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焦虑成为一个问题

对人类而言,焦虑十分重要,而且是一种十分自然的生理反应。然而,焦虑也会带来压力。如果焦虑反应和焦虑网络的激活是由不该引起焦虑的情况或物体触发的,那么焦虑就会成为一个问题。如果焦虑反应的程度与触发因素之间不存在合理的联系,那么情况同样如此。下面是三个例子:

如果有人一看到鸽子就非常焦虑,这通常是没有道理的。毫无疑问,人类并不在鸽子食物链的顶端,而且由于这种动物的攻击性较小,发生“鸽子袭击”的可能性极小。就算受到鸽子袭击,由于人类有身体优势,一个普通人也能够在短时间内抵御住鸽子的攻击。尽管如此,还是有很多人会对鸽子产生明显的焦虑。

对(某些)狗产生焦虑可能更说得过去。特别是当它是一种有名的格斗犬,并在两百米外就开始疯狂吠叫,而且在到处都看不到狗绳和狗的主人的情况下。然而,如果你对邻居家那只平和友好的粗毛腊肠犬也产生如此强烈的焦虑反应,同时那只腊肠犬已经显露出明显的衰老迹象,并受到附近所有孩子的喜爱,那么这种焦虑很可能是没有道理的。

不仅仅是焦虑,担忧也有可能过度。关注自己的健康,注意可能出现的疾病症状,并在必要时进行观察,这当然是好事。然而,对于一些人来说,任何实际上无害或合理的身体症状,比如运动后的肌肉震颤或喝了第五杯咖啡后的高血压,都会引起他们极大的担忧。另一些人则经常会因为媒体或朋友圈中有关疾病的消息而对自己可能患有这些疾病产生极大的担忧。

我们并不想评判你的焦虑,或将它形容为毫无道理。对我们来说,重要的是你能察觉并理解自己的焦虑,从而有机会去控制它。

从焦虑到焦虑症

即使某种焦虑看上去难以理解或者十分夸张,也不足以将它描述为“由疾病引起的焦虑”,即病理性焦虑。负责对个别疾病进行分类和对“疾病”一词进行定义的世界卫生组织(简称世卫组织)专家对这一观点表示认同,他们的理由是必须始终从患者的社会文化背景来看待焦虑。一个很好的例子是在日本或韩国等集体主义社会中:当自己的行为使他人尴尬、出丑或造成不适时,人们会普遍感到焦虑。在像我们(即德国)这样的个人主义社会中,这种焦虑即使存在也微不足道。对我们(德国人)来说,社交环境中的焦虑更多的是为了避免自己尴尬。另一个例子是自然宗教的信徒们会焦虑自身的不当行为可能受到神灵的直接或间接惩罚,比如降下自然灾害或疾病。在上述两种情况下,焦虑都是由于特定的社会或文化因素所造成的。因此,它本身并不是“由疾病引起的”,即使在我们看来几乎无法理解。

此外,根据目前的分类系统,焦虑反应必须总是导致“社会心理方面的负担和/或损害”,才能将其视作“与疾病有关”。判断这一点的关键是患者是否因焦虑而遭受情感上的痛苦,比如他们的情绪会恶化,他们会因为焦虑而变得更加易怒,他们会频繁哭泣,他们的心理健康状况通常会因为焦虑而变差。

焦虑障碍也是焦虑症的一个重要特征。或许有些人无法和朋友约在晚上见面,只因为他们害怕在天黑后毫无防备地遇上任何一种狗。或许也有人会担心自己像他们的女性朋友一样患上多发性硬化症,于是每晚都在自己身上寻找可能存在的疾病征兆,从而引起失眠,并最终导致身体极度疲劳,以致无法应对他们的日常工作。

因此,只有当与触发因素相关的“不适当”焦虑非常严重或频繁发生,以致患者遭受痛苦或在生活中受到损害时,才被称为焦虑症。你可以在本书的第二部分了解到更多关于不同类型焦虑症的信息。

建议治疗的时机

患者的痛苦或受损程度也是决定某种焦虑是否需要或是否值得治疗的标准。疾病分类体系强调,无论何种类型的精神疾病,当其对患者和其他人造成直接痛苦或损害时,应当首先进行治疗。

然而,疾病的第三方——比如患者的亲属,在焦虑症上通常不像其他精神疾病那样直接遭受痛苦。尽管如此,焦虑症患者的亲属或朋友也可能会间接遭受痛苦或受到限制,有时甚至非常严重,正如我们将在第三部分中阐述的那样。

焦虑症很少会给第三方带来心理上的痛苦,也很少会给他们造成生活上的损害,因为它通常更困扰患者本身,但只有在出现痛苦和损害的情况下,患者可以考虑采取经科学证明的可行疗法进行治疗。治疗能够有效并长久地帮助许多人。只要患者没有因过度焦虑而遭受痛苦或损害,就不必治疗过度焦虑的症状。例如,某个人非常害怕澳大利亚蜘蛛,他无论如何都不想去澳大利亚旅行,并且也没有在那里工作,那么他从一开始就没必要进行治疗。单独出现某种焦虑症状并不能构成治疗的充分理由。

然而,反过来说,如果焦虑症状给患者造成了心理负担或限制了他们的生活,那么就应该进行治疗——即使这些症状在外人看来“并没有那么糟糕”。“别那样做!”不是有用的建议。只有那些患者自己才能决定他们是否要接受治疗。虽然外界可以提供支持和建议,但在这个问题上不能起决定性作用。

你可以在本书的第四部分了解到更多关于焦虑症不同治疗方法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