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平常的一天

已至七月初旬的天气,挂在天穹中的烈阳不由自主散发出的光和热,使得暴露在外的一切事物都饱受摧残。宸沨信步于让人脚趾发烫的返校路上,他看起来似乎因为在想什么而失神。

距离那场无法释怀的夜雨早已过去一周有余。此刻的他,即是返校去取那落在校的生活、学习用品。

顺便再去问下当初那个服装店老板自己什么时候可以上班。毕竟,对于现状而言,他没有其他可以想到的不容亟待其他事的可能性。

宸沨微闭双眼,静静地感受着空气的流动。数秒后,待他再次睁眼,已然到了学校附近。

然后,避免被太多人关注,他安然地控制住步速,微抬起头望向散发日光的位点。喟然自语道:“你所散发的光和热,远不及祂的万分之一,好在你相对稳定。”

冷不防地冒出这一句令人意味深长的感慨。随后,他便沉默下来,迈向那待过将近两年的校园。

他表面上虽清静无为,可实际上,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不可避免地受到各种不同程度的冲击。那种混乱而虚无的感觉如同深潭般将他一点点蚕食。

之前,他还能依靠那来路不清的茶水和面具以及自身的强大承受力、抵抗力来撑过这种无解的负面状态。而近日来,他发现随着光属性碎片慢慢与自己接融,伴随而来的是部分能力的回归以及所需承受的“代价”。对情绪的掌控力换来的是:不可控的精神膨胀。并且,他有预感:随着自己的实力增大、能力的回归。接踵而来的就是那些各种难以言明的负面冲击的加强。

尽管自己本身有千寻这个系统类神的存在,可令人啼笑皆非的是这难以为挽救现状出一份力。之前,她虽然言简意赅的说明了暗属性碎片可以增加承受力,可宸沨清楚晦明碎片所带给自己的价值不是言语能道明的,代价也同样是未知的。

虽说,千寻在汤瑭棠那里监测出了暗属性碎片的力量,但同时她也说明了:在任务没发布之前,任何意外可能性都有几率会发生。而且,自己不能没通过任务就强行夺取任何一块碎片,这与系统神的原则相悖。

这些日子,他总会在“不清醒”的情况下,脑中不时浮现虚渺的记忆片段。可它们都如同梦一般,清醒过后,怎么也想不起来。如同隔着一层氤氲的烟雾看着那曾经的诸多过往,怎么也看不真切。他深谙自己不能安之苦命,但受限于未知的因素他无法做到太多所想之事。

这种深深的无力感很是窝囊。话虽这样说,但不可能一直为此停步。

刚至学校他手脚麻利地收拾好行李。打包后,他肩上背着书包,怀中抱着一个用床单打包好的被褥等简单生活用品的大包。

“师兄,中午好。有段时间没见了,最近还好吧?”不远处,小跑来一个纤小玲珑的身影。鞋子踩在躺于地的树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宸沨察觉到汤瑭棠所产生的欢悦情绪并不纯粹,糅杂着根深蒂固日渐累加的负面情绪一起。因而这一刻的欢愉在他看来有些别扭,又因为现刻局势并不明朗,最终他没选择轻举妄动。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便要绕道而行。

见状,汤瑭棠忙过去张开双臂拦住对方的退路。语气充满失落与惶恐:“师兄,你……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汤瑭棠呀!就两个月前的那晚上你救……”

“……嗯”宸沨只是在沉吟片刻后,这样回道。然后不再看她,转首离去,不急不徐。似乎对方的出现无关紧要,并不能影响什么。

汤瑭棠清楚两人也只有此刻的见面是无需理由的。再往后,无关乎理由,就连见一面都不会如想象般容易。所以,她想挽留,同时她又带着忐忑,与对拥有幸福之人的嫉妒面对宸沨。那种别扭的佯装是宸沨抵触与她对话的主要原因。

另外,今天他确实有些必要的事办,没打算给闲适的无聊留有时间。察觉到对方平静如水的淡然态度,让汤瑭棠又陷入了自我怀疑的质问中:我真的这么差劲吗?无论什么原因师兄也不能无视我吧?最开始又是为什么救我呢?

明明之前,双方还能倾心交流,互相送了礼物。可如今……

一言难尽。

从小到大,她的生活并没有什么亮点,她不光是芸芸众生中最普通的那一类。同样也是最不幸的那一个。早年,她家庭还算和睦,家境殷实。她本身花钱很节俭,这使得她就算现在家中矛盾频出,父母遏制了她零用钱的情况下,她仍能依靠存下的一点钱在外人面前保持体面的模样。为的只是和光同尘,她不救别的,只是希望做一个小透明。不找麻烦,也不被麻烦所找。

但不知从何时开始,父母之间问题矛盾越发尖锐,原本的小事都能演变成吵一天架,严重得打起来的情况都有。

她也因此没少受到牵连,父亲开始的一天无所事事,开始沾上“赌“这条路。家中积蓄越来越少,而母亲每当于父亲吵架输了的时候,总会将怒火发泄到她身上。偏偏她还挑身上那不明显的地方打,在那里留下的淤青和伤痕,无不使汤瑭棠饱经痛苦。

每个无星之夜,她都涌现过要自杀的念头,但不知出于什么情况,她到现在都未实施。或是她本身就不是真的想死,又或许是被未知力量干扰。

在这样家庭与家境的双重打击下,她开始不禁羡慕,甚是嫉妒那些比她优秀的人。可这些日积月累的负面情绪、那一直困住她的阴霾,都在某个她也放弃到要放纵、糟蹋自己时,因一个特别的人全部驱散了。

当时的她,因那个人选择重归厌恶的生活,积极乐观地重拾未来的向往。可现在,那个被她当作全世界,甚至痴傻的认为这个会救赎她的男孩,此刻却亲手打破了她的幻想。

“不,我们不该是这样的。“汤瑭棠暗暗嘀语道,眼光无神。

“你……似乎陷入了某个误区……”宸沨突兀的话响起,但只说了一半,他停了下来,没再说下去。因为,千寻的任务提示音响起,让他改变想法直接不告而别。

他并不知道这个女孩的过去,虽说“系统“在开始任务时,会附带目标的详细资料,但遗憾的是:她这个任务处于待开启状态。因此,宸沨对这个女孩一无所知。兴许在他知晓的情况下,至少不会冷落对方。

现实总会出现诸多巧合,兴许是造化弄人,也或是命运所至。宸沨又在出校门时,不经意间瞥到了叶雨柔。

自诺雪帮他纠正了女性朋友与女朋友的区别时,宸沨的打算就已经是非必要不见面。“朋友”这个对于他有些模糊的概念。他的见解里:所有人都可以是自己的朋友,也可以都不是。

叶雨柔是早早来此,虽说特地等了近两个钟头。可她的神情没有一丝不快,蹦蹦跳跳地来到宸沨身边后,想要挽住对方的手臂。怎料,被他巧妙又轻微幅度的动作躲过了。

“喂,你刚干嘛跑那么快?我…我都有点儿跟不上。”叶雨柔在后面喘吁吁的埋怨道。宸沨停下脚步。解释道:“我得把行李放回家。”

“我…我看到王迩雄刚刚也在搬东西,让他帮忙给送过送回去。你…你把时间留给我。”因为剧烈奔跑导致她身体有点吃不消,所以她每说一句话都得喘口气。

“哦。”宸沨这样回道,见了王迩雄并表明所需后,叶雨柔眼尖的发现:江若雨在私家车后座帮忙整理东西。王迩雄见状,有点慌乱。虽说叶雨柔只是啧啧称奇后,便停下当吃瓜群众。可这怎么也不好跟宸沨说了。他本想麻溜地接走对方的东西,然后,赶紧撤走。

奈何,江若雨还是出于自己的原因给哥哥打了个招呼,她的认知里没有掺杂任何心眼。因而也不明白现状是不适合公然被发现的。

才几天?好兄弟居然想泡我妹,这叫什么事?王迩雄一阵心慌,脑中瞬间划过多种对话。他不知道如何应对宸沨。但直到最后,这对于宸沨而言无所谓的记忆点,甚至没引起他一瞬的回想。

“你!又去哪?”叶雨柔叫住不顾自己离去的宸沨。

“我还有事?”宸沨没有回头,语气淡然。“不是你答应了把时间留给我的吗?”“你确定?”

“……”好吧,他确实没答应。“什么事不能先放放,我就这么不重要?”叶雨柔质问道,声音里已经带了些许怒气。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宸沨没这样说,尽管这就是事实。他只是表明自己有点事,让叶雨柔等等之后,一个不留神他就没影了。叶雨柔看到这一幕,嘴角忍不住抽搐几下,可没等她再做出多余反应,胳膊就被一只充满恶意的手抓住了。回眸一望,她差点吓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