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弟!你装的可真像!当时把我都吓了一跳!”
“是啊!尤其是最后那句你们贺家恐怕真要有人赔命......啧啧啧,我看那贺赵氏吓得连气儿都不敢喘了!”
“要不说李老弟现在受知县大人器重呢!办法就是多!”
“嘿,今儿真是过瘾,咱们冲进去的时候你们看见可那些丫鬟下人是何表情了?”
“哈哈哈,当然看见了,都吓傻了!”
“哈哈哈哈!”
一炷香后,距离贺府不远的小巷里。
十几人边走边高谈阔论,对于刚刚的行动很是满意。
是的,一切都是李显计划好的。
简单来说就八个字——
假装抓人,吓唬贺家。
虽然之后李显那三耳光确实把众人都吓了一跳,但大家总体而言还是演了一场好戏,并且一致认为李显演的最好,把恶人形象演的活灵活现。
但实际上李显表演的成分还真不多。
如果有人对他有威胁,他是真能干出“先发制人”这种事的。
而至于那句被众人奉为点睛之笔的“下次你们贺家恐怕真要有人赔命”......
其实李显也不是在威胁贺家,甚至是出于好心的一次提醒。
毕竟日月会之人行事可没有捕快这么多约束。
如果贺宽伤好了之后又去找苏言儿麻烦,那贺家或许真要遭遇一场灭顶之灾。
真若如此,李显才懒得管。
提醒这一句就够到仁至义尽了......
“诸位弟兄,这次多谢你们愿与我一同来贺家。”
走在巷中,李显一边说话,一边从怀里摸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
里面有三十两,是贺庭刚刚“硬塞”给他的,不要都不行。
更何况李显压根也没有不要的意思。
本着“有钱大家赚”的原则,李显把钱袋交给一个年龄最长的捕快,笑着说道:
“马哥,这些银子是方才贺庭给我们的辛苦钱,麻烦你去钱庄换成碎银,然后与大家分了吧。”
“哦对,顺便再帮我跟王知县说一声,就说贺家的事已处理好了。”
“我还有点事要办,就不回衙门了。”
“这......”
接过钱袋,马姓捕快先是一愣,旋即赶忙推脱:“李老弟,我们不过帮了点小忙而已,你得空请兄弟们吃顿饭就行了。”
“是啊显哥,我们又没出啥力,就是站了站场子罢了。”
“再说这也太多了!”
“李老弟,你把银子拿回去吧,李捕头平日里爱逛窑子,你还有个小妹,想来你也攒不下什么钱。”
“有了这些银子,正好攒下讨个婆娘。”
“是啊......”
众捕快大都比较朴实,虽然眼馋,但觉得自己没帮什么大忙,都不好意思收,纷纷嚷着让李显收回去。
不过李显却是垂着手,没有接马姓捕快递回的钱袋。
“诸位弟兄,实不相瞒,前两天我不是破了刘家的案子么,王知县已经赏过我二十两了。”
“我如今手头宽裕的很,大家就莫要推脱了。”
“再者若不是大家肯帮忙,贺家也不会服软,更别说落得这三十两了。”
“我还有事,便先走一步了!”
笑着说完话,李显冲众人摆摆手,扭头就往另一个方向走远了。
一群捕快面面相觑的站在原地,半晌之后才有人小声问道:
“那......那我们就收下?”
“可是不是有点多......”
“这......”
“行了,不如这样罢。”
马姓捕快思考片刻,一锤定音道:“既然李老弟决意要给,那咱们便一人拿一两,剩下的赶明儿我再还给李老弟,如何?”
“好!这样好!”
“对,如此更好!也不至于让李老弟觉得咱们拿他不当兄弟!”
“该说不说,李老弟办事儿真够意思,不像李捕头,就只晓得巴结王知县。”
“哈哈哈,你这话可莫让李捕头听到了!”
“......”
大笑声中,众捕快的心情都十分愉悦。
毕竟一两银子已经是他们一个月的俸钱了。
而刚刚他们不过就演了场戏,前后半个时辰都不到。
难不成戏子的钱都来的这么容易么?
......
......
另一边,就当一群捕快喜滋滋的去找钱庄换银子之时,李显则穿街走巷穿越了小半个西塘城,最后走进一座小小的河心凉亭。
附近这一片是他与张大平日里巡街的区域,甚至已经关门的刘家茶铺便在不远处。
李显对周围的环境比较熟悉,因此才会选在这里跟某人见面。
“显、显哥......”
一入凉亭,早就等在亭中的秃头立刻起身,正是上午调戏秦云苓的那个和尚。
“嗯。”
李显看了他一眼,找了张还算干净的石凳坐下:“没想到你还真来了。”
“显哥,瞧您这话说的......”
和尚站在李显两步开外,满脸讪笑:“您都发话了,我就是断了腿也得爬来啊。”
这拍马屁的水平,怎么跟李山似的。
李显撇撇嘴,随口问道:“你那几个小兄弟呢?”
他们怕挨揍......
和尚心里嘀咕一句,头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显哥,我真不知道。”
“我们就是偶尔碰上了一块儿耍耍,平日里都是各过各的。”
“哦,就是只会一起调戏良女呗。”
调侃一句,李显又顺着话茬好奇问道:“和尚,虽说你整日偷鸡摸狗,但我记得你此前还从没干过这种事儿。”
“怎么,今天是吃了狗胆了?”
“这、这个......”
和尚尴尬的支吾半天,突然眼睛一亮,大声喊道:“是瘦猴儿!”
“显哥!都是瘦猴儿挑唆我的!”
“我其实最看不上这种......”
“行了,别嚷嚷了。”
李显本就是随口一问,当下也懒得再听他编瞎话,摆摆手终于切入正题。
“和尚,我也不跟你废话了。”
“你与你那几个小兄弟平日没个营生的活计,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想必你们也过够了。”
“你们若愿意的话不如替我办事,银子亏待不了你们。”
“怎么样?”
“......”
夕阳的斜光落入凉亭,照在和尚的光头上就跟个大橙子似的。
瞪大眼睛看着李显,和尚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显、显哥,您是说......给您办事?”
“嗯,给我办事,不是给衙门。”
李显点点头,同时从袖里抖出一小块碎银,直接丢给和尚:“以后每十天来我这儿领一次银子,只多不少。”
“......”
略显茫然的接住碎银,和尚一过手就知有五钱重。
五钱,若省一点,这些钱足够他们一伙兄弟活俩月了。
可李显竟然说每十天都有至少五钱银子可拿......
“显、显哥......”
低头看看银子,再抬头看看李显,和尚旋即像是明白了什么,瞬间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杀、杀人放火的事儿,我、我们可不敢干啊......”
“谁让你杀人放火了!”
李显白了他一眼:“这几天先帮我盯两个人。”
“啊......”
一听不是“买命钱”,和尚顿时松了口气:“显哥,您说吧,只要不伤人,啥事儿都成。”
不伤人?你特么一个小流氓还挺有底线。
李显心里吐槽一句,嘴上说道:
“嗯,第一个人是贺宽。”
“不过他最近几天应该都下不了床,你们只消找个人盯着点贺家就行。”
“哦!我明白了!显哥您是怕贺家报复您!”
和尚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但立马又被李显一个眼神吓得缩了缩脖子。
“显哥,那第二个人呢?”
“第二个是满香楼的红牌,苏言儿。”
“......”
......
差不多一刻钟后,和尚满脸喜色的走了,想必是去找他那一群小兄弟了。
而李显则是又在凉亭中坐了一会儿,然后才回到街上,往石井巷的方向而去。
此时已经快入夜了,正是热闹的时候。
有妇人和菜贩为了一文钱的差价争的面红耳赤,路边酒楼里传出吵骂声,听来是食客和店家因为一点小事起了争执。
一个小男孩儿抢走了伙伴的糖人,惹得后者坐在地上哇哇直哭。
田汉模样的男人挥鞭不停抽打着一头老驴,骂它走得慢。
也不知道是不是夏日闷热的关系,李显总感觉西塘人最近脾气好像都大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