时候我才九岁。”陈璇长叹一声说道。

“祖父也算是活了两百来岁，已经是个长寿的老人。”

两百来岁……那我又存在了多少年呢？李清都心中叹息道。

从从那个计划执行开始，他就已经明白自己的未来不再属于自己。只是即便舍弃个人的情感，但他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伤感。

两个世纪的岁月，曾经熟悉的人大抵也不在这个世上了吧。

“看来你祖父过的还算不错。”李清都收起自己的情绪，看向陈璇露出温和的笑容。

“是啊。”陈璇点点头，她看着沙漠揉了揉脑袋。“不过我们现在需要想办法离开这里，再这样下去迟早会食物耗尽。”

“你知道路吗？”李清都平静的问道。

陈璇摇摇头，表示自己不认识戈壁的方向。对于这种事情，李清都倒也理解。他看着车外的景色，许久后开口说道：“我认识，我来带你出去。”

当科研车稳稳的停在沙漠的边沿，回头望着那万里黄沙的地带，陈璇对李清都不由的刮目相看。

这个奇怪人，对于地理的研究却是极其深厚。即便是灾变后的戈壁，他都能熟悉的指明方向。

陈璇忍不住问他到底是什么身份时，他也只是笑着回答说是个学者。

“为什么我会感觉他很熟悉？”陈璇感到疑惑。

不过这种疑惑也没持续多久，李清都修好了通讯设备后，视界系统里就传来调研团队的消息。都是询问她在何处，有没有出事之类的话语。

柴达木盆地沙漠离长安很远，但在如今这个时代，相比于人类已经能够飞出地月系，地面上的距离不是难题。

所以要不了多久，他们就已经到达了长安城市群的边缘。

陈璇及时给同事们回复消息，最后约定好见面的位置后便上了车。

“没想到你还会修复这些电子设备。”陈璇感叹道。

“以前学过，已经很久没实践了。倒也没生疏。”李清都随意的说道。“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继续用，看来也算是有备无患。”

他学的东西很杂，但也广。毕竟以前要从废墟里重新建立文明，知识体系应当具备完整。

恰好他就是那种什么都能学的人，也就什么都学了。

“真厉害。”陈璇由衷的赞叹道。

两人来到聚集点，那是距离戈壁不远之处的补给点。很多来隔壁探险的人，都会在这里补充所需的物品。

李清都见到了陈璇口中的科研队伍领队队长，是个魁梧，看起来也有领导能力的青年。和他握手，顺便也介绍了一下自己的。

队长邀请李清都加入他们的虚拟现实社区，李清都婉拒了他的邀请。

“你没有虚拟身份？是这样吗？”队长虽有疑惑，但还是表示理解。只是他告诉李清都，如果没法登陆视界系统，日常出现都会很麻烦。

“都是大家必须的东西，很多人一直喜欢呆在虚拟现实的世界里。”队长笑着和李清都解释道。

“一起回去，我教你怎么使用。”

李清都说了声谢谢，想到自己沉睡这么久，如今虚拟现实这种曾经幻想中的东西已经能随意出现，倒也说明这个时代的科技大飞跃。

不过视界这个东西他有，只是以前不常用。

和调研队的队长了解这个时代的情况，没多久就看到陈璇满脸慎重的走了过来。

她听到队长要带李清都游览长安的对话，犹豫了会儿还是开口说道：“他应该不能和你去长安城内玩了。”

“为什么？”

“有重要的人要邀请他。”陈璇目光复杂的看向李清都。

有人找我？李清都坐在车里感觉到疑惑的思考着。

他刚从休眠仓里的苏醒，应该和这个世界上的没有接触。为何突然会有人来找他？这人又到底是谁？

李清都询问陈璇，陈璇只是摇摇头，说让他自己去寻找答案。

他被带到了一处教堂前，邀请他的人早已经准备好安排。

走进神圣的教堂大厅。

明亮的灯光下，一位正弹奏钢琴的年迈老人身姿挺拔。

和着严肃的交响乐乐团，老人弹奏的动作却相当雄浑有力，交响曲或严肃或欢快，又或深沉且真挚。

老人的身躯像插在绝巅的利剑，又像是扑火的蛾子，在弥留之际，欲点亮方寸世界。

一段狂暴、充满冲突的小高潮过后，教堂里突然安静下来。老人满意的笑了笑，艰难地挪过身子，平静且和蔼的目光注视着远处肃穆的李清都。

老人和青年，年纪虽差别甚大，但两人却又极为相似，同样平静的目光和从容的神情。

“你来了？”老人笑道。

“谷郁南？”李清都看着老人平静的问道。

“一百多年不见，你已不再年轻。”

老人没说话，只是默默的走在面前。

李清都跟随在他身后，来到一处与金碧辉煌的大礼堂不同的地方。这里，明亮但又隐蔽。

“知道我刚刚弹奏的是什么曲子吗？”老人笑了笑，问道。

“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李清都毫不犹豫的回答。

从贝多芬创作这篇曲谱以来，一千二百多年的历史发生了太多转折，人类认识到了自身的渺小，但好在人类同样认识到了自身的伟大和顽强。

“不过，你没有演奏完。”

年轻人的语气从始至终平和，似从未掺杂清感。

“我老了，弹不动了。”老人无奈笑了笑，声音虚弱且悠长。

“五百年来，从大灾变到生态及文明的重建，我们克服了无数的艰难……”

“我曾经也听闻过你的故事，也憧憬在那绝望的时代里和英雄们并肩而行。”

“所以我从休眠仓中苏醒的事情，是你做的吗？”李清都目视着老人，声音平淡的问道。

“是我。”老人毫不犹豫的回答。“是我将你从过去唤回来的。”

“为什么？”

“因为，我们需要。”老人的目光和李清都对视。“社会，在大灾变之后失去了火力，纸醉金迷的生活让世界逐渐迷失。”

“……我能做什么？”李清都沉默片刻后出声问道。

老人并未说话，而是从怀里拿出一样卡片般的东西递给他。

“拿着吧，连接打开它，它告诉你应该做的事情。”

“共同体科学院……金星生态系统项目……”

李清都接过那张卡片，喃喃自语着，将它捏在手里看着老人远去，他知道行将就木的老人怕是时日无多了。

“新的岔路点？又是什么？”

正当此时，视界*发送来一条通知并有一条来自于老人的短消息。

——Flive自然历史保护基金会会员李清都，第二代史官账号登入完毕。

——相信自己，相信人类，相信光明。

*［注］视界系统：

公元2841年，由共同体生态圈七号工程院院士徐图、克里斯布莱恩提出蓝图及物理模型，搭建第一代视界系统，使用液体芯片植入瞳孔，但仅作为公民身份证使用。

公元2856年，共同体生态圈四号工程院计梦溪团队改良视界系统，并搭载十大名剑之一第四代湛卢作为辅助人工智能，发展为可接入网络并作为支付工具的第二代视界系统。

现今公民普遍使用第三代视界系统，虽并未开发新功用，但相较于前两代各项功能有长足进步。

——以上内容摘自《共同体新百科全书——公元3047年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