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夜中谈话

回到宣室殿后的刘协没有丝毫的睡意，一路上都在想万年公主提出的立中宫的事情。

不过思考想去，刘协没有任何的头绪。

伏寿与宋都，均出身士族，但是一位出身关东，一位出身关西，无论选择哪一个都会让另一方不满，因此这件事必须要慎重。

从今日与两位贵人的相处来看，刘协内心更倾向于端庄稳重的伏寿。

只不过伏寿出身关东，若是真的选择了伏寿，自己刚刚拉拢聚集在身边的关西人心里又该如何想？

想到这里，刘协一阵心烦意乱，无法入眠，遂和衣起身来到了窗前，看到不远处的承明殿，开口问道：“今日承明殿都有谁在当职？”

依汉制，尚书台和承明殿都会安排人职守，以备皇帝召询。

只不过刘协对尚书台的人并不熟悉，所以他便只问了承明殿值守人员。

“回陛下，依名册，今日当值的是侍中马宇，黄门侍郎射坚二人。”

听到值守之人的名字，刘协也是突然有了想法，马宇自然已经熟悉，不过那黄门侍郎射坚却接触的不多。

不过前两日王斌对他提了一句射坚之弟射援乃是征西将军皇甫嵩之婿，便引起了刘协的注意。

如今在刘协的谋划中，所掌控的军队的力量仍是短板一块，最主要的原因就没有一位声望卓著的将军来帮助他掌管军队。

虽然羽林中郎将徐荣也是久经沙场，经验丰富，奈何名声不显，无法帮他有效的掌控整个长安的军队，因此刘协将目光看向了皇甫嵩这位出身世家，功勋卓著的老将，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与皇甫嵩交谈。

“今夜看来一时也难以入眠，正好想找个人谈谈话，你派人去承明殿传旨让黄门侍郎射坚前来宣室殿。”

刘协觉得这个一个能够与皇甫嵩联系上的契机，于是让人前去召唤射坚。

“谨诺！”

随后左顺从门外唤来了专门负责传旨通报的内谒者令，让其前去承明殿传召。

承明殿自前汉就是未央宫的一处重要的殿宇，距离石渠阁不远，一般是皇帝著述阅读经典的地方，也是随侍内臣休息之所。

昔日霍光与诸大臣向上官太后陈述废黜昌邑王之事，就是在此殿发生的。

皇帝的旨意让正准备入睡的射坚有些猝不及防，以前皇帝从未在这个时间召见过值守的侍臣，好在射坚尚未脱衣，可以直接跟着内谒者令前往宣室殿。

至于侍中马宇，仍在梦乡之中……

承明殿距离宣室还是也不算近，等射坚到了宣室殿，已经过去了好一会儿。

“黄门侍郎臣坚拜见陛下，臣奉诏来迟，请陛下恕罪！”射坚进入殿中后便跪下稽首，态度很是恭敬。

刘协笑着虚扶起射坚，口中说道：“这个时候将卿召至宣室殿，加之路途稍远，来迟也属正常，你且起身，坐近说话。”

听到皇帝的温言良语，射坚受宠若惊，这还是皇帝第一次单独召见他。

射坚出身扶风大族，自幼聪慧，德才兼备，因此被征辟到三公府，后来又担任黄门侍郎。

虽然射坚出身名门，但从不是迁腐顽固之人，自然心里对朝中的局势也有所明了，加之自家与安定皇甫氏乃是世交，自己的兄弟又娶了征西将军皇甫嵩之女，此时若是站对了位置，那射氏必将在自己手中更上一层。

刘协随意的问道：“我听闻射卿有一弟名叫射援，颇有贤名，如今却赋闲在家？”

“禀陛下，确实如此。董卓在时，由于舍弟乃是征西将军皇甫嵩之婿，故受牵连，被罢官夺职，只能在家研习经典。”射坚如事回答道。

刘协叹道：“董卓倒行逆施，枉陷良才，实属可恨，所幸今已授首。既然如此，朕自然不能弃贤才于荒野，就让他直接入尚书台任尚书郎吧！”

射坚见皇帝一上来就给射援安排的职务，连忙谢恩道：“臣代舍弟多谢陛下之恩！”

依后汉制，朝廷取孝廉中之有才能者入尚书台，在皇帝左右处理政务，初入台称守尚书郎中，满一年称尚书郎，三年称侍郎。

如今刘协直接让射援入台中担任尚书郎，已经属于莫大的恩泽。

对射援的任命，也不是刘协一时的决定，他也不怕王允会从中做梗，如果王允拒绝了他的任命，那就变相的得罪了皇甫嵩，这反而是刘协所要见到的。

“我听说征西将军明日便会领兵返回长安？”刘协喝了一口茶汤，然后看向射坚说道。

射坚听到皇帝的问话，此时那里还不明白皇帝今日召他来的用意。

“依征西将军送来的奏报，明日傍晚即可返回长安。”射坚如实回答道。

刘协抚掌赞叹道：“皇甫公奉命征剿董卓余部，也算是劳苦功高。朕看了奏报，短短几日，就攻克了重兵守卫的郿坞，皇甫公真的不愧为军中宿将，可谓是老当益壮啊！”

“诚如陛下所言，此战皇甫公果断用兵，攻克郿坞，缴获不计其数，也算是为朝廷运转解了燃眉之急。”

“如今朝廷初定，三辅之地仍不时有流贼为祸百姓，朕虽然已经派一部分羽林军前去清剿，但奈何羽林军成军日短，效果不佳。如今皇甫公归来，朕可以放心的将长安的士卒交给他，由他来统率，清剿流贼，保护三辅百姓的安全！”

刘协将自己对皇甫嵩的期待说了出来，那就让他帮自己掌控长安附近所有的兵力，其目的就是想通过射坚告诉皇甫嵩：他所给出的条件是什么。

射坚也听出了皇帝的意思，但是他也不可能替皇甫嵩给出答复：“臣想若是皇甫公听到陛下的夸赞与认可，想必也会感到十分的荣幸！”

刘协笑了笑，没有回应射坚的回答，而是起身来到窗前，看着天空那轮皎白的明月。

刘协突然想起了一句诗：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如今自己却变成了古人，其中的万般滋味，唯有自知。

“罢了！”

刘协转身回到座位上，对射坚说道：“时间不早了，射卿早些回去休息吧！”

就在射坚再想皇帝刚才那句“罢了”的含义时，却听见皇帝下了逐客令，也只好告退返回承明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