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宴席已经准备好了”
魏冉看了看镜子“吾这套怎么样?”
宰执看着自家主人的这一套服饰,又瞧了瞧三位女仆手里拿的一堆堆衣服,明显是刚试过还没来得及叠好的“依小臣看……就这套挺好!”
“是吗?!”魏冉看着镜子原地转了转身子笑道“吾也觉得这个最好。”
“君上要出门迎接吗?”
魏冉想了一下“不了,这样对大家都好!”
说着命人将镜子从架子上取下来。那铜镜直径有一尺(23.1cm),背后为勾连纹饰有三个钮等距并列在上部。架子是个带座子的方框,两根绳子一端系在镜背两侧的钮上,另一端则在方框上边靠近两端的地方,再用绳子连接中钮与下框的中部,如此将铜镜固定在半空。侍女将铜镜取下装进一个黑漆盒中放好后便去准备酒食去了。
蒙骜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而泾阳君没想到自己老舅真的给他下请柬了。“说说,为什么老舅会给你下请柬?你怎么料到的!”
“谁对穰侯的地位威胁最大?”
“目前来说要数薛公了!”
蒙骜摇摇头“你今天怎么糊涂了?!薛公为什么会来齐国你是最清楚的,你不会真信了‘为国求贤’的话吧!”
泾阳君低头不语,蒙骜又道“薛公是大王请回来的‘杀猪刀’‘斩鬼剑’,穰侯够聪明的话就不会让大王如意,当然他也不会直接对大王不恭敬,那就要在薛公身上打主意,若直接跟薛公会谈就太刺激大王了!那就要有个不起眼的传话人,喏喏喏!正是在下!他又不能直接大张旗鼓地请我过府这样就会将我暴露在外,所以要你带我进去作为掩护。况且还有一层意思,王太后总有老的那一天!穰侯总要给自己找条后路,薛公在齐、魏两国还是有些面子的!”
泾阳君点了点头“你要不犯迷糊,脑子其实还挺灵的!”蒙骜笑而不语。
来到府门前发现很冷清,从府邸外面看整个风格是很朴素,当然是一位侯爵相邦的朴素。好在门是开着的,不用泾阳君自己上去砸门,今天跟着的只有一位小御者。泾阳君带着蒙骜直接进了门,若无其事地穿过多个院子来到宴会处,今日并没有歌舞,音乐,三张漆案离得很近,一张面向西方,两张面向东方。魏冉早已就位,只见他今日穿着一身清新淡色之服,散发一派文雅秀丽之气,拿个漆耳杯正喝着。
“老舅怎么不等人就自己先喝上了?”
“我又不是要请你办事干嘛要等你?”
“我这不是为你办事?”
“所以今天我请客呀,只是等的有点急,不介意一个老家伙喝点酒润润喉吧!”
“老舅你还不到四十怎么就老了?况且您还特别帅,一出门那大街上的大姑娘小媳……等等!好像事情的重点换掉啊。”
蒙骜笑道“穰侯的意思是求巿兄办的这件事光请客足矣,还没有到郑重对待的程度!”
魏冉一扬眉身子稍微坐正了点“哦?请坐!”
“谢相邦!”
“唉,什么相邦,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被撤职了!跟着阿巿叫老舅就行!”
蒙骜笑道“那就多谢舅舅了!”
“哎!阿巿你看看人家,人家多善解人意,知道心疼舅舅!”这话听得泾阳君直翻白眼,表示你们两个嘴里说的是真是假,我已经没有心情去分辨了!
“听说你跟薛公的关系很好,是有什么渊源吗?”
“哦,禀舅舅我父在世时追随田忌将军,靖郭君时常随田忌将军征伐,我父被指派做他的车左,一次军势受挫我父为保护靖郭君身中四矢,靖郭君自此对我父多有提携照顾,多年后因为此箭伤复发我父离世,那时小子尚幼便和母亲一起被带回田氏府上受照顾,从那时起便就经常和孟尝君见面了。”
“哦……原来如此!若有一天薛公离开秦国,你当如何?”
“最起码要护薛公安全离开秦国,送回薛地,见其安好才行。”
“嗯,好!薛公安稳后蒙子若想在秦国找个事做的话,如不嫌弃,可以来找魏冉,蒙子的事迹我也听说过些,我觉得还是很好安排的。”
“那就在此多谢穰侯了!但不知小子有什么可以回报的。”
“吾忧患之根,蒙子应该是清楚的。”
“诚可谓‘此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
“不错,所以我希望薛公也能理解吾等的难处,毕竟薛公初来乍到,不太了解萧墙内那位的秉性!”
“没有改变的可能?”
“不能!那个位置的人除非自觉,不然无有他法难啊!”
“那需要小子做什么?”
“帮助我向薛公表达善意。”
“没问题,小子一定办好这件事。”
“那好,来两位请。”说着魏冉举起耳杯露出微笑。当晚宾主尽欢,临走时魏冉当场给蒙骜写了荐书并用了印,并叫蒙骜不用担心什么,这个活对秦国来说不是什么大事大王并不在意的,没事摸摸鱼就好。
第二天蒙骜到孟尝君府上,人还是那些人,并不需要再去买仆人,上面也没有分配官奴,并不需要蒙骜这个‘宰’在人事上费什么心。见田文下朝便起身将昨天在魏冉处的事详细地叙述了一遍。
田文言道“那你看这事怎么办好?”
“我看应该和穰侯交好。”
“为何?”
“穰侯所说不无道理,看似您与他有着竞争关系,但这种‘竞争’的氛围是由秦王营造出来的并不是‘相邦’这个职位的‘天性’所引起的,所以大王用心实在是险恶而魏冉近似于无辜。”
“诚然,但若逆了秦王的心意,我们如何自处?”
“穰侯既有求于您,日后不管是离秦还是在别国为政多少也是个助力。况且现在王太后还在,他不可能倒,一旦大兄下手过重害了宗戚情义,难道还要替大王背锅不成?而且今日斗倒了魏冉,明日大王也会请来别人来对付您,其根本在于君主与权臣之间的矛盾,您难道还要做什么蠢事来被别人笑话吗?请大兄做好相邦本分工作,一起治理好秦国就可以问心无愧了,他秦王再生事就是不知好歹了!”
“好,有道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请子骏转告穰侯,我会和他同心协力治理好秦国的!”
“诺!”
“对了!荐书我已写好,你自去寻太史就好!”
蒙骜笑道“那就多谢大兄了!”
次日蒙骜先去穰侯府上转述了田文的话,魏冉很高兴“薛公真是位贤德之人啊,我自愧不如。”
蒙骜笑道“薛公之危,亦在萧墙之内!只要不被眼前利益所蒙蔽就能看清问题的根源,可见穰侯与薛公皆可称为智者!”
“你就不用夸我了,你之后去拜见太史,我这里你可以常来,把我按照薛公那样对待就好,我们也可以互为朋友!”
“那小子就不客气了。”
蒙骜在魏冉家用过午饭后便赶往‘太府’,手里拿着两张‘木板’活像要去打架手里拎着两块板砖,就这样‘憨憨’的走进了室内。太史瞅见了也是一愣不知这位先生是要打算干嘛?“您这是……”
“想必您是太史吧!”
“哦,你是如何知道的?”
“这屋里就属你胡子最多最白!”
“噗呲”不知道谁没憋住乐了出来。“哈哈哈……”太史乐得很开心“我们这儿很久没来这么有趣的人了,您不是秦国人吧。”
“您是怎么知道的?口音?”
“啊,那倒是其次,是因为我们秦国本地没有像你这么有趣的人而已!”
“啊,是小子失敬了,‘君子不重则不威’是小子轻浮了!”
“唉……”太史摆了摆手“‘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您从今日起要将所学发挥出来,而我从此认识了您这样有趣的人,我们两个不应该开心吗?”
蒙骜笑道“那是自然。哦,对了!”将手中的木板递到太史面前“这是两位相邦的荐书,请您过目。”
“嗯。”太史接过两个‘板砖’看了看后点点头“那先带你四处走走熟悉一下,跟我来。”太史领着蒙骜参观了典藏室,以及待用的竹片木板笔墨的存放处,以及各书吏的办公地点。“你以后就在这间屋子办公。”
“是。”
“哈哈,不用紧张!我们这里没有什么设置期限的任务,随心随意书写就好轻松的很,有什么需要尽管去找我,我也想知道齐国的稷下学宫是怎样的。”
“多谢太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