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小迁行踪不定,极为神秘,江湖传言,他出身前明皇族,是南明弘光皇帝的重孙后人。南明覆灭之后,其祖父流落民间,巧遇当时的江南神偷白云飞,成为生死之交。后来临终的时候把儿子,也就是时小迁的父亲托付给白云飞,并留下遗言,说自己是帝王之家,子孙就是做了贼,也要做贼王!于是白云飞召集江湖同道,全国各地的偷盗好手,说明情况,大家一齐把各自绝技传给了时小迁的父亲。二十年后,出师闯荡江湖,将各地偷盗之人聚拢在一起,成立了千手门。生下的几个儿子,或姓张,或姓李,就是不能再姓朱,一则是怕惊动官府追究,二来羞愧做贼,担心辱没祖宗。时小迁一开始化名姓赵,后来因为崇拜梁山好汉时迁,故而改名叫时小迁。
潘清派人找了十五个孤苦伶仃到处流浪的漂亮女孩,每人给了一百两银子,稍事交代了一下,保证事成之后,在运河两岸给她们安家,女孩子们敬重运河帮好汉的忠义,也愿意配合。而钱坚和王降也把从乾坤洲抢来的银子装满了银车,大家依计而行。
这一天,翁岩和萧玉德化妆成人贩子,押着十五个年幼的女孩按照时小迁活动猖獗的路线向江宁方向走去。天色已晚,他们来到一个小镇的客栈。下了马车,翁岩对老板的说:“掌柜的,来两间上房。”掌柜的看了看他们,说:“哟,这位客官,你们人多,两间房哪够呀。”翁岩指着十五个女孩道:“她们十五个人住一间。”“什么。”掌柜的吃惊的说:“十五个人住一间,那也太挤了点吧。”“多什么嘴。给她们地方住就不错了。”翁岩大喝道。掌柜的看那十五个女孩穿的破破烂烂,而且眼有泪痕,身上露出的地方隐约能看出有伤,不用问,一定是哪里闹灾,人贩子拐骗幼女要卖到江宁妓院去。掌柜的点头应承着,心里暗骂这一群天杀的人贩子不得好死。
翁岩和萧玉德带人上楼到客房去休息。这时钱坚和王降也带着银车来到客栈。一进门,王降就大喊大叫:“掌柜的,来五间上房。”掌柜的应声而出,“来喽。”他看看王降带来不少人,说:“这位老板,实在不好意思,今天客人多,上房只剩下四间了,要不再来两间普通房间好吧。”王降掏出一锭银子,蛮横的说:“怕我没钱是吧。”掌柜的赶紧说:“真不是这个意思,是真没房间了,刚才来了一伙客人,就占了两大间上房。”王降没和他废话,径直上了楼,“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和我一样有钱呀。”在旁边化妆成镖师的钱坚假意劝阻:“王少爷,您第一次出来不能惹是生非。”“你少废话,花钱请你护好银子就行了,管这么多干什么!”说完来到翁岩他们的房间,一脚就把门踹开,翁岩装作吃惊的样子喝道:“干什么的,出去。”王降见到满屋的美女忙说:“没什么,没什么。”然后一步三回头的下了楼。王降叫来掌柜的,“他们是什么人,怎么带这么多小姑娘?”掌柜的:“这还看不出,人贩子。”王降道:“行了,有几间房就几间房吧,今晚我们先住下了。”“好嘞。”
过了一会,钱坚和王降安排好了房间,带人到楼下吃饭。片刻之后,翁岩和萧玉德也带人下楼吃饭。双方使了个眼色,见机行事。饭菜上来,王降见翁岩和萧玉德那桌有鱼有肉,十五个女孩那桌只有点窝头咸菜和凉水。就把掌柜的叫来,指着那桌说:“掌柜的,给那桌小姑娘上几道好菜,算我的。”掌柜的看看翁岩,翁岩怒道:“你要干什么。”王降嬉皮笑脸说:“没什么意思呀,我可不像你,不懂怜香惜玉。”萧玉德站起来大喝:“你找打是吗!”王降也站起来不甘示弱:“你打我一下试试。”旁边钱坚拉拉王降的衣角,小声说:“不能动手。”然后转身对翁岩说道:“对不起这位先生,我们少东家年轻不懂事,请先生海涵。”翁岩见有人道歉,就顺坡下驴,愤愤的坐下。
萧玉德环视了一下四周,似乎有时小迁的暗探盯梢,决定再拱拱火,吸引注意。“这位先生既然这么大方,那好吧。掌柜的,你们这店里还有什么好菜,统统给我们上来。账记在这位公子身上。”掌柜的有点为难,看看王降。王降也发觉身边好像有时小迁的暗探,就故意露富:“好,看在这么多位佳人的份上,有什么好菜尽管上。算我账上,咱们有的是钱。”说完掏出一锭银子,重重拍在桌子上,掌柜的十分高兴,只要有银子,他才不管两边人是否打起来呢。等酒菜上齐,女孩们饿了一天了,个个狼吞虎咽。
王降看了哈哈大笑,萧玉德怒道:“你笑什么笑。”王降道:“我看这几个姑娘还有几分姿色。反正你们也是卖。卖给谁不是卖,我出高价。”萧玉德喝道:“有钱了不起呀。”王降气势汹汹来到萧玉德跟前:“我就有钱了,怎么样!”翁岩大怒,拍案而起:“你个狗杀才,你知道老子是给谁送货,长乐帮!”王降也不甘示弱:“长乐帮我就怕了呀,你也不打听打听老子是谁。”钱坚赶紧站起来拉住:“王少爷,不得惹事。”王降故意生气的说道:“你少管,今天我还非要买这几个小妞。”萧玉德昂着头:“我要是不卖呢?”王降:“今天我连你一起买了。”翁岩大喝:“你找打。”说罢应声而起。王降身边兄弟也不甘示弱,拔刀相向。
两边刚要打起来,钱坚挺身而出,拦住双方。“二位,大家都是出来走江湖,都不容易,和气生财呀。”翁岩冷笑道:“刚才你也看到了,是谁招惹的谁。”钱坚赔笑道:“这位先生,我们少东家第一次出门,不懂江湖规矩,先生海涵。”王降不满的说:“钱镖师,我们雇你是干什么的,你怎么向着外人呀。”钱坚打圆场道:“王少爷,你金枝玉叶,不能为了几个女人就大打出手。”王降道:“我就看上这几个小妞了。”钱坚道:“这样的女人哪找不到呀,咱们运这么多的银子上路太不安全,必须小心为上。等到了江宁再说。”王降假意想了想,装成以大事为重的样子,狠狠地说:“好,这次就饶了他们,等到了江宁咱们再见。”翁岩和萧玉德见打不起来,也装作就坡下驴的样子坐下来。这一切都被时小迁踩点的暗探看在眼里。
第二天一早,两拨人相继上路。一路上有意无意的露富,又引起了时小迁门人更多的注意。几个飞贼决定在晚上下手,宰一宰这两只肥羊。这天夜里,两拨人又住在了一个小镇客栈里,还是找了一个由头大吵了一架,然后气呼呼的回房休息。等到后半夜,两个飞贼悄悄来到后院放银车的地方,放出迷香,放到了把守银车的几个好汉。两人又等了一会,见四下无人,就疾步来到银车前,轻轻揭开封条,撬开箱子,满箱的白银,耀的他们睁不开眼睛。两人大喜,急忙发出信号,又有几个飞贼从天而降。其中一个领头的说:“你们几个赶紧把银子搬走,车在外面放好了。还有你们几个,等箱子空了,再把石头放进来,封条原样封好,不能让他们发现。”
正在飞贼头目眉飞色舞指挥的时候,钱坚带着二十多个镖师模样的兄弟悄悄围了上来,众飞贼毫无防备,被抓了个正着。钱坚笑道:“你们真以为我们这些走镖的是吃白饭的呀。”领头的飞贼叹了口气:“行,这次遇见高手了,我们认栽。但你们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是时小迁的徒弟。”“时小迁的人怎么了?”“也没什么,你放我们一马,否则,我师父不会饶过你们。”钱坚冷笑道:“时小迁算什么。谁敢动我的镖车,我就要谁的命。按江湖规矩,你们几个狗奴才要剁手。”然后转身厉声对身边的好汉说道:“剁。”
好汉们唱了一声诺,正要往下剁,这时王降从客房出来,对钱坚道:“住手。”钱坚解释道:“王少爷,这些飞贼偷咱们的银子。”王降指着两个飞贼头目说:“你们两个跟我进屋,我有话对你们说。”钱坚拦住说:“王少爷,跟这几个飞贼有什么好说的。”“哪这么些废话。”说完,王降带着两个飞贼头目进了屋。两个飞贼刚才让钱坚一吓,这次又不知道王降要干什么,个个胆战心惊。双方坐定后,对两个飞贼头目说:“你们胆子不小呀,连我的钱也敢偷。”一个飞贼说:“您老请的镖师是个高手,我们认栽了。但我师父也不是吃素的,你放了我们,咱们交个朋友。”“谁和你们交朋友。”王降怒道:“我之所以准备放你们一马,是要你们给我办一件事,事成了你们偷我钱的事一笔勾销,要是不成,就还按你们江湖规矩剁手。”
两个飞贼忙问:“要我们办什么事?”王降笑道:“这几天你们踩点跟梢,想必也都知道,我和隔壁那几个人贩子有点冲突。我要你们替我把他们的银子都偷出来,让他们无法赶路。”飞贼想了想,笑道:“我明白了,你是想趁他们没钱赶路的时候,趁火打劫,买下她几个姑娘。”“是这个意思。”“可我们听说他们是给长乐帮送货,都是江湖中人,得罪了长乐帮,我们也不好交代呀。”王降没有再和他们废话,一手掐过一个飞贼的脖子,一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丸,强行塞到飞贼的嘴里,让他咽下。然后恶狠狠的说:“都别给我废话,给你们两天时间,要是还没办成这事,第三天他就得烂肠而死。”两个飞贼吓坏了,遇到这种浑不楞,真是提谁都不好使呀,两人回去越想越害怕,只好向师父时小迁汇报。
时小迁根本没有想到这是运河帮设计的一个圈套。听说这两拨人又有钱又有美女,是两头大肥羊,决定亲自出动,拿下这两拨人。
这天夜里,时小迁先安排几个得力的飞贼潜入翁岩的房间,偷走了他们所有的银子。第二天早上起来,翁岩和萧玉德吃过早饭,准备结账走人的时候才发现囊中空空,一文钱都没有了。于是翁岩故意对掌柜的说:“掌柜的,我们的钱丢了,能不能先记账,等我们到家再把住店钱给你寄来。”掌柜的不高兴了:“那哪成呀,我这也是小本生意,禁不起拖欠呀。”萧玉德道:“我们的银子就是在你店里丢的。”掌柜的看出他们是人贩子,肯定不敢见官府,就故意为难他们:“既然有贼就报官吧。”这时王降等人也下了楼,看见他们这样就知道飞贼得手了,故意问道:“这位兄弟,不就是那点店钱吗,多大点事呀。算兄弟我账上。”翁岩怒道:“你少猫哭耗子假慈悲。”王降冷笑道:“我还就是没安好心。这么漂亮的姑娘我看上了,把姑娘们留下卖给我。”翁岩喝问:“这可是给江宁长乐帮送的货,你也敢动!”
王降一挥手,一个仆人托过一个大托盘,上面赫然放着十五大锭金子。“这些钱足够你们向长乐帮交代了吧。”翁岩犹豫不决,王降又一挥手,又托过十五锭银子:“这下总该够了吧。”萧玉德见戏演的差不多了,就劝翁岩:“师父,这些小妞卖给谁不是卖呀。再说,他们也是去江宁的,长乐帮要是追究,就让他们狗咬狗去。”翁岩点点头,装作迫不得已的样子:“好吧,这十五个小妞就卖给你了。”王降哈哈大笑。翁岩和萧玉德接过钱,愤愤离去。
到了晚上,王降和钱坚包了一间酒楼,请那几个飞贼大吃一顿。席间觥筹交错,好不快活。飞贼见王降喝到兴头上,小心翼翼的说:“王公子,我们这趟活干的怎么样?”“没的说,干的漂亮。”“那我们的解药呢?”王降哈哈大笑:“什么毒药解药。我又不混江湖,哪有什么毒药,我给你吃的是治咳嗽的药丸子。哈哈哈。”飞贼们听后十分生气,但表面上还是恭维道:“王公子真是智谋过人呀,佩服佩服。”又喝了一个时辰,王降和钱坚都喝的酩酊大醉,不省人事。飞贼们见时机差不多了,就离开酒桌,来到后院,打昏了看守银车的好汉。扛起女孩,推着银车向远处小路上奔去。
路边时小迁早就带着两百多飞贼等候多时,见他们得手,时小迁大喜,立刻命令手下人将银子重新装车,给女孩们换上新衣服,乔装打扮。正当他们准备好了要撤走的时候,只听的一声哨箭响,霎时喊杀声四起,路边树林涌出一千多人,将他们团团围住。翁岩、钱坚、王降、萧玉德簇拥着潘清走了过来。潘清大笑道:“时先生,能把你钓出来可太不容易了。”飞贼们认出翁岩、钱坚等人,暗叫一声不好。时小迁也没有废话,施展轻功,夺路而逃,这时,潘清大喝一声:“放狗!”十条狼狗一齐扑了上去,时小迁跑的再快,也不如狼狗快,不多时,就被狼狗咬住,翁岩追上,擒住了时小迁。
众人将时小迁带回运河帮码头,潘清亲手给时小迁松绑,并安抚道:“时先生大才,小弟佩服的很,我们运河帮创业伊始,百业待兴,希望时先生能够加入,共襄大事。”时小迁也十分感动,跪下道:“潘先生真有当年水浒宋江的风采。我愿意加入运河帮,只是我手下三百多徒子徒孙,日后该如何营生?”潘清道:“你们走上这条路,也是生活所迫,这样吧,以后兄弟们还可以继续偷盗,只是要立几条规矩。”时小迁问道:“什么规矩?”潘清道:“一来凡在运河帮的地盘偷盗,必须得给运河帮上供,每人划分地盘,不得越界行窃。二来凡我运河帮船只,一律不许偷盗;凡医馆的药材;邮差的信件;官府和商家的公文契约一律不许偷盗;女人和孩子单独上街,不得偷盗。三来到手财物三天之内不许销赃,等候失主托人赎回,赎金不得超过财物的三成。四来,若失手被抓,不得报复失主和官差。”时小迁听后赶紧拜首道:“谨遵帮主吩咐。”
到了晚上,众人散去休息,翁岩和钱坚来到潘清屋里,质问潘清道:“我们收服时小迁,是让他改邪归正,怎么还让他继续偷盗?”潘清解释道:“自古以来,哪怕是太平盛世,偷盗之事也没有绝过,我们有什么本事,能让这运河两岸一个毛贼也没有?如果我们让时小迁改行,就会有别的毛贼顶上来,继续偷盗。而且我们可以养一个时小迁,但运河两岸这么多毛贼我们都能养过来吗?这种事斩不尽,杀不绝,留着时小迁,立规矩限制他们,才是唯一能做到的。”钱坚又道:“赌钱和嫖娼自古也禁不掉,那我们这么做,和常欢颜有什么区别?”潘清道:“有区别,他作恶没有底线,而咱们有规矩。”翁岩道:“再有规矩也是作恶!五十步笑百步而已。”潘清道:“师父曾经教过咱们,天下的事都各自的道理,练武有练武的道,当官有当官的道,混江湖也有混江湖的道。哪怕是当强盗,也有当强盗的道!”翁岩道:“这我不管,反正咱们运河帮不是藏污纳垢的地方。”潘清又道:“水至清则无鱼。运河帮要想发展壮大,就得海纳百川。”三人争论了一宿,谁也没能说服谁,只好不欢而散。
而运河帮经过斩杀马浪子,收服时小迁两场大战,威震江湖,运河两岸越来越多的小帮派也纷纷加入运河帮,引起一些大帮派的不满,伺机寻衅开战,削弱运河帮。为此,潘清感到运河帮内有武功的好汉太少,而读书人却太多,有心招揽一些武林高手入帮。于是秦华向潘清推荐江南最大的镖局,宏远镖局的总镖头林沛。潘清大喜,亲自去宏远镖局请林沛入帮,不料林沛不想过多的参与江湖纷争,任由潘清怎么邀请,就是不肯。潘清一时也无可奈何。
时小迁刚刚入帮,急于立功表现,每日派人盯梢林沛,打听他的消息,不几日,就把林沛的情况打探了个清清楚楚,赶紧向潘清汇报。
原来,这林沛早年拜江南一代武林宗师唐成一为师,唐成一见林沛为人忠厚,就把女儿唐赛花许配给林沛,后来又有个还俗的和尚,名叫武摩珂,也来投奔唐成一学武,并和林沛结为兄弟。唐成一死后,林沛和唐赛花成亲。不料林沛平时只爱练武,不解风情,加上当了镖师,终年走南闯北,也不怎么回家。家务事就总托武摩珂照料,就这么一来二去武摩珂和唐赛花勾搭成奸,趁林沛出远门去甘肃走镖的时候,把家产全都卷走私奔了。林沛回家后大怒,找到武摩珂大战一场,结果没想到,这武摩珂的功夫竟然在林沛之上,林沛无奈,只好一纸休书,把唐赛花让给了武摩珂。后来,武摩珂和唐赛花夫妻两个成立了红船帮,专门向运河两岸的酒肆、茶馆收利钱,若是不给就砸店。甚至现在,官府给运河帮在运河两岸划地方组织流民种菜,要是不给红船帮利钱,也不允许卖给两岸的酒肆茶馆。谁要是敢背着他们买了运河帮的菜,也要被砸店。
听罢红船帮的所作所为,潘清等人气炸肺腑。时小迁趁机献计道:“林沛和武摩珂有仇,我们要是替他除了仇人,他肯定会入帮。”秦华也说道:“此计可行,只是我曾经听陈怀夏说过,林沛曾经找过他父亲陈慕周切磋过武艺,足足打了一百多回合,才被打败,连慕周公都连呼打得痛快。武摩珂的武功要是比林沛都厉害,那咱们当中,谁又是武摩珂的对手?”
众人一时语塞,过了好一会,翁岩才说:“那就只能去河南请陈怀夏出山帮忙了。”潘清摇头道:“万万不可,师父临行前交代过怀夏,让他安心练武,不要过问江湖是非。不到万不得已,咱们不能去打扰他。”钱坚道:“那就豁出去,和武摩珂拼了!”潘清又道:“不行,绝对不能硬拼!”翁岩道:“那你准备怎么办?”潘清看看时小迁:“只能有劳时大哥了,选个时机,给武摩珂夫妇下毒。”钱坚一听此言大怒道:“大丈夫光明磊落,就算被武摩珂打死,也不能干这么下三滥的事。”潘清争辩道:“咱们不是一个人,身后这么多兄弟,又这么多妻儿老小,能不硬拼,就绝不能硬拼。”翁岩也怒道:“道义比天大,玩阴的绝对不可以!”见三人争吵,众人忙劝阻制止。
这时,王降风风火火闯了进来,“师父,门外有个叫林富的,说是江宁织造府曹大人有急事请你过去一趟。”一听是曹寅召见,潘清不敢怠慢,急忙换好衣服,随林富一起去织造府。
在路上,潘清问管家林富道:“大人怎么了?”林富哽咽道:“老爷病重,京城来的太医说就是这几天的事了。老爷让我把他这些年的亲信心腹全都叫去,交代后事。”潘清听罢如五雷轰顶,险些栽下马去。
到了织造府,李煦、詹雨仁等人全都守在曹寅病榻前,曹颙夫妇、曹頫夫妇也都侍立在两侧。潘清一进屋,就跪倒在曹寅跟前,失声痛哭。曹寅睁开眼睛,缓缓的对潘清说道:“宣亭呀,你来了。”潘清哭道:“大人吉人天相,必能遇难呈祥。”曹寅苦笑道:“不用安慰我了,你能来就好,我交代你几句。”潘清顿首道:“请大人吩咐。”曹寅道:“你是个旷世的奇才,日后必能成就大业,我的两个儿子不成器,以后你要多照顾他们。”潘清哭的更厉害了:“两位公子才华横溢,日后肯定鹏程万里。”曹寅摇头道:“为官不是写文章,他们还差的远。以后他们在朝,你在野,一定要像亲兄弟那样精诚合作。”潘清道:“谨遵大人教诲。”曹寅又道:“惜儿的事,我对不住你,你不要记恨。”潘清匍匐在地:“大人对卑职恩重如山,感激不尽,日后一定对两位公子倾心相助。”曹寅又想交代几句,无奈一口痰涌了上来,急喘不能言语,众人忙上前捶背喂药。
见曹寅黄泉路近,众人也都不敢回家,只好在织造府里日夜守候,潘清交代王降回去和大家说一声,自己过几天再回去。
到了后半夜,众人困顿不堪,李凤卿来给大家送宵夜,潘清趁众人低头吃饭,悄悄问道:“二少奶奶,惜儿小姐怎么没有回来?”李凤卿长叹一声,含泪对潘清说道:“惜儿嫁给德安,就是进了火坑。那厮每日非嫖既赌,一生气就打惜儿。我早就给了惜儿信,但德安把惜儿折磨的重病缠身,连家也不能回了。”潘清听后忍不住哭泣道:“是我对不起惜儿呀。”
众人一连守候了两天两夜,曹寅终于咽气身亡,一代文坛领袖,江南官场魁宗撒手人寰。曹家丧事一连办了二十一天,潘清也跟着在织造府里忙上忙下,焦头烂额。朝廷也颁下恩典,曹颙世袭江宁织造一职,曹頫世袭两淮盐政御史一职。
丧事办完,潘清精疲力尽的回到帮中,王降、萧玉德迎上去慌张的说道:“师父不好了,前天大师父和二师父趁您不在的时候,带人去打红船帮了,结果被武摩珂活捉。武摩珂回信说,要咱们出五万两银子赎人!”
潘清原本疲惫的身子,听到这个噩耗,差点撑不下去,头晕了好一会,才交代道:“告诉时小迁马上动手,他知道该怎么办。还有,通知帮中所有兄弟,准备好家伙,过两天去抢人。”
按照潘清吩咐,时小迁带人悄悄尾随跟踪武、唐夫妇,见红船帮戒备森严,潜入其住所投毒太难,思虑再三,不知如何是好。这一日,两个红船帮的弟子来到运河边上一家小饭馆收保护费,掌柜的取钱慢了点,就遭到红船帮弟子的一顿呵斥。恰巧时小迁在那吃饭,见此情景,灵机一现,有了主意。于是猛然拍桌子吼道:“有完没完,老子吃饭呢!”红船帮弟子平日里横惯了,见有人吃了豹子胆敢朝他们吼,反倒有些错愕,认定对方是不知道自己是谁,于是斜着膀子一步三晃走到时小迁面前,张嘴要和他盘盘道:“知道小爷跟坐哪条船,混哪个码头吗?”时小迁不等对方报出名号,抢先一脚踹倒,接着吼道:“老子管你是谁,都是道上混的,爷还没怕过谁呢,都给我滚。”红船帮两人见遇到个混不吝,也不敢当场动手,咬着牙放狠话道:“行,有种别走。”
等两人走后,掌柜的赶紧对时小迁说道:“客官快走吧,你可惹祸了。”时小迁故作不知,问道:“他们是谁呀?”掌柜答道:“红船帮。”时小迁听后故意大惊失色,“你怎么不早说!”掌柜道:“没等我说你就把人家赶走了呀。”时小迁来回踱步道:“这该如何是好?”掌柜的说道:“你们赶紧跑吧。”时小迁故作想了想,说道:“都是道上混的,能跑哪里去。这样吧,掌柜的,他们回去肯定去叫人了,你受累赶紧给我摆上一桌,好酒好菜准备着,等他们一会人来了,我给人家赔礼道歉。”掌柜的点头道:“好,我这就去准备。”
酒菜摆好,时小迁趁人不备,在酒壶里放了分筋化骨散,此毒药本是西南苗人猎户打猎时在箭头所抹,为的是麻倒猎物,后被中原江湖人士寻得改良,吃此毒药者,三天之内浑身无力、嗜睡、萎靡不振。又过了半个时辰,红船帮的两个弟子带来三五十人来到小饭馆,领头的破门而入,喝道:“哪个不开眼的敢惹我们红船帮?”时小迁刚要起身搭茬,两个红船帮弟子看见,用手一指:“就是他。”领头的怒道:“好个不开眼的玩意。”时小迁赶紧作揖道:“适才小弟实在是不知道几位是红船帮的兄弟,多有得罪,还望恕罪。”饭馆掌柜的在一旁也打圆场道:“也怪两位兄弟刚才没报名号,这才有了误会,这不,这位朋友知道几位混红船帮,特地准备了酒菜赔罪。”时小迁也陪着笑脸道:“刚才确实是误会,几位赏脸,坐下来喝一杯,交个朋友。”
抬手不打笑脸人,红船帮见时小迁服软,也就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为首的抱拳行礼后,大大咧咧坐在酒席首座,道:“看你还懂事的份上,就放你一马,你叫什么名字?”时小迁点头哈腰道:“鄙人时小迁,江湖上的小毛贼,因为盘子被运河帮给端了,所以现在到处打野食,误入红船帮的地盘,多有得罪,敢问兄台尊姓大名?”为首的说道:“爷就是红船帮执法长老吴遮天。”听罢,时小迁暗叫一声不好,他忘了红船帮家大业大,这点小事帮主武摩珂、唐赛花肯定不会出面,最多派吴遮天这样的长老来解决,可麻药已经放到酒里了,只好施展手上功夫,换上另外一瓶没放药的酒给吴遮天满上,然后敬酒道:“不瞒吴长老,小弟现在无依无靠,久闻红船帮好汉大名,还望您辛苦帮忙引荐一下武帮主,赏我们兄弟一口饭吃。”吴遮天低头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也不答话,只是自顾自的吃菜。时小迁赶紧掏出一錠金子悄悄递过去,“不成敬意,不成敬意。”吴遮天掂了掂,强板着脸说道:“那好吧,听说你也有几分本事,在道上也是有一号的人物,行,那就给帮主引荐引荐。”时小迁大喜,忙又敬了吴遮天好几杯。
酒足饭饱后,吴遮天等人带上时小迁去见武摩珂,麻药全放在那壶酒里了,又没有剩余的,时小迁只好把酒壶揣在袖子里偷偷带走。不料醉醺醺的吴遮天身醉眼没醉,看个清清楚楚,问道:“拿酒干什么?”时小迁急中生智圆谎道:“顺手牵羊惯了,不拿点什么就不舒坦。”吴遮天哈哈大笑:“到底是个毛贼呀。”
到了傍晚,吴遮天带时小迁来到红船帮码头,听说时小迁从运河帮逃出来,武摩珂夫妇赶紧唤他进来,询问运河帮的情况。双方施礼过后,武摩珂问道:“听说兄弟在运河帮也是一个长老,怎么放着好日子不过,来投我红船帮了?”时小迁长叹一声,添油加醋叙述自己被运河帮算计被俘,被迫入帮,现在运河帮两个副帮主被抓,眼看就要覆灭,赶紧提前出来,免得殃及池鱼。听罢,唐赛花眼珠一转,向武摩珂使了个眼色,说道:“我有些不舒服,先回避一下。”武摩珂看出唐赛花有些主意,也就点头示意,让她先出去。
唐赛花出了大厅,直奔关押翁岩、钱坚的仓房,问道:“你们认得毛贼时小迁吗?”听到‘时小迁’三字,翁、钱两人一愣,脑子飞快转着,想了片刻,翁岩道:“知道,是我们帮中长老,他怎么了?”唐赛花道:“他现在就在我们这里,老朋友要不要见见面?”两人听罢更加紧张,难道是时小迁投毒未遂,也被捉来了?钱坚毕竟当过商贩走南闯北江湖经验丰富,略微一想,若真是这样,唐赛花恐怕早就打残了他,还用得着来用他吓唬他们两人吗?极有可能是唐赛花抓到时小迁,但还不知道他要投毒的事,于是骂道:“这个小毛贼,端的是不讲义气,帮里还没怎么样,他倒是跑的快。”翁岩也猜出个大概,说道:“这厮当初被我们捉住,放狗咬了他两口才服软入帮,这大难临头了,到底还是靠不住呀。”唐赛花见翁、钱二人和时小迁说的差不多,看来他确实是临难变节才投靠红船帮来了。
唐赛花回到大厅,附耳向武摩珂诉说刚才翁岩和钱坚的话,武摩珂点点头,看来时小迁是真心投靠,于是下令摆酒宴欢迎时小迁入帮。
酒过三巡,武摩珂询问运河帮现在的情况,时小迁答道:“运河帮里除了潘清、翁岩、钱坚三个练过武,剩下的几个都是读书人,如今只剩下潘清一个人,肯定打不过武帮主您。”武摩珂又问道:“那潘清武艺如何?”时小迁答道:“他自幼在少林寺学的降龙拳和伏虎拳,功夫虽然不错,但得分和谁比,当年他曾经和张念山打过几次,都是平手。”武摩珂点点头,他早年也和张念山火并过,要不是张念山仗着人多,早被自己打死了,看来要论武功,潘清绝对不是自己对手。然后又问道:“那运河帮在白道上的靠山是谁?”时小迁也如实回答:“是江宁织造府的曹家。”
听是曹家,武摩珂不禁长叹了一口气,原来,武摩珂早年还俗之后,曾经给京城刑部的汉军八旗王大人当过护卫,见王大人一直不得志,只好离开京城,到江南学武,这才拜了唐成一为师,认识了林沛和唐赛花。谁曾想没过几年,王大人的妹妹送到皇宫里,深的皇上宠信,生下了十八阿哥,王大人也水涨船高升任刑部侍郎,武摩珂此时刚刚建了红船帮,顺势又重新投靠王大人,有了这座靠山,才顺风顺水,日益强大。可谁曾想,没过几年,十八阿哥竟然得天花病死了,一开始皇上还对王家抚恤安慰,后来情义渐渐淡了,加上王大人小人得志,得罪不少同僚,没几年竟被御史弹劾,降级成了六品主事。连累武摩珂在江湖上日子也愈发不好过了。如今的江南黑道,长乐帮有德楞嘉,运河帮有曹家,后台一个比一个硬,武摩珂想到这里不禁忧虑起红船帮以后该何去何从。唐赛花也有些担心,说道:“既然运河帮后台是曹家,真要是灭了他们,曹家不会放过我们吧?”
时小迁解释道:“这倒不一定,曹家罩着运河帮,主要是让他们帮忙打理运河漕运,如果红船帮能吞并运河帮,顺手把漕运的生意打理好了,曹家才不会管这些江湖上的烂事呢。大不了就是多给些银子。”武摩珂点头道:“言之有理,时兄弟,多谢你的消息,来,干。”不多会,几个人都喝的醉醺醺的,酒都喝光了,还意犹未尽,武摩珂一挥手,对手下人说:“再去拿酒。”
不一会,手下人又端了壶酒过来,时小迁发现酒壶的款型和自己在饭馆里放麻药的那壶酒一模一样,突然计上心头,说道:“武帮主,小弟初来乍到,帮里的兄弟也不知晓我的手段,现在班门弄斧,献丑露一手,给大伙助助酒兴。”众人饶有兴致,都放下碗筷,看着时小迁。时小迁把新端来的酒放在桌上,找了块布遮盖上,然后猛然掀开布,酒壶已经不见了。众人十分吃惊,纷纷四下寻找,这时,时小迁从怀里掏出放了麻药的酒壶,递给大家,众人无不拍手叫绝。时小迁不敢耽搁,赶紧给唐赛花、武摩珂、吴遮天等人满上,大家没有起疑心,一饮而尽。时小迁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酒宴过后,大家散去歇息,第二天一早,潘清带了一千多人来到红船帮的码头,武摩珂夫妇强打精神,绑上翁岩和钱坚,与潘清对峙。唐赛花迷迷糊糊问道:“五万两银子带来了吗?”潘清道:“没有。”此时,武摩珂两眼如同挂上了千斤坠一般,浑身上下直达晃,他久闯江湖,感觉到不对,不敢与潘清多纠缠,放软话道:“大家都在运河两岸混,这次的事就算了,人我放了,你们走吧。”潘清看出他夫妇二人药性发作,也不答话,挥刀一指,“抢人。”运河帮众人一拥而上,武摩珂夫妇虽然武功高强,奈何药性发作,使不上力气,没几个回合就被潘清活捉。
运河帮一举端了红船帮老巢,搜出十万两白银,翁岩和钱坚也被时小迁救出,因为两人身上有伤,赶紧送回去医治。然后潘清下令,拿出两万两银子,并武摩珂夫妇一起绑了送到江宁织造府曹颙那里。秦华十分不解,问道:“武摩珂夫妇乃是豺狼,要是缓过劲来,肯定不会放过我们,怎么不现在杀了以绝后患。”潘清道:“我们在江南讨生活,绝对不能离开曹家,曹寅刚死,两个儿子急需立功树威。武摩珂送到他们那,肯定是一死,我们也正好趁机拉拢曹颙、曹頫兄弟。”
众人听后连连点头,冯铁樵道:“那我这就把人送去曹大人那里。”潘清点头,冯铁樵刚要走,秦华突然拦住道:“先等等。”潘清问道:“军师是不是又有什么好计策了?”秦华道:“林沛为人执拗,就算咱们替他杀了仇人,最多也就是和咱们成为朋友,恐怕还是不会入帮,必须再加点颜色。”潘清问道:“还能怎么加颜色?”秦华道:“先把武摩珂送到曹大人那,唐赛花留下,游街羞辱。”众人不解,纷纷问道:“这是为何?”秦华微笑说道:“林沛毕竟是个男人,就算再恨奸夫淫妇,最多偷偷摸摸杀了,也不愿意声张丢脸。把两人全交给曹大人杀了,林沛不会觉出咱们的厉害。留下唐赛花游街羞辱,林沛脸上也无光,肯定会来求咱们给那浪娘们一个痛快。只要他来求咱们,就由不得他谈条件了。”
听罢秦华的计策,众人无不拍掌叫绝,潘清依计而行,先把武摩珂送到曹颙那里,推说唐赛花潜逃,正在追捕,过几日才能送来。然后通知运河两岸受过红船帮欺负的百姓,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游街的时候一定要好好折辱折辱唐赛花。
林沛听说武、唐夫妇被潘清捉住的消息后,心知他们恶有恶报,也乐得见他们伏法。只是听闻唐赛花游街受辱,还是有些隐隐不忍,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而且岳父对自己恩重如山,就算唐赛花必须死,也得让她体体面面的走。于是咬牙托中间人给潘清去信,邀他到镖局一叙。
潘清又一次来到宏远镖局,不等其开口,先开门见山邀请入帮,林沛一来感谢潘清为自己报仇,二来也畏惧潘清凶狠,三来有求于人。只好抱拳行礼答应道:“古时聂政、要离为朋友报仇,成就春秋大义。今日贵帮此举,真有春秋古风也。”潘清解释道:“林大侠此言差矣,下药阴人,江湖大义所不齿,我们这么做,实属无奈。还望林大侠不要嫌弃憎恶。”林沛见潘清如此坦诚,十分感动,于是率领宏远镖局大小二百多镖师也加入了运河帮。
随后,唐赛花也被送到江宁织造府,曹颙大喜,新官上任三把火,立刻派人从旧档文书中寻出几年前两人犯下的数桩人命案子,上报朝廷,说擒获江洋大盗。不日,吏部文书下达,武摩珂夫妇被判斩首示众,曹颙赐一等侯爵。
运河帮声势更加浩大,只是翁岩、钱坚虽被救出,但还是对潘清下毒伤人一事心有芥蒂。面对运河帮日渐兴旺,两人心里也渐渐开始说不清楚道不明白,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这一日,三人正在商量帮中事务,王降进屋对三人说道:“师父,邮差来送信,是师爷从澳门寄来的。”听闻陆遗来信,三人大喜,忙拆开信件。信中说道:
“翁、钱、潘弟子,见信如面,为师在澳门甚好,所学所见皆世间奇闻,你三人速来澳门见我,面授机宜。切切。”
三人虽然大惑不解,但清楚陆遗肯定是有大事交代,不敢耽搁,将帮中事务交给秦华和冯铁樵代管,三人快马加鞭赶往澳门。
经过半个月行程,三人终于风尘仆仆赶到澳门,按照信中说的地址,找到陆遗。师徒相见,分外亲热。陆遗高兴的问道:“现在运河帮经营的怎么样了?”翁岩详细叙说了取消八旗军驻船费用、打败水匪、收服神偷、剿灭红船帮、联合镖局的种种事宜,最后又请教陆遗,纵容偷盗、下毒阴人,到底对不对。
陆遗听后,对三人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你若是一个独行侠客,自然要道德立身,严于律己。但你们现在不是独行侠客,是一个帮派的领袖,除了要海纳百川,更要脚踏实地。就拿你刚才说的那个神偷讲,你们就算把他打残了,就能保证运河两岸以后再也没有偷盗了吗?还有那个红船帮的高手,就算光明正大决战,你们就一定能打赢他吗?既然办不到,就不要谈空话。”钱坚道:“那我们三个现在还好,还有一丝侠义之风,若我们没了,怎么能保证日后的帮众不当恶人呢?”陆遗道:“那就得立下严苛的规矩了。”潘清问:“怎么立规矩?”
陆遗不答,只是自言自语道:“我在澳门,接触学到了很多西洋学识。”说完,陆遗拿出一张葡萄牙人出版的世界地图,用手一指,道:“你们看,这个小岛国,是西洋的英吉利国。这个小国很有意思。在咱们大清太宗崇德四年的时候,底下的权贵和商贾们联合起来造反,竟然把国王给杀了。”翁岩道:“这古往今来,谋朝篡位的事还少吗?”陆遗道:“但他们英吉利人可不仅是改朝换代那么简单。国王死后,各派为抢王位打的是头破血流,一口气打了将近五十年,直到最近,也就是咱们的康熙二十七年,才最终把王位确定下来。”潘清不解道:“那这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陆遗接着说道:“他们造反,是因为国王横征暴敛,欺压民众,所以,从那以后,他们就定下了一条规矩,国王不主政,设立首相和议会,议会选举首相,平时日常国王主祭祀礼仪,首相管理国政,议会负责立法和制衡首相。这样一来,大家都按规矩做,这才不到三十年功夫,英吉利就已经是西洋第一强国了。”翁岩笑道:“西洋总共才那么点大,就算是第一强国又能怎么样?”陆遗道:“此言差矣,过去总说夜郎自大,其实我们又何尝不是如此,大清自从康熙二十二年开始闭关锁国,根本不知道外面的天下究竟有多大。英吉利伙同葡萄牙,已经把咱们西面的天竺国打下来了。”潘清道:“就是那个《西游记》里说的天竺国吗?”陆遗道:“就是。”钱坚更不解了:“说了这么半天,还是和咱们没有关系呀。”陆遗道:“三人行必有我师。我们得学他们。”潘清急切问道:“怎么学?”
陆遗一一讲解:“就拿你们组织帮派来说,就可以借鉴英吉利国的议会。帮主是一帮的象征,只主持日常运作。遇到大事,必须全帮共议。”潘清又问:“那帮中现在将近一万人,人多嘴杂的怎么商议事情呢?”陆遗道:“那就先让这一万多人选出几个能话事的,遇事就他们几个商量就行。”
翁岩想了想道:“那是不是就像山西人的商号那样,东掌分离,东家就管看账本,经营归掌柜的管,东家不得干涉经营,但年底一旦没赚钱,东家就能辞退掌柜的。”
陆遗道:“对,就是这个意思。但咱们是帮派,和商号还是有区别。商号的东家是世袭的,股份留给儿子。但帮派必须立下规矩,师徒传承,不能父子相继。帮主及话事人的儿子,甚至是女婿,不得在帮。以防止帮派变成自己产业。”三人连连点头,钱坚又问:“师父,您说的这些固然都是一些大道理,我们三人都读过书,这么深奥的事情听起来还迷迷糊糊,那些帮众,大多是不识字的泥腿子,这些道理怎么给他们讲清楚呢。”
陆遗拿出一本书,递给三人,三人接过来一看,写的全是葡萄牙文,犹如天书一般,潘清只好问道:“师父,这书上写的是什么呀?”陆遗答道:“西洋人信的神教,叫天主教,就像咱们信的道教、佛教一样。这本书叫《圣经》,就和咱们大清的《道德经》、《金刚经》一样。”三人还是不解:“难道信了他们的天主教,就能把帮派管理好了?”陆遗道:“西洋各国和咱们大清的回民都差不多,一国之君同时也担任着教主的位置。百姓固然不能懂大道理,但也会敬鬼神,顺从朝廷的管制。西洋人管这个叫政教合一。”潘清大悟道:“咱们大清的回民领袖,全都是清真寺里的阿訇,所以他们才能特别团结,遇事一致对外。”陆遗点头笑道:“一点就透,果然是干大事的人。”翁岩接着说道:“既然咱们都入了罗门道教,那咱们回去以后,就去给帮众们传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