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姐弟交谈

掖庭的宫道上，刘协和刘媛并肩慢慢走着，苗祀与左顺则分别领着郎卫们一前一后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给皇帝姐弟俩留出了谈话的空间。

刘媛侧过身来看向身高尚不及自己的皇帝，不禁感叹道：“你我姐弟自迁到长安之后，已经许久没有这样说话了！”

刘协坚定回应道：“如今董卓一死，朝廷也今非昔比，自然可以像往日在洛阳北宫的时候那般，无人敢再指手画脚！”

刘媛听到刘协颇为坚定的语气，不禁一怔，随后轻轻笑道：“些许时日不见，陛下竟像变了个人似的倒像是换了副模样。若不是你我二人从小一起长大，我还以为认错了人。”

刘协知道自己这个皇姐一向有自己的主见，再加上自父皇去世后，皇室动荡不短，风波不止，若是没有一些心计和手段，恐怕也是难以周全。

今日若是不打掉她心中的疑虑，恐怕后面会更为棘手，刘协看向刘媛，朗声说道：“如今汉室动荡不安，内有大臣居功擅权，外有诸侯离心离德。我身为皇帝，若是再不随时而变，有何能复我汉室呢？”

刘媛脚步一听，目光看向脚步仍未停的刘协，随后又跟了上去，说道：“陛下刚才说内有大臣居功擅权，莫非这大臣是指的司徒王公？”

刘协听到刘媛的疑问，看来还是小瞧了自己的这位皇姐，身居掖庭，对于外朝的这些事居然都能掌握。

“你别这样看着我，这几日和你王公之间的争执，整个掖庭里都被那些黄门给传遍了！”刘媛没有回应刘协的目光，自顾自说道，“这些时日，掖庭新进了一些奴仆，也许是疏于管教，竟然在宫中私传朝政，让我从重处罚，说道这里前两日掖庭里还发生了失窃，只是现在还没有找到作案者，估计藏在那处破旧的宫殿里了吧！我已令苗祀将此事告知了卫尉。”

还没等刘协说话，刘媛继续说道：“不过话说回来，当初董卓在时，司徒王公曾对你我二人多有维护，对朝廷也是尽心竭力。为何董卓一死，陛下竟会与王公发生了争执，如此一来，末免对王公太过苛待了。”

从洛阳到长安这近千里之途，如果不是王允对刘协、刘媛二人百般维护，不知道他们会遭受什么样的苦，甚至有可能丢失姓名。刘媛虽然是公主，但也是个女子，哪怕在宫中有手段，有城府，但是仍旧心怀朴素的情感：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就在刘媛得知董卓被杀的消息后，她就曾第一反应就是去找平日对自己依赖的皇帝，好让他给予王允厚重的封赏，一面是酬其诛董之功，另一面则是借机报答回护之恩。

只可惜当时刘协昏倒了，为能实现她的目的。

可这几天下来，刘媛发现皇帝不仅没有对王允心怀感激，反而处处与王允反着来，这在她的眼里无疑是过河拆桥，以怨报德。

在刘媛看来，如今天下离乱，正是需要像王允这样既忠心汉室，又有名望能力的臣子来主持朝廷大事，亦如孝昭皇帝时霍光辅政之故事，这汉室必定复兴！

如果此时的刘协仍是刘媛认知里那个宽厚仁爱，但有些怯懦的皇帝，也许会听她的劝言，但是没有如果！

现在的皇帝以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刘协了，而是一个有着近一千八百年信息差的，年龄比她还大的年轻人！

对历史走向已经明了的刘协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看着汉室在王允的错误决策下彻底走向衰落的不归路，他必须要改变这一切，二兴汉室！

“皇姐，不是我与王公做对！是王公不顾历史大势，刚愎自用，擅封亲信，他正在一步步将汉室带入深渊！我不愿看着祖宗的基业在我的手中丧失掉，我只能这么做！”

刘协来到刘媛面前，微微抬头，看向她，坚定说道：“说到底这天下，终究还是我刘氏之天下。如今我既为天子，自然肩负平定天下之重任，尤其能假借他人之手？”

“更何况王允的所作所为已经引起众多朝臣的强烈不满，他要是再这样下去，哪怕他有诛董之功，哪怕对你我有回护之恩，不要说我，那些士人们也容不下他！”

面对刘协强硬的说辞，刘媛一时间沉默无言，良久，刘媛缓缓开口道：“难道陛下与王公这个结真的就解不开了吗？陛下为何不给王公一个机会呢？”

刘协听言，摇了摇头说道：“依王允此时的心态，已经不是机会不机会的问题了？”

“更何况王允之所以走到这一步，也许正是一些人所希望的！”

刘媛被皇帝的这句话给弄懵了，难道还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刘协不想让王允的事来破坏自己姐弟的关系，便止住了这个话题，并暗示性的给了一个承诺：“皇姐，我也不是无情之人，王公之事，我心中已有决断，勿复多言！不过如今掖庭之事，伏寿、宋都尚小，还需要皇姐要多担待一些，尤其是新进的这些奴仆，要多加看管，重立规矩，”

刘媛也知道皇帝心中已有了主意，也不再强行建议，否则也会弄巧成拙，这点道理她还是知道的！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多说了！这掖庭之事，我会处理好，你且放心！”刘媛应承道，“不过我还有一事要和你说，你现在若是想亲政，那就要考虑立中宫的事了。至于立谁，你是个有主见的，我也不便说了！”

从刚才的一番对话中，刘媛就意识到皇帝是一个内心极有主见的人，对于立后这种事情，她也不想掺合这么多。

再过两年，她也就要出宫了，这宫里谁掌权对她而言也没有太大的关系。

刘协一愣，这件事他倒没有想起过，皇帝亲政之前必定需要立中宫，代表已经成家，看来在这件事上也可以谋划一番。

“多谢皇姐提醒，这件事我记住了！”

不知不觉，二人已经来到了掖庭与前殿交接的门阙下，刘协停下脚步转身对皇姐说道：“天已经不早了，皇姐回去早些休息吧！如果掖庭有事，可让苗祀通报给我！”

刘媛也自知天时已晚，于是行礼返回了自己的宫殿，而刘协则回到了宣室殿，继续思考下一步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