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湘被一群人护着暂时坐进了牛车里。司马衷则吩咐众人做些善后之事。
“林展,派一人快速回京通知此地之事,就说贼人已全部伏诛。”他不想让别人注意到张五这个人。
“逸尘,眼下我最信得过的人就是你了,此次需要你跑一趟颖阴,去找徐阳,不知你可否愿意?”司马衷把裴浚叫到跟前问道。
“自然愿意!”裴浚想也不想地答道。
“好!”司马衷拍了拍裴浚的肩膀,“不过你需要掩人耳目,想个名头,不要让人知道你是专门跑去颖阴找徐阳的。”
“殿下放心,我会把整个颖川走个遍,顺便看看颖川的山川河流,以作图志。”裴浚轻松地说道。
司马衷点了点头,将方才写就的密信交给了裴浚,“我让吴峰再挑两个人与你同行,带上张五,到了颖阴后直接将他连同这封书信一起交给徐阳,他就知道怎么做了。切记要掩人耳目!”
裴浚得令与吴峰等人休整了一番随即就往颖阴去了。
方才经过清点,卫湘那边的人手已折损得所剩无几,除了女眷安然无恙外,仅剩管家祥叔以及五个护卫,还大都带着伤。
司马衷因此建议卫湘与他同行。卫湘本来想在此地等待卫府派人前来,但等报信的人回去卫府再派人过来,恐怕得等到明日。如今天气寒冷,他们又毫无准备,如何能在此地过夜?
再加上她得知司马衷此行是去求医,若自己坚持在此地等待,司马衷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恐怕会留下来陪着自己等,这样岂不误了他的事?
于是她只得同意与司马衷同行。因发生了这样的祸事,路上的气氛很沉闷,一行人都没怎么说话。外面的男人还好,都或多或少见过些世面。车里的女眷则一直在惊惧之中,有几人抹了好久的眼泪才制止。
卫湘倒是早就从惶恐害怕之中醒过神来,这一路上萦绕在她脑海的只有两件事,一事太子对自己的紧张以及奋力相救,二是张五的事。
她以前从没想过这世上竟还有人的日子过得那么悲惨,她也不明白像她们这样的世家大族生活已经很富足了,为什么他们还不满足,非要逼得那些可怜的穷人连活都活不下去?
此地距离新安轻车快马也就两个时辰的路程,但因牛车载着女眷只得缓行,因此走了半日才到新安,司马衷直接将卫湘一行送到了她姨母家里。
“现下天色已晚,太子殿下若不嫌弃,不如在小女姨母家歇息一晚再做打算吧?”卫湘于情于理都得邀请司马衷。
司马衷确实很想与卫湘再多相处片刻,但他不想节外生枝,于是回绝了,带着侍卫们直接去了驿馆。此时再去皇甫谧府上叨扰也不合适。
新安距离洛阳极近,往来的官员大都来头不小,所以它虽然只是个小县城,驿馆却建得很大。为了取悦、奉承来往官员,新安驿馆内建有楼台亭阁,因山就水,凿池植树,营建有四时美景。
驿馆的功能之一是官方招待所,接待来往的大小官员,因此驿馆中的诸种设施的使用也是有等级制度的。例如,作为住所的厅,有着上厅、别厅之分。
到了驿馆后,司马衷坐在驿馆的前厅休息,林展则负责安排他们一行人的食宿。新年刚过不久且最近朝中也没什么大事,原以为这驿馆应该十分冷清,所以林展直接跟驿丞说道:“麻烦安排一间上厅!”
还未等驿丞答应,旁边就有大腹便便的个人也说:“我们要两间上厅!”
“贾总管,抱歉,现下只剩一间上厅,旁边这位先来的,所以这上厅只能给他了。”驿丞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道。
“他算老几?敢跟我们贾府抢?”那位被叫做贾总管的人听后没有好脸色地叫嚣道。
“这位是东宫的人。”一边是东宫,一边是贾府,驿丞都不好得罪,但这个贾总管是这驿馆的常客了,再说贾府势大,往来官员没几个人敢得罪他们。况且现如今贾充还是太子的岳父,这驿丞在心里掂量了一下,还是更倾向贾府。
那贾总管听到是东宫的人并不以为意,就算是太子也还要叫贾充一声外舅,东宫的人又怎么了,又不是太子亲至。
“东宫的人?那也分三六九等,他们来的人比我更有资格住上厅吗?”
“你又算什么东西!只不过是贾府的一个总管而已,都算不上正经的官员,凭什么住驿馆!?”林展被那个贾总管激气了火气,虽然司马衷要求他们低调行事,但这贾总管也太目中无人了。
“你!”贾总管一时被林展说到了短处,气得脸上的横肉一抖一抖,指着林展的鼻子骂道:“你个狗东西,竟敢如此不把贾府放在眼里,待我禀明我们家主,家主自会找太子殿下评理,到时我看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不用你禀明你们家主,太子殿下就在此处,我现在就去请殿下评理!”林展不再理会贾总管跟驿丞,直接返回跟司马衷说了这事。
外面比里面更热闹,司马衷坐在外厅的一个角落里,正听旁边那桌人在议论宗室之人的荒唐事,主要是司马干跟司马伦,当然都说得比较隐晦。
这司马干与司马伦都是武帝的亲叔父,都被封了王,但本身并无什么才能。
司马干不但不怎么理会朝政之事,精神好像也不太正常。据说之前他有位爱妾不知怎么死了,他先是按正常丧事的程序将那位爱妾安置在棺椁之中,然后放在一间空房子里。接下来干的事就不正常甚至恶心人了,他每天去那空房子一次,然后打开棺椁奸淫尸体,等到尸体腐坏后才盖棺下葬。
这样的人,他的封国竟也是大国。
而这司马伦亦十分不堪,自己本身平庸无才,但又极有野心。他曾让人盗窃御裘,此事本是重罪,动手偷盗的那人被判斩首弃市,武帝却因司马伦是自己的亲叔父而赦免了他这个主使之人,没过多久还委任他以要职。
司马衷听完后在心里直叹气,这都是些什么人!就因为是宗室,父皇竟如此纵容他们,这样的毒瘤就应该尽早剔除!
旁边那桌人看样子就知道是世家大族之人,但门第再高,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议论宗室,这要放在以往的朝代来说都是不可想象之事,由此可见他们司马氏的威望并不高,这对他们司马氏的皇权来说是个很严重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