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玉很乖,即便是在无人的客厅中,他也坐得端端正正的。像是一个等着夫子来给自己上课的学生。
柳韩山站在门外瞧了他片刻,问柳管家:“你觉得他如何?”
“少爷是说那个位置?”柳管家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朱小王爷距离那个位置起码有十万八千里。”
“有吗?”柳韩山挑眉:“不过是几位王爷罢了,多给他们找些事儿做做,再给这位小王爷找匹快马,使劲追一追,赶一赶,兴许也能赶上。”
柳韩山给管家递了个眼神,管家领悟,走到门口轻轻咳了下:“哎呀呀,让小王爷您久等了。我们家少夫人这病来得着实急了些。少爷他不放心,盯着大夫开完了药方才赶过来。若有怠慢之处,还请小王爷不要怪罪才是。”
“南姐姐生病了?”朱明玉走到柳韩山跟前:“是我来的不巧了,若是知道南姐姐病了,我就过几日再来。”
“让小王爷惦记了!”柳韩山行礼:“锦儿这病是累的!自打回了这京城,她就没休息过。这疲惫加上风寒,一下子就病倒了。”
“宫里的事情我听说了,昨个儿晚上我才进宫见了皇爷爷。”朱明玉解释着:“自我进宫便时不时的听见有人议论,问了领路的公公,才知道是宫里出了事儿,且是被柳大哥与南姐姐解决的。有关于皇爷爷下圣旨的事情我也听说了。虽说有些欠妥,可皇爷爷是天子,哪怕是我这个做孙儿的,也不好在他跟前说什么。柳大哥与南姐姐的婚事,我怕是帮不上忙了。”
“小王爷严重了,皇上只是勒令我们不许大操大办,他老人家也没说不让我们成亲不是?再说了,我与锦儿在安平县就已互许终身,且在好友的见证下,举办了简单的婚礼。之所以回京再办,是考虑到这边的情况。我们柳家始终不是一般人家,这场面上的事情还是要走一走的。”
“柳大哥不用解释,您放心,您跟南姐姐的事情,我绝不会在皇爷爷面前提一句。南姐姐病着,我也不便去打扰,等过些日子她好些了,我再来探望她。”朱明玉一脸的诚意:“柳大哥跟南姐姐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份恩情,不管到了何年何月,我朱明玉都不会忘记。”
“平凉县的事情纯属巧合,我们也没帮上什么忙,小王爷不用放在心里。”客套完毕,柳韩山直接开口道:“不知小王爷今日到访,所为何事。”
“我遇上了一桩蹊跷事儿,惹回来一个麻烦。今日过府,原是想问南姐姐求个对策。既然南姐姐病了,我就过些日子再来。左右是个粘人精,也不会给我惹出什么麻烦来。”
“粘人精?”柳韩山听着有些稀罕:“小王爷方便说一说吗?这粘人精是个什么精怪?”
“不是精怪,就是个粘人的小姑娘。”朱明玉红了脸:“此事还得从我离开平凉县说起。”
纸新娘的事儿,是朱明玉在脱险了之后才告诉自己母亲的。朱夫人听说之后,立马找到了村长,让他派人去找朱根生。这后面儿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了。朱根生死在了县城里,还是村长给他收的尸。
这坟,就按在他的父母旁边。
因他做得是丑事,这村子里就没给他立碑。
按照往年的惯例,朱明玉是要留在平凉县城陪着母亲过年的,可因为纸新娘的事儿,因为京城里的一些杂事儿,他必须要赶在年前回京。
跟柳韩山故意走小路不同,朱明玉是在看地图辨方向这件事上不太擅长。从前回京,那是在计划之内,会有人提前帮他打点一切,这次是匆匆上路,好在方向大致是对的,就是绕了许多不该绕的路。
“小王爷绕了多少路?”柳韩山禁不住有些好奇。
“具体多少路我也没算过。”朱明玉不好意思道:“总之,我这还没到京城呢,身上的盘缠就给用光了。若是别的皇子皇孙,还能去临近的州府求助一下。可我这模样气质柳大哥您也看见了,就算我说我是皇孙,这也没人相信啊。”
“小王爷试都没试,如何知道旁人不信?”柳管家绕着朱明玉转了一圈儿:“小王爷身上还是有些皇家气度的。”
“我试了,被人给赶出来了。”朱明月越发不好意思:“我那也是被逼的走投无路了。那地方叫羊城,但跟羊没有关系,起码从我进城开始,我就没见到一只羊。不光活得羊没有见到,死的羊也没有见到。城里更是连一家跟羊有关的铺子都没有。”
“那这羊城也着实有些奇怪。”柳管家摸着下巴:“这羊跟猪一样,都是必不可少的餐桌美食啊。什么羊汤,羊肉,羊排骨,走到哪儿都有人喜欢。这羊城居然没有卖羊肉的?”
“虽没有卖羊肉的,可那城里热闹的很,既有吃喝玩乐的店铺,也有香火鼎盛的寺院和道观。更奇怪的是,你不光能在街上看到化缘的和尚,算命的道士,你还能看到和尚问道士化缘,而道士给和尚算命。最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那和尚还能跟尼姑坐到一起。”
“这南陈真有这样的地方?”柳管家饶有兴趣:“不知那羊城可有我们柳家的铺子,若是没有,我就安排人去那边开一间。”
“有一家叫柳记的胭脂铺,不知道是不是你们柳家的,生意特别好。”朱明玉道:“那胭脂铺就开在尼姑庵的对面,但凡是进出尼姑庵的人,最先看见的就是它。”
“柳记胭脂铺,应该不是我们柳家的产业,我们柳家倒是有些卖胭脂水粉的铺子,但不会用这个柳字做名字。听小王爷这么一说,我对这个羊城倒是越发有兴趣了。”柳管家点着头:“不知这羊城还有什么新鲜事儿?”
“这别的我也不知道了。”朱明玉面色微囧:“进城时,我已经连着几日粒米未进,心里想着的,念着的就只有吃饭这件事。”
“小王爷去了县衙被打出来了?”柳管家问,声音不大:“这羊城县令也忒不长眼了!莫不是这羊城偏僻,他未曾听过小王爷的名号,不知道小王爷与别的皇子皇孙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