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中有湖水
——国家干预与自由放任的争论与融合

美国经济学界把主张国家干预的经济学派和主张自由放任的经济学派分别称为海水边的与湖水边的经济学派。当然这种争论与海水、湖水并没有关系，而是指他们主要集中的地方。主张国家干预的经济学家主要在哈佛大学、麻省理工学院和斯坦福大学任职。这几所学校都在大西洋或太平洋沿岸，所以这些经济学家被称为海水边的。主张自由放任的经济学家主要在芝加哥大学和明尼苏达大学。这几所学校都在五大湖旁边，所以这些经济学家被称为湖水边的。海水边的就是新凯恩斯主义经济学派，湖水边的就是包括货币主义、理性预期学派等在内的新古典宏观经济学派。

这两派经济学家在分析长期中的宏观经济问题时并没有重大分歧，都认为长期中通过市场调节可以实现充分就业均衡，长期经济增长取决于由技术进步和资本积累决定的生产率提高，长期中物价水平取决于货币数量。

他们的分歧主要在短期宏观经济分析和由此得出的政策主张。

新凯恩斯主义经济学家认为，短期中市场机制的调节是不完善的，难以实现充分就业的均衡。具体来说，在劳动市场上由于工资黏性，劳动的供给不一定等于劳动需求。这就是说，工资的变动由劳动市场供求关系决定，但由于短期内一些难以克服的原因，工资的变动慢于劳动供求的变动，即工资变动有滞后性。当工资不能随劳动供求关系变动迅速及时变动，劳动供给大于或小于劳动需求时，就会出现失业或超充分就业。这样短期中劳动市场就无法实现供求均衡的市场出清。

在物品市场上，由于价格黏性，物品的供给不一定能总等于需求。这就是说，物品价格的变动由物品市场供求变动决定，但由于变动价格有菜单成本这样的代价，价格的变动慢于物品市场供求关系的变动，即价格的变动有滞后性。物品价格不能随供求变动迅速及时变动，物品供给大于或小于物品需求时，就会出现衰退或繁荣。这样短期中物品市场就无法实现供求平衡的市场出清。

这种短期中劳动市场和物品市场的失衡就引起经济周期、失业和通货膨胀，因此为了稳定经济政府必须用宏观经济政策。

新凯恩斯主义经济学比传统的凯恩斯主义和新古典综合派在理论上提出了黏性工资和黏性价格理论，使宏观经济学建立在微观经济学的基础之上。在政策上，新古典综合派比传统凯恩斯主义更重视货币政策，主张财政政策与货币政策的配合。新凯恩斯主义不仅财政政策与货币政策并重，还强调了其他政策的配合。

新古典宏观经济学派认为，无论在长期还是短期中，市场机制的调节都是及时而完善的。因此，总能实现充分就业的均衡。在劳动市场上工资是有伸缩性的，随劳动市场供求关系的变动而迅速及时地变动，使劳动市场处于供求相等的市场出清状态。在物品市场上价格是有伸缩性的，随物品市场供求关系的变动迅速及时地变动，实现供求均衡的市场出清。市场机制是完善的，引起经济周期、失业和通货膨胀的不是市场机制的调节滞后，而是外部冲击，如石油危机、移民的进入等。因此，保持经济稳定的方法是让市场机制充分发挥调节作用，而不是政府干预。其实正是政府的干预破坏了市场机制的正常作用，并作为一种外部冲击引起了经济不稳定。

他们的市场机制完善论来自理性预期理论。这就是经济中的理性人可以收集各种相关信息，做出理性的、正确的预期，从而提前采取各种对策。如果政府进行干预，他们也会预期到不同形势下政府会采取的政策，从而提前采取对策使政府的政策无效。政府干预没用，反而破坏了市场机制的正常作用，引起各种问题。他们的政策就是没有政策。

这两派有对立、有分歧，但也有一致。即使在短期中，新凯恩斯主义经济学也没有否认市场机制的作用。只是在市场机制有效的程度上与新古典宏观经济学有分歧。在政策上，新古典宏观经济学也不完全反对政府的经济政策。如货币主义也认为短期中货币政策的使用，无非他们的货币政策不是刺激经济而是稳定物价。在其他方面，他们的共同之处还不少。他们也互相吸收对方的观点。正因为如此，弗里德曼说：“我们现在都是凯恩斯主义者。”持凯恩斯主义的莫迪利安尼也说：“我们现在都是货币主义者。”说海水中有湖水正是指这种融合关系。当然，分歧永远存在，统一永远是不可能的。但一个学科如没有了分歧，没有了争论，它也就停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