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比赛试炼持续了三天,但身在秘境中的弟子确实实打实地度过了花神跌宕起伏的一辈子。
秘境结束后,不少弟子原地顿悟,整个昆仑巅劫雷祥云不断。
本来对昆仑本次群英会举办有意见的门派见此也闭了嘴,毕竟群英会目的就是为了提高弟子能力。
巫芒貌似是最后一个出来的,但他没有顿悟也没有突破,出来之后静静离场了。
枫燃本来想去问问他在秘境中都看见了什么,但他没等群英会结束就火急火燎地跑了,连带着余灼俩人连夜消失了。
枫燃满头雾水。
巫芒确实挺着急的,因为在花神蜃境里他看见了他自己留下的秘境,直觉告诉他有一部分记忆在那个秘境里存着。
二人一路靠着撕裂空间从昆仑一直跳到了世界极南天外天。
天外天已经封闭很多年了,只有足够的灵气支撑时天外天才能打开。
“天外天,好久不见了。”余灼怀念道,“上一次来还是三万年前。”
之前他们的主要活动区域就是在天外天,这里也是上天庭的驻地。
巫芒说:“自灵气枯竭之后天外天便自行封锁,如果能进去,里面应该还是我们走时的样子。”
余灼夸张地抹了抹眼角:“终于能有一个让我感觉熟悉的地方了,醒来以后世界沧海桑田,总感觉走到哪里都毫无归属。”
巫芒亦感慨不已,已经做好诀别准备,跨越数万年时光二人竟然又回到了这里。
“神主大人,还能打开吗?”余灼深情地望着巫芒,“我现在可没那个能力了。”
巫芒很利索地摇了摇头,现在天地间灵气匮乏,不足以支持打开天外天。
“那我们来干嘛?”余灼惊讶。
巫芒补充道:“打不开,但是我们可以进去。”
余灼:“……”仔细想想他说的好像也没毛病。
毕竟天外天是金乌的地盘,就算关闭了,巫芒也还是有能进去的办法的。
余灼皱眉看着天外天附近的空间疑惑道:“这里的空间发生了很大的偏移。”
要知道一般情况下,大的秘境空间是不会发生太大的变化的。
巫芒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他问余灼:“有别的气息吗?”
余灼摇摇头说:“气息太驳杂了,感觉不出来。”
巫芒思索片刻道:“你为我护法,我追溯一下此地的过去。”
余灼“嘶”了一声惊骇道:“这么大的天外天你要追溯它的过去!”
巫芒道:“试一试,我也没有追溯过这样大的地方。”
话落还没有等余灼说话,以巫芒为中心的巨大法阵就迅速蔓延旋转,余灼见状把话又憋了回去。
西下的太阳再度升起,散去的云朵重新聚集,凋零的花朵重新开放,时间在倒流。
离去的背影又回到此地,那人漫不经心地回首。
巫芒瞳孔一缩,心道阴魂不散。
就在此时追溯法阵突然一震,整个世界轰然崩塌,巫芒脸白了一瞬。
法阵被人强行破开了,熟悉的灵力气息让巫芒忍不住皱了皱眉。
“原来是你这只臭虫啊。”低沉沙哑的嗓音,令人生厌的语气中带着轻蔑与不屑。
巫芒抬眸,余灼已经飞了出去。
一赤一银两个身影纠缠在一起,空气中灵流如石子投河荡起圈圈涟漪。
还有……被天道注视的感觉。
巫芒悄悄弯了弯眼睛。
“找死!”余灼双目暗芒顿生,双手举过头顶,天地刹那无光,唯剩一把闪着血色的重剑自脊骨被节节抽出。
是那把跟随他南征北战的深渊。
“到没想到时隔多年还能看见这把剑。”玄鸟嘴上说着怀念,眼角眉梢却盛着轻慢。
余灼向来性格直接随意,隔着血海深仇不共戴天,连话都不想说举剑就砍。
重剑破空,剑气暴鸣隐隐带着雷暴之声,直冲玄鸟头顶而去。
“你家主子都死在我手下,你也配与我交手?”玄鸟闪身轻飘飘地躲开这一剑,目光朝巫芒投去。
余灼反手一勾,接住了背后袭来鬼影镖。
“你也不怎么样,万年过去一点长进都没有。”余灼眉目冷冽,一把捏碎了幽紫色的飞镖。
“怎么,总比已经死了的废人要好吧。”玄鸟眼中闪着恶劣的光。
巫芒知道他认出了自己,于是也不再袖手旁观。
“可这个废人是生在幽冥陨落之地。”巫芒笑眯眯道。
“多亏了你拉着幽冥陪葬,我才能重回人间。”巫芒伸手轻轻一点。
一点金光炸开在玄鸟身后。
“你也不怎么样啊,白活了这么多年。”巫芒看着逐渐成型的镣铐满意道。
玄鸟垂眸看着手上的锁链,一直风轻云淡的表情消失不见,隐隐露出些阴霾。
“眼熟吗?”巫芒挑眉笑着说。
玄鸟没说话,也没动手破坏那个紧紧束缚在手上的镣铐。
“是你,”玄鸟撩了撩眼皮,阴郁苍白的脸上扭曲而阴沉,“带走了她。”
巫芒愉快地摇摇头:“不不不,是她主动离开了你。”
“宁愿舍弃一身修为,业火焚身,也要解开因果离开你。”
巫芒的声音清朗悦耳,一字一句清晰缓慢。玄鸟却越听越恶心,银色的眸子里寸寸结霜。
“是你,骗走了我的神木。”玄鸟表情阴鸷,抬手震断锁链,时间刹那停滞。
巫芒却无动于衷,下一秒白日惊雷自九天落下,劈开了凝滞的时间。
玄鸟狼狈躲开,但雷云滚滚迅速聚集。
巫芒笑道:“现在是我的了。”
玄鸟冷哼一声闪身消失。
惊雷却没有停下,余灼和巫芒后退百里。
看着几乎成了雷海的天外天,余灼皱眉:“这是在匡扶矫正吗?”
巫芒点头:“此处空间有异,天道察觉了,雷劫过后应该就可以恢复原样了。”
余灼有些遗憾地说:“玄鸟的实力倒退的厉害,没趁着现在揍他一顿真是可惜了。”
巫芒说:“他一出现我就感觉有天道法则在注视着他,果然他动用灵力就有雷霆降世。”
存在心中多时的疑惑终于在今日解开,巫芒总算是松了口气:“最后一战我都死了,他怎么可能活着,如今看来应当是用了某种禁忌之法,还不如死了。”
余灼若有所思道:“那你不就可以正大光明地揍他了,你现在可是拥有正经身份的当代人。”
巫芒瞟他一眼:“之前我也可以光明正大的揍他。”
“不过现在揍他更轻松了,他那些引以为傲的法则可都没办法用了。”
这次确定了对方的处境,巫芒心情十分愉悦。
余灼一拍手乐道:“原来转世还有这种好处!”
巫芒看看自己的白皙瘦长的手,叹了口气说:“再长快点就好了,这样看着真的很没气势。”
余灼轻易地把胳膊搭在巫芒肩膀上笑着说:“会的会的,少年人的变化总是很快的。”
雷海渐熄,晴空重现,偏移扭曲的存在被矫正。
巫芒微微抬头凝望无穷的虚空,单手结印,指尖豆粒大的一点金光缓缓升空。
一枚古老的符文自虚空浮现,金光飞至符文中心,二者交相辉映缓缓转动。
余灼看着符文问:“你说玄鸟来这干什么?”
巫芒分神回道:“不知道,他击碎了我的追溯法阵,但上天庭坠落之后天外天除了灵气浓郁一点,连接着无极雷海之外,也没什么特殊的。”
“狗脑子里面不知道装什么坏水。”余灼翻了个白眼,“可别给咱们挖坑。”
巫芒听着余灼一如既往犀利得话乐的直笑:“没事的,他现在没那个实力,无极雷海是距离天道最近的地方,他不敢动的。”
“那他来干什么?总不能就为故地重游吧?”余灼是真不明白,从几万年前就不明白玄鸟疯疯癫癫的行事风格。
巫芒想了想说:“大概是为了枫燃留在那里的神木根系。”
余灼震惊:“什么?!枫燃什么时候留了根系在天外天?我怎么不知道?”
巫芒看他一眼说:“之前你对人家各种看不上,这种事情她怎么会让你知道?”
余灼咬牙切齿地说:“所以你们两个从那个时候就开始眉来眼去了?”
巫芒老脸一红:“那时候还没有。”
余灼简直要气笑了:“那为什么玄鸟知道!”
“他与枫燃之间到底还是有着很深的羁绊。”巫芒沉声道,“神木根系有固着空间、修复疗愈的能力,他要神木根系八成是为了治伤。”
余灼道:“那我们会不会来晚了?”
“他找不到的。”巫芒看着逐渐形成的大门,“这段根系曾为仙灵异火所伤,虽然治好了,但枫燃主动斩下了这段根系将它种在天外天,下了符咒要求它与玄鸟永世不得相见。”
余灼瞪眼惊奇道:“她这是干啥?”
巫芒说:“我猜她是怕玄鸟发疯杀了她,给自己留的一个退路吧。”
“那次异火烧了半个东境,枫燃虽是神木却终究被火所克伤的很重,那也是玄鸟第一次伤她,她怕死。”巫芒叹了口气。
“那我们来干什么?”余灼脑子宕机了。
巫芒又无力地叹了口气。
“找找那些年残留的记忆和遗产。”
余灼:“嗷。”
他不再问了,显得很蠢。
空间震动灵流混乱,一道浅金色的门缓缓横亘在巫芒面前。
余灼打量着这扇门感慨道:“你的喜好真是始终如一。”
巫芒:“……别废话了快进去吧。”
余灼打头和巫芒迈进天外天。
一门之隔,脚下雄浑的天竟是翻滚的白云。
抬头是无穷无尽的天空,低头亦是一望无际的苍穹。
身处其间颇有一种遗世独立的苍凉感。
巫芒和余灼却已经习惯了。
“往哪走?”余灼回头看巫芒,“神殿已经毁了,我们去哪里。”
“去残云堤。”
从前残云堤是天外天五个最美的地方之一,这里的云是整个天外天最漂亮的,姹紫嫣红五光十色变化莫测,枫燃常爱坐在这里冥想。
天外天很大,巫芒和余灼走了很长时间才到残云堤。
“这里的路怎么变化这么大。”余灼左顾右盼。
“毕竟几万年了。”巫芒说,“云本来就是最变化无常的东西。”
“除了神仙,天外天也没别的生物了,真冷清。”余灼搓了搓有些凉的胳膊。
“从前有云精的,现在好像没有了。”巫芒一路走来没没看见这种小东西。
“烦人的小玩意儿没有也罢。”余灼不喜欢那种浑身软绵绵白嫩嫩只会卖萌朝生暮死的小东西,他只喜欢威武霸气的。
巫芒斜他一眼笑道:“这话若是让枫燃听见了可是要揍你了。”
余灼无所畏惧:“她现在跟傻大姐似的,我才不怕。”
巫芒乐得直笑:“可她武力值又没下降。”
余灼骂骂咧咧地说巫芒不仗义。
远处霞光万丈,云海翻涌,橙红色的云浪飞起数丈,落在无垠的云河里,被渲染成天青色,一会儿又变成淡淡的紫。
巫芒的眼睛里倒映出是绚烂的色彩,可他的眼睛却看不懂,不过过去数万年的印象足以让他想起那种惊艳。
“这有什么啊?”余灼向来会煞风景。
巫芒没说话,尝试从云海里召唤出遗留的东西。
金色的云龙自云海里腾飞直冲云霄,龙吟阵阵,惊天骇地。
巫芒招手,云龙口衔宝珠缓缓落下。
余灼定睛看去,原来是那枚坠在羽毛耳坠上的魄心。
“原来你的魄心留在这里了。”余灼恍然大悟,“果然狡兔三窟,你们这些玩心眼子的一个比一个花,只有我一个老实人孤零零的死去了。”
魄心此刻在巫芒的手里闪着淡淡的光芒,旧主的归来让它欣喜不已。
“为我护法。”
余灼抱着剑点点头,一时之间有些恍惚,随即他召唤出四只蓝色触角赤蚁蝗的幽魂,如以往数万年一样,四只赤蚁蝗撑起一道隐匿法阵,余灼执剑护于身侧。
魄心光芒大放。
巫芒盘腿席地而坐面对残云堤闭上了眼睛。
庞大的记忆如流水一样流入脑海。
之前种种因果,逐渐云开雾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