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独自流浪

从那天起,我开始流浪。流浪是一个极具浪漫色彩词,带着一丝忧伤、一丝落寞。

我跟着吉安,漫步在开始冒出新芽的草地上嬉戏打闹,开心极了!

渐渐天开始黑了,是的,夜晚即将来临。肚子就开始咕咕作响,饿了。是的,饿了,吃什么呢?去哪里吃呢?

我看着吉安,想要从他那里得到什么确定的答案。

吉安一脸严肃地看着我,“伙计,流浪意味着所有的问题都要自己想办法解决,比如吃饭,吃什么,比如睡觉,在哪儿睡。这是生存的基本问题,得靠自己。”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吗?”我问他。

“去肉铺偷肉!”吉安坏笑道。

“偷——肉?什么肉?”提到肉,我就有些莫名地紧张。

“猪肉或者鸡肉。”吉安不以为然。

“不,不,不,我可不吃肉!”我觉得那样太残忍了。

吉安看上去有些失望,“我本来以为我们可以做搭档,你知道,偷肉的话,两只狗配合会更好!”

“抱歉,我没有这个打算!”我很坚定地拒绝了他。

“嗯,那好吧,伙计!好之为之吧!”他说完,转身离去。

看着他远去,我有些心慌,“那我怎么办?”我在他身后大声问道。

“自己想办法吧!这就是流浪,祝一只狗流浪快乐!”他没有回头。

我站在原地,没有追上去,我是真的不想吃猪肉或者鸡肉,我也不想去偷。可是,现在的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我饿着肚子在街头闲逛,我开始观察这个人们所谓的“城市”。这就是小土说的城市,宽宽的水泥路,路边是整齐的花坛,种了整齐的小树。小土说城市会有很多车和人,说过马路要看红路灯。我朝路上张望,瞧见了灯,却看不出红绿。是的,之前跟着队伍出来,从来没有仔细瞧过这些东西。

街上灯光闪烁,比乡下的要热闹好多。路上车来车往,路边行人来回穿梭。

哪里会有东西吃呢?我走着走着,看见一只巨大的垃圾桶。我蹲在垃圾桶边上,胃里有什么东西往上涌。我想饿成这样,没有什么东西能吐出来吧。垃圾桶的味道真的不太好闻。我想要不找个睡觉的地方等到天亮再说吧。

于是,我朝着僻静的地方走去。安静的地方才适合睡觉。那时候,天还是有些凉。我后来躲在一棵大树底下,有些冷。风吹过,一些塑料袋子在风里打转儿。我飞奔过去,扒拉着这那些塑料袋,然后把它们小心翼翼地搭在自己后背上,然后又趴到大树底下。还不错,比刚才暖和多了。肚子饿得睡不着,我抬头去看天空——那些树枝支愣着,弯弯曲曲,像是变形的人手向我伸来。我赶紧低下头,趴在地上,捂住眼睛,安慰自己早点睡。早点睡就不饿了,早点睡就不怕了。那一夜睡得不太安稳。

咔嚓、咔嚓的声音把我惊醒,我抬头去看,一辆三个轮子的小车从我面前走过。嗯?什么味道?好熟悉的味道!我灵敏的鼻子告诉我,那是奶——我最爱的奶!我跟着小车一路奔跑。用欣喜若狂来形容我当时的心情,一点也不为过。

小车最终在一栋挺高的房子面前停了下来,我不敢跟得太近,远远地看见一个小伙子从车上跳下来,拿着一个小筐,把一个个装着液体的小瓶子放在框里,拎着筐,进了那座高房子。看着他进了那座房子,我飞奔向那辆小车,小车的门锁了,看不见里面是什么,但是淡淡的奶香味往我鼻子里窜。我绕着车子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不知如何是好。我停下来,蹲坐在车旁边,就在这时,送奶的小伙子出来,我吓得立马站起来,小伙子一边拿小筐对着我,一边快速跨上三轮车,把车开走了。等我反应过来去追的时候,车已经走了好远。讲到这一段的时候,大意说,那个小伙子应该是怕狗的。我同意大意的说法,那是后来才知道原来不止是狗怕人,还有些人是怕狗的。

我返回来,在大房子面前想了想,刚才那些是不是奶?那些奶被送到这个房子里了?我得进去找找。

我一进那扇门,就懵了,都是紧锁的门,电梯我是够不着的,更没有办法打开。我于是沿着台阶上二楼,没有牛奶还都是紧闭的门,牛奶去哪儿呢?冥冥之中,认为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奶就是在这栋大房子里,可是在哪里呢?继续沿着楼梯往上爬还是原路返回?这些台阶来回绕来绕去,我怕自己迷路了,出不去了,又被困住了。不知道爬了多少台阶,后来,我还是毫不迟疑的原路返回。出了那扇门的瞬间,我觉得整个呼吸通畅很多。为什么人们要住进这样的房子,压抑、逼仄。还是狗场的大院子好呢!

后来我才知道,这种房子叫楼房,又有很多层,每层有几户人住。每一家都有水、有电、有燃气。城市之所以叫城市,就是人多地少,人口密度大。什么叫人口密度大,大意给的解释是,就是很小一块地方有很多人,相反就是人口密度小,比如狗场所在的乡村,大片的土地,人却寥寥无几。

我自给自足的第一顿饭,最终还是在垃圾桶里解决的。我不再那么鲁莽,慢慢小心翼翼翻开每一个垃圾袋,用鼻子去甄别那些东西的好坏,后来,我找到了一些骨头,对,是的,骨头。至于什么骨头,至于什么肉我不知道。最终,我还是吃了!在饥饿面前,我顾不上了。我记得很香,吃起来却很累。

我跟大意说,“我曾经以为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吃肉。”

大意说,“没有谁能对抗饥饿的!”

大意还说“关于狗啃骨头,人类有一首儿歌,专门教小孩唱的:

‘一只哈巴狗,站在大门口。眼睛黑黝黝,想吃肉骨头。一只哈巴狗,吃完肉骨头,尾巴摇一摇,向我点点头。’”

我跟大意说,“我没觉得自己有多爱啃骨头,我是不是狗里的另类?”大意哈哈大笑,说:“我也不爱啃骨头,人类对我们的误解而已。我们家主人一般不喂我骨头,据说容易卡嗓子或者肠子之类的,损害身体,很危险的!”我想我能健康活这么久,可能跟不爱啃骨头有关。

“哈巴狗是什么狗?”我问大意。

“一只很哈很巴的狗,”大意想了半天才回答我,“人类用来形容---形容巴结别人的样子。”

“什么是巴结?”

“巴结,巴结就是卖力讨好的样子。”

其实,我还是没怎么懂。

“哈巴狗是狗的一种,通常人们用来形容不顾自尊、巴结别人的人。”这是大意的解释。

“那么猪呢?跟猪一样是什么意思?”

“人们用来形容某些人很蠢、很笨、很胖的样子。”

“人算的上是动物吗?“

“人是动物,高级动物,他们会制造和使用工具,智商比普通动物高很多,人类世界有思想、有文明。”

“所以,我们属于低级动物。通常用来形容某些方面不太好的人?”我好像是懂了一些,“人类还经常把自己的同胞比喻成什么动物?所有的都是有看不起、不好的意思吗?”

“也不全是不好的吧!比如,人类会把比较出色、优秀的人叫做人中龙凤!”

“龙凤是什么动物?”

“没人见过!”大意似顿悟了,“也许没有见过,才是好的吧!”

还是说回来吧,啃完肉骨头的我,躲在垃圾桶后美美地睡了一觉。

那时候的我突然觉得我似乎放下了一些东西,获得了一些自由。难以描述,感觉又妙不可言。我放下了我的矛盾,与生活做了妥协,活着就得适当低头妥协。

生活总是没有想象美好,自由也一样。

我还是在这座叫城市的地方流浪,我总是很好奇,记性也很差。说流浪,可能探险更适合我。

我对这个城市开始有所了解。

我跟大意讲,我开始是不敢过马路的,大马路上车来车往,速度都不慢,我总怕自己会被撞死。后来我看明白了,跟着人群过马路是最靠谱的。大意哈哈笑,说它也不会过马路,每次出去是被人牵着的。不过它说人类有个有意思的说法叫“组团过马路”。“但是其实是有一种叫做交通信号灯的东西”大意说,“什么红灯停、绿灯行、遇到黄灯等一等。不过,人过马路到底看不看灯,我就不太清楚了!”嗯,我们永远也不能清楚了解人类,我们只知道我们狗类是色盲。

一只狗在一座陌生的城市探险,听起来,是不是很酷。就算到了深夜,到处还是霓虹闪烁,比狗场上空的星星更耀眼,更闪亮。

“知道吗,大意,我觉得我始终还是那只生长在狗场的狗,无论怎么去了解这座城市,无论我怎么适应这个城市生活,还是觉得无法融入。”

大意说它可能无法理解这种感觉,因为它一直生活在这里,对于一切习以为常。

城市是孤独的,一只狗也是孤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