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琼晨练完毕,天色已经大亮,王语嫣该去给长辈奉茶了。
贾琼回到房里打算叫妻子起床,却见王语嫣已经起了,正坐在镜前由贴身丫鬟杏儿和梨蕊伺候着梳妆打扮。
他走到妻子身旁,拿起一支石黛说道:“娘子,我来替你描眉吧。”
两个丫鬟自觉的退到一边,王语嫣羞涩的点点头,将身子转向他,微微闭上眼睛。
贾琼先捧着她的脸亲了口,惹得她大羞,才在王语嫣的娇颜上轻轻开始作画。
不过贾琼前世今生都没给女人画过眉毛,所以他画着画着就感觉不对了,这眉毛怎么给画成一道剑眉了。
贾琼硬着头皮说道:“娘子,我这是第一次给人画眉。”
王语嫣还以为他是在说情话,羞怯的说:“多谢相公。”
“……不是,我是说第一次画的不太好,你还是自己修一修吧。”
王语嫣这才转头看向镜子,然后瞬间就瞪圆了眼睛,这是画的什么玩意!
刚要找贾琼算账,却发现他已经溜了,只有杏儿和梨蕊两个在旁边偷笑。
王语嫣也没心思去追,赶紧让丫鬟打水让她重新洗脸。
她重新画好妆,贾琼又跟没事人一样的适时出现了,后面还跟着他搬来的救兵徐葳蕤。
王语嫣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只能无奈的赏他一记白眼了事。
贾琼装没看见,对表妹说道:“葳蕤,你带你嫂子去给外公他们敬茶去吧。
语嫣,我要去送送我的那些同窗,就不陪你们吃早饭了。”
王语嫣与贾家人都相熟,自然也不用贾琼陪着,她点头道:“好,你去吧。”
贾琼这次结婚事情太多,家里地方也不够,没法让同窗们住在家里。
他们都住在附近的一间客栈里,今天就要启程了。
贾琼将所有人都一一送走,他们有的骑马,有的乘船,天南海北各奔一方,只等来日重聚。
新婚燕尔,蜜里调油,贾琼感觉结婚刚没几天,院试的日子就到了。
跟前两次不一样的是,现如今贾家的掌家娘子变成了王语嫣。
所以这次的所有准备工作,都是让王语嫣来操持的,不过这对贾琼来说感觉没什么两样。
院试是科举考试的一道坎,迈过这道坎,就有了秀才的身份。
有了秀才的身份,就可以免除劳役,秀才还可以见官不跪,县令也不能对秀才用刑。
秀才中成绩最好的一批被称为廪生,就是县府试里替考生作保的那一批人。
这些人国家会发放禄米,相当于有了铁饭碗。
这对于贾琼来说自然不算什么,但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却有非常大的诱惑力。
就是因为中秀才有这么多好处,所以才让这么多人趋之若鹜。
许多穷苦人家省吃俭用供养孩子读书,就是盼着家里能出个秀才。
科场上有句话,八十老童生,二十少状元,说的就是有许多人考了一辈子,都迈不过这道坎去。
县试时贾琼没看到过苍首老翁,府试时也基本没有,但是到了院试时就发现了不少,还有几个人像是爷孙共赴考场的。
院试是由各省学政组织的,不是全省一起考,而是几个府一场考完,再去考另外几府。
再加上考院试必须具有童生资格才可以,人数相对就比较少。
所以考试的人数反而没有府试多,贾琼看着只有两千多人而已。
同样的流程走一遍,贾琼第三次进了南京贡院,可以说是轻车熟路了。
这次监考比以往两次更加严格,本府差役也换成了外调的兵丁,就是为了防止本地差役帮着作弊。
贾琼是府试案首,因此又一次享受到提堂的待遇,再一次坐到致公堂上。
他心里想着,过了院试,乡试也得在这里考,这地方他都快赶上他家了。
院试的题量比府试要少,只有两道四书题,一道五经题,一道试帖诗和一道判表。
贾琼拿到试卷后,扫了一眼题目:用之则行,舍之则藏。
他一看就知道,这是出自《论语·述而》一文。
原文是: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为我与尔有是夫。
这句话翻译成白话的意思是,孔子跟颜渊说,受到重用就出来做事,不受重视就深藏不露,只有咱们两个是这样的人。
对于这种简单的题目,贾琼不假思索就可以破题,他立刻提笔在草纸上写下:圣人行藏之宜,俟能者而始微示之也。
贾琼最先提笔开始作答,堂案之后的金陵学政一眼就看到了。
他认识贾琼,看到他这么快就开始作答,心说果然是才思敏捷。
随即这位孙提学就陷入沉思,他担任金陵学政之前,是通政司左参议。
这次卸任学政以后,如果运气好,再进一步就是正四品官了。
就在不久前,他的一位同年给他写了一封信了。
信中提到,首辅张阁老多次对别人提起,对于贾琼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就拥有如此高的声望而感到不妥。
虽然信里没有明说,但是孙提学隐约感觉到这封信的来意,怕是闽党希望借自己的手来打压贾琼。
这些天他一直都在纠结,如果装不知道,有可能会被闽党针对打压,没准儿就升迁无望了。
如果他真的做了,有可能会被提拔重用,但是同样存在巨大风险。
贾琼可不是毫无根基的普通学子,他的身后可是站着四王八公和王家这两棵大树。
这位提学大人心里挣扎了一天,直到贾琼交卷,他也没拿定主意。
这次贾琼又是第一个交卷,按道理提学应该当堂审阅,然后告诉贾琼他的文章如何。
但是孙提学接过卷子后,就示意贾琼可以离开了,这个反常的行为让贾琼马上就察觉到了异常。
他没有走,反而是拱手说道:“孙大人,学生想当面聆听教诲,请您堂阅。”
孙提学也不想得罪贾琼,只能翻开他的卷子看起来,结果越看越觉得头疼。
这样的文章,就是拿到会试上也是拔尖的,让他怎么黜落。
他反复看了好几遍,试图找出贾琼文章里的错漏,可惜最终还是没找到。
仅仅是同年一封模棱两可的书信,连个口头承诺都没有。
他觉得没必要冒险,硬要黜落贾琼,他可不认为自己出事了闽党会保他。
他心想不如将贾琼取了,但是不给他案首之位,闽党那边也算是有交代了。
想到这里,孙提学立刻拿定了主意,换上一副笑脸说道:“不愧是名满天下的小诗仙,你这文章本官取了。
后面的第二场你不必来了,在家等放榜便是。”
“多谢大人。”
贾琼郑重拱手道了声谢,然后施施然出了贡院。
确定了自己考中,名次什么的贾琼也就不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