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张翼德怒鞭督邮

玄德思前想后，决定带兵投奔朱儁非常看重玄德，将他留在帐前听用，就这样，两家合兵一处，共同讨伐张宝。

张宝拥兵八九万，屯军山后，待时而动。朱儁用玄德为先锋，让其出战；张宝则遣副将高升出马，结果没几个回合就被张飞一矛毙命[1]，玄德趁势麾军[2]冲杀。张宝见事不妙，当即披发仗剑[3]，作起妖法来。霎时间，周围风雷大作，一股黑气从天而降，其中似乎有无限天兵神将杀来。玄德从未曾见过这种阵势，军中大乱，只能慌忙撤军，回营与朱儁商议解决之法。朱儁想了想，说：“贼人用妖术，我们可以用猪、狗、羊血。到时，让我军埋伏在山头上，等贼军一来，我军从高坡上将血泼下，妖术必解。”玄德得令，派关羽、张飞各自领兵一千，埋伏在山后的高岗上，同时准备好猪、羊、狗血。

次日，张宝又到阵前搦战[4]，依然是玄德出阵相对。交战之际，张宝果然又放妖术，玄德也不恋战，引兵便往山后高岗下逃遁（dùn）。张宝以为自己取胜，得意扬扬，在后面紧紧追赶，追至高岗下时，忽见血雨从天而降，一时间，风偃[5]雷息，纸人草马纷纷落地。

张宝见妖法被破，急忙退军，不想左边关羽，右边张飞率伏兵一齐杀出，背后玄德、朱儁也纷纷杀来。张宝力不能敌，大军七零八落。玄德杀散贼军，直奔“地公将军”大旗。张宝慌忙逃窜，被玄德一箭射中左臂，负伤逃进阳城，坚守不出。

朱儁一面引兵围困阳城，一面差人打探皇甫嵩消息，探子回报：“皇甫嵩大获全胜。朝廷因董卓屡败，已经命皇甫嵩接替他的职务，皇甫嵩到广宗时，张角已死，张梁率残党负隅顽抗[6]，被皇甫嵩连胜七阵，斩于曲阳。皇甫嵩将张角的尸首送往京师，其余贼众都已投降。朝廷加封皇甫嵩为车骑将军，领冀州牧[7]。皇甫嵩表奏卢植无罪，卢植已经官复原职。曹操讨贼有功，授济南相，即日班师上任。”朱和玄德听后大喜，立刻催促军马，全力攻打阳城。阳城势单力孤，没有援军，已经毫无还手之力，贼将严政支撑不住，就刺杀了张宝，献城投降。朱儁又连平数郡贼军，上表献捷（jié）。

张角、张宝、张梁已死，黄巾军群龙无首[8]，但残党赵弘、韩忠、孙仲三人，占据宛城，拥兵万人，烧杀劫掠，声称要给张角报仇。朝廷就遣朱儁领得胜之师前往讨伐。

朱儁率众将前往宛城，引兵攻打，赵弘派韩忠出战。朱儁让玄德、关羽和张飞领兵攻打宛城西南角，韩忠则带领全军精锐抵抗。朱趁机带领两千铁骑，径取宛城西北角。韩忠害怕失掉宛城，急忙从西南奔回。玄德从后追杀，贼溃败，入城不出。朱儁兵分几路将宛城团团围住，贼众断粮，韩忠派人出城投降，可朱儁说什么也不肯同意。玄德建议撤掉东、南两面守军，诱敌出城，韩忠果然弃城逃跑。结果，朱儁与玄德、关羽、张飞率军截杀，最终射死韩忠，其余残兵四散而逃。正追赶时，赵弘、孙仲来到，与朱儁展开激战。朱见贼势大，只能暂时撤退，赵弘则趁机重新拿下宛城。朱儁只好离城十里下寨，商议攻打的办法。这时，忽然看见正东方向一彪人马到来，为首大将广额阔面，虎体熊腰，乃是吴郡富春人，姓孙，名坚，字文台，本是孙武后代。孙坚十七岁时就独自杀退海贼，因此全郡知名，被荐为校尉。后来，会（kuài）稽妖贼许昌造反，自称阳明皇帝，聚众数万。孙坚与郡司马招募勇士千余人，汇合州郡大破叛军，亲斩许昌及其子许韶。刺史臧（zāng）旻（mín）表奏孙坚功绩，朝廷任命其为盐渎（dú）丞，后又任盱眙[9]丞、下邳（pī）丞。如今见黄巾起义，孙坚特地领淮泗精兵一千五百余人前来接应。

朱儁大喜，令孙坚攻打南门，玄德打北门，自己则去攻打西门，单留东门给贼军逃走。孙坚骁勇，首先登城，斩杀贼军二十余人，贼众溃败逃走。贼将赵弘飞马突槊（shuò）[10]，来杀孙坚，孙坚飞身从城头跃下，伸手便夺了赵弘的槊，反身将赵弘挑落马下，而后骑着赵弘的马大杀四方。

孙仲引军向北门突围，却正遇上玄德人马，孙仲不敢恋战，拨马逃走，被玄德一箭射于马下。朱儁随后率军掩杀，斩首数万，投降之人不可胜数[11]。此后，南阳一路数十郡皆平，黄巾之乱基本平定。

朱儁班师回朝，获封车骑将军，河南尹。朱儁又表奏孙坚和刘备的功绩，孙坚在朝中有人情，因此封别郡司马。但玄德却只被封了一个小小的定州中山府安喜县尉，克日上任。

玄德将兵散回乡里，只带亲随二十余人，与关、张来安喜县中上任。署[12]县事一月，与民秋毫无犯，人们都感戴他的恩德。到任之后，玄德与关羽、张飞食则同桌，寝则同床。如果玄德与人会谈，关、张便在左右侍（shì）立，终日不倦。

玄德在安喜县虽然恪尽职守[13]，却不免无妄之灾[14]。上任不到四月，就有朝廷派遣的督邮[15]来核查军功，玄德带全城官吏出城迎接，见督邮便行官礼，没想到那督邮也不下马，只是抬了抬马鞭回应，接着就自顾自地进城去了。关羽和张飞见他这样傲慢，心中都愤怒不已。等到了馆驿[16]，督邮面南高坐，玄德在阶下侍立。半天，督邮才问：“刘县尉是何出身？”玄德便说：“我是中山靖王之后，自涿郡起兵征讨黄巾，大小三十余战，有些战功，才得了现在这个职位。”没想到督邮听完，忽然发怒，喝道：“你是什么人，敢诈称皇亲，虚报战功？如今朝廷降诏，正要罢黜你这种贪官污吏！”玄德不能和他争执，只好暂且退出，吩咐人悉心招待。

回到县衙，玄德将此事告诉县吏，县吏点头说：“督邮不过是要借这个名义索要些贿赂罢了。”玄德闻言脸泛愁容，忍不住叹息道：“我自上任以来，与民秋毫无犯，哪有闲钱给他？”次日，督邮先把县吏叫到馆驿，勒令他诬陷玄德伤化害民。玄德几番前往求情，都被拒之门外。

可巧这天张飞喝了几杯闷酒，骑马从馆驿门前经过，见五六十个老人在那痛哭。张飞询问原因，那些老人哭着说道：“督邮逼迫县吏诬陷刘公，我们一行到这里求情，没想到他不但不放我们进去，还打了我们一顿。”张飞听罢，顿时火冒三丈，两个环眼瞪得滚圆，满口钢牙咬得作响，当时滚鞍下马，闯入馆驿，直奔后堂。正看见督邮把县吏绑倒在地上，逼迫他陷害玄德。张飞当即咆哮一声：“害民贼！认得爷爷吗？”督邮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张飞揪住头发，拖出馆驿，一直带到县衙前绑在马桩上。张飞回身折下柳条，照着督邮两腿死命抽打，一连打断柳条十几根，围观百姓纷纷叫好。

玄德正在衙中，忽听门外喊声喧天，出去就见张飞痛打督邮。督邮见刘备来了，拼命叫道：“玄德公，救救我！”刘备连忙叫张飞住手。关羽赶到现场，见此便对刘备说：“兄长建功无数，却仅得县尉之职，如今还要受这种人的气。我看不如杀了督邮，弃官归乡，再图大计。”玄德思忖（cǔn）一阵，回衙拿了印绶（shòu），挂在督邮脖子上，呵斥说：“你诬陷忠良，伤害百姓，本该杀头。今日暂且饶你一命，我归还印绶，从此离开！”说罢和关、张上马而去。那督邮脱身后，将这件事告知定州太守，太守发布榜文，派人捉拿刘备。刘备和关羽、张飞不能回乡，只好往代州投奔刘恢，刘恢知道刘备是汉室宗亲，把他留在家里，秘不示人。

朝中，十常侍整日哄灵帝饮酒作乐，大权在握，坑害忠良，不顾民生，致使朝纲祸乱，人民嗟怨，各地皆有反心。不久，长沙区（ōu）星作乱。十常侍假传圣旨，封孙坚为长沙太守，讨伐区星，不到五十天，孙坚报捷，朝廷又加封他为乌程侯。

与区星同时，渔阳张纯、张举造反，十常侍封刘虞为幽州牧，出兵平叛。刘恢听说这个消息后，就向刘虞举荐刘备。刘虞早就听说过刘备平定黄巾之乱的功绩，任用他为都尉，引兵剿贼。玄德不负众望，成功平定渔阳。刘虞又向朝廷表奏刘备功绩，朝廷这才赦免刘备的罪过，授下密丞，迁高堂尉。后来，公孙瓒又上表奏明刘备之前的功绩，朝廷遂封其为别部司马，守平原县令。玄德自从到了平原，休养生息，颇有钱粮军马，重整旧日气象。

原著名场面

张飞大怒，睁圆环眼，咬碎钢牙，滚鞍下马，径入馆驿，把门人那里阻挡得住，直奔后堂，见督邮正坐厅上，将县吏绑倒在地。飞大喝：“害民贼！认得我么？”督邮未及开言，早被张飞揪住头发，扯出馆驿，直到县前马桩上缚（fù）住；攀下柳条，去督邮两腿上着力鞭打，一连打折柳条十数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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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毙命：丧命，含贬义。

[2]麾（huī）军：指挥军队。

[3]仗剑：持剑，拿着剑。

[4]搦（nuò）战：挑战、交战。

[5]偃：停止、停息。

[6]负隅（yú）顽抗：负隅顽抗指凭借险要的地势等条件，顽固抵抗。

[7]牧：指州牧。汉成帝时改刺史为州牧，后废置不常。汉灵帝为应对民众反抗，再设州牧，权居郡守之上，掌一州军政大权。自三国至南朝，为一州最高长官，地位高于刺史。

[8]群龙无首：比喻众人中没有领头的人。

[9]盱（xū）眙（yí）：地名，在今江苏省。

[10]槊：长矛，古代的一种兵器。

[11]不可胜数：数不过来，形容数量非常多。

[12]署：暂时代理、暂任。

[13]恪（kè）尽职守：谨慎认真地做好本职工作。

[14]无妄之灾：预料之外的灾祸。

[15]督邮：官职名。汉代各郡的重要官吏，代表太守督查各县，宣传政令。

[16]馆驿：驿站上设的旅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