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曰:
痴儿诞幻醉葳蕤,诡谲寒晖百事非。
待得东风吹酲醒,浮生若梦一蓑归。
令则七十一年这一年里西晒的有些粉化了的秋罩在三年后是日夤夜的脸上,脸上便不、心底也觉吹着吹着似乎总比那往些年生霉的霜叶红萧瑟得更加萧瑟了些个。那秋日之风总归该是萧瑟的罢想来,亦如日月忽其不淹,春与秋其代序。暑月暑风蒸槁曝,麦覆垄黄梦庄户;秋社秋心远萧鼓,载获济济禋神祖。却说也不尽然的……
尽然者也只有是你常能瞧见的一阴一阳两个稚童被各自家里人训斥,左不过是这两个又不听教,每回训完话后总兀自要趴到道路旁一对石墩子上去,一左一右,一黑一白,就跟两只小石狮一般样,很以为趣,不知到底玩乐个什么劲儿——咱们那些大人当然不明白的,可这两个也根本无意让那些人懂得,只他俚几个会心人晓得便了。尽然的是两个现又黏到石墩上了,嬉嬉不住巧笑……远远驶过来的是一辆黑色大众桑塔纳老式轿车,你真正能看见的是它身曜,窗灰,轮䵭,还踏石有印一般直把截水泥路面也给浸成黑的了。加上土地骨子里的褐黑,再配着布鞋穿出来的煤黑,长裤反光的铁亮的漆黑,单褂洗白了仍旧残留着的藏黑,连天竟也泼墨似的被染得乌黑的了,独独头发系天然的纯的青黑。真正衬得一袭白裙更显得皑皑白雪一样。平常的凝结的团团空气由一枚锈绿的铜币的方孔中你追赶着我、我拥挤着你卒然一齐迸出,就故意似的推着黑车远远疾驰而去,迅速吞噬着行之所至的一切异黑……
淫雨霏霏后,久霖始晴时,正霁月如银,方瑞霭犹望,千里澄江似练,万顷碧空如洗。良辰美景,足以赏心,憾缺乐事。启微绮户,倚栏新晴。满地苔青,踬仆亦欣,旧识添喜,南来风侵。蓦地萧萧北风紧,中庭飕飕独坐冷,始披衣徘徊,觉露滋欲还。昨夜合院满庭芳,今宵唯余桂枝香。不闻整衣香满路,时见移步袜生尘。
是满庭芳?怕醉红妆。谁见燕归梁?疑作地上霜,错认月上海棠。彼思远人,伊忆少年,你梦仙郎,纵是夜半乐,胜过武陵春殇。化了一支芰荷香,正钗头凤飞,却也好时光。呀!倘或金风玉露不相逢,焉来人月圆,如何相见欢?恨来迟,不见潇湘故人,高山流水绕池游慢,到头来,空空意难忘。
朆饮酒,却早醉花间。料峭风片借窗入,微冷迟袭人,未语轻寒噤。寂寂相思,漏残釭孤。解衣欲睡,月色入户,益满灭烛。因着睡得轻浅,隐约闻得两声呼唤,却不很真切。微饧着星眼,带赤是香腮,双目惺忪处,朦胧中幻出一个人影儿,只是不甚真切罢了。
单是绰绰乎人影一只,然夜里恍惚间乍一钩见,也真足以令人魂悸魄动,惊起长嗟一回甚。俟旋平复,才真切发觉这是如何一位,有后人撰辞为证:
熹而暝兮华乃采,有的皪兮熠璀玮。
迫察去不盈尺兮,赫煌辉而灵飘飖。
未觌粲荣炳晔兮,臭兰麝溢以菲超。
云袂焕芳兮夭绍,烟褋朦月兮料峭。
霭青结壁兮氤氲,雾横萦梁兮缥缈。
窈窕兮凌渌虚无,微茫兮步莲风扶。
未待这壁半梦欲问,那里早已近挪身子,飘翩至前,轻绽樱颗,款款道来:“切勿悚惧……东篱菊氏,与君有故,因受所托,兹特适此,诚以君邀:临江小园,今始讫筑,望乞同游,彼其俟君,或有一二真言相寄托……”语毕,复其位,缄默如也。
既平复,倏闻语,益沉昏。洎大醒,始不以为梦,揿抚素额,唯觉涔涔冷汗轻蠕而下,润湿了冰丝缣衣。夜来风急,嗽得周身沁凉,纵覆薄被,总归过枵。第直坐不语,唯双瞳震异。榴齿颤寒微,柳唇落轻寂。雁眉剑横挑,惊逝去无痕;鸿頞岳纵蹙,惧消还有影。一壁圆睁玉眸,克己自持,一壁长舒清气,暗地忖思。云行半刻,方渐镇静,大不解道:“户牖俱已闭,焉得内入?且不谈所谓‘东篱菊氏’这里闻所未闻,单夜半私闯人府一条,入刑足矣。且等着……”说罢,起身意欲行动。
那边见状若有所思而微微颔首,一面赶忙移至跟底,自袂中袖出字条一张,急递过这边来……
炷香尽爇,只见一黑一白两个行至一处地方。看去时,云碧野寂风吟水,夜澜袭沁凌霄坠。冷烛绿参差,凋绫红拂披。近寒幽发翠,远影阴花醉。叱咤玉玲珑,嶙峋嵩少松。又有是,疏兰烟染佩,澹菊露承桐。薜蔓交蒙络,遒垂瘦骨雄。别了错落人参号皱漏瘦透者,前面紧跟着凿出一扇圆形拱门,里壁黢黑一片,分得三缕月光,才隐约瞧见桂影斑驳的洞门上嵌着块匾,风移影动,约莫画的是“蘭囙”,心上不知怎么一动,似有所感。云仙引回,佳人醉入,归去来兮。
不一时,先后入内,一般的初极狭才通人,扶壁里向,复行十数步而有三折,前边始昉甫熹,磁针悬而复释。笃行之,真个豁然开朗起来,只不匡脚下沙石走动,兼莠草杂生,一连踉跄几下才步渐稳。趋行之,竟出,一般的土地平旷起来,亦明亦暝。
再回首,趁月色尖眼瞧准这里洞门上镶着一式匾额,上书两个鎏金大字颇具古风,似是“䋈杲”,不很真切,也就丢过,不在心上。
闲言少叙,单表随从至此,不意竟来到一方净土。大不似头里那样的枯藤错盘根,奇石孤兀立,就是一些个亭阁楼宇,也都颇不与外世相类的。不禁又疑又喜道:“县域方丈,朆闻听此地,竟大有曩昔桃源风范,在这里混过一世也情愿的……”未及语尽,便指着斜对过一个亭子,口念咒语一样这般细声道:“sqʰrɑʔɢʷətsʔij niŋ,dzˤəʔ sturʔʔit pɑŋ。”也不论说甚话来,就一气头要过去。原来,洞门跟涼亭中间阻隔着一条半宽不窄的忘川式样江河,五座并列的单孔拱券式汉白玉石桥鹤跨其上。各座桥前还树有青玉石碑,中间一座大的上面錾着“禮和橋”三个籀文大字,可能被丛林里的一群窝瓜形样小不点畜牲蓄意撞过,已然崩坏了。其余四块残碑上也都刻有不同铭文,无非是些“仁爱”啊“忠义”之流的举世好词。白衣告诉说缺少哪种品质最甚便从哪座桥上过去,倘或是只撞桥孽障,便一头栽在水里只管淹死去罢。不自觉扪心思忖起来,自己的真不肖:托生富贵,便成纨绔,诞降草根,如今放浪。可又无奈一生只长腿两条,怎么好五桥并过,也没个为这些须小事溺毙而亡的道理。因想我不过是只失壳野物,如今先骗过去见人要紧。这么说来五常中最缺的究竟是忱恂二字,也就从第五座金木桥上正走过去。不提。既渡湍,愈近其亭,迟来熟悉的风掺着朴素的泥土芬芳波涌而来,却迷了眼,直把座圆攒尖顶单檐亭认成是滴翠飞檐亭。确是一般的高瓴琉瓦,只那翠兰色琉璃瓦芯搭配着紫色琉璃瓦剪边,很是清亮明丽,再有是紫色龙纹勾头滴水,一样得体大方,独独顶珠圆形须弥基座,束腰以朵花卷草纹饰,徒增典雅罢了。立在当中,环视四下,此地此时此境竟亦有那些血红玫瑰盛绽,点蜡烧银,烈焰一般开得闹猛,倒把此处装扮得跟个戏台子似的,只不见戏中人针黹缺憾。才刚不曾留意,这咱隐约瞧见那边群花中似乎有人哭泣,梨花尽落,红泪偷垂。缓步走上前,柔声问询,只是不理,顾自口内反复念着两句话,仿佛是“而今才道当时错,心绪凄迷”。正不甚解意,只听得惊雷一声,直要劈过这边来,少女蓦地叫将起来,身边血红玫瑰也都尽自飘落,突然,地面塌陷下去,一地玫瑰立时幻成一池明媚荷花来,刹那之间,荷花由荣而枯,只是愈加浓烈了淡淡清香。三两朵开在一处,有的既败,有的初衰,衰与败相较起来也算是八分荣的。倏忽烟霭迷蒙起来,携着雨线风丝,水墨滃染,云乌雾浊,顿感阴森骇人。
蘩荣槁枯遁无处,姹紫嫣红遍人心。血红玫瑰谁染就?缘中有故倩君寻。
已而行至另一处,外看去是再简单不过的四角攒尖单檐亭,亭顶但覆以灰黑色的瓦片,古朴老实,很知分寸;待进里头始发觉竟是那般的雕梁画柱,金碧辉煌,才刚的古朴感一时顿失,只想那第不过是钩心斗角罢了。也无风雨,也无花香,里头却是一样的坐着位少女,笑语盈盈的,然目中无人,就盗来些月光念诵着手中的书,那般有模有样的。近其身才瞧见书名叫《女戒》,也是一样的口内念着两句话,不很真切,只听得又是“温柔和顺”,又是什么“似桂如兰”的。黑天里骤然扯起霍闪来,然并没有落雨,又听见远处寒山寺夜半龙钟镗鞳噌吰。疾风劲起,掀得一旁湖里浪大作,远远地把些浮萍送来。亭外植有数株夹竹桃,许是畏寒,不知被哪个用一床破席紧紧围裹住,压迫得直喘出些苦气来。树旁石桌一张,并三五个石凳,看去是一样的古朴老实,石桌上摆一只朴素白玉瓷瓶,内插一簇花,认不出什么品种,却一般的典雅,走近欲拿出一枝来仔细赏玩,不想那少女却猝然立起身子乱嚷起来,手上动作倒极快,已抽出一枝来,谁料外面那样鲜嫩的花,底下的根竟烂透了,骇得赶紧插回去,一面咂嘴一面鞠躬道歉,也就不理论。少女走出亭子,来到湖边,蹲下身子伸出手去撩水玩。成群的浮萍聚拢过来,俨成一块新辟天地,迷惑住少女的双眼,就要踩上去。未俟拦劝,业迈步踏过去,落入湖中,倒呛水好几口。一时扎挣着扑腾不止,还一面心存侥幸死命薅住浮萍不放,徒劳。见此情景,石心人也会有所触动的,就忙从地上捡起一根长木棍要过去解救,却奈何挑动万千竟也终究碰不到少女的身子半分。一潭死水中,少女瞬时变成一条巨蟒,如鱼得水般在其中左右逢源张牙舞爪,好不称意。束手无策地被硬拉扯着离了这凉亭,行在林荫游廊走道上方猛一下惊忆起那才念的大抵是花袭人的判词,却也不甚了解。
总是觉时知梦,几人真梦觉时?昏昏三世碌无为,了悟恹恹春睡。
卬望远方遥不可及的朵朵玉兰,不觉出了神。待回来时已至她面前,不住频频自哂。却也不过是身近心远罢了。顾盼黑白相间,颇具徽派建筑遗风。“墙头马上伴晓霜,被冷灯残拂卧床。愁锁楼中霜月夜,秋来何为一人长?”不知怎的,目中恍惚间现出这么几句诗来。“吱呀”一声大门微启,少用力慢慢将其推开,淡淡清香迎面而来,不似寻常熏笼所焚用物,此地玉髓沁得人清醒,沧凉中亦自融着有一股暖意,只无心且消受熏香闲坐。里头暗暗的只亮灯几盏,微明微暗,扑朔迷离。那边案上孤立的半梃光济老叟一下生来不少焰须,在风漪中天性撚髯,霉屋也跟着枯木逢春起来。一位少女自楼上缓步而来,雅多风态,摇摇摆摆,看去正是:扶风柳惜三丝弱,照水花怜一缕娇。一般的芳逾散麝,色茂开莲。不过也是目下无尘,径自走来案前。古砚微凹池新注,光分素劄;纤手细研袖添香,清浮倩姶。似乎墨也跟着被酿出一种芬馥。既入座,一手拿来碎玉镇纸,一手随意拨起一支笔,蜻蜓点水一般蘸了两蘸,信手在纸上舞下几行字,道是什么?却是“歎隙中駒,石中火,夢中身”。轻轻拿来方印,轻轻一钤,矮纸留香,看着倒像是“莫怨東風”的字样。这次终于懂了,回首跟着说:“这好似是行香子,苏轼的词么?”却依稀听得外面有人略带哭腔唱道:“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镇纸玉碎一地,群芳逐散,红烛明黯。惊疑地跟随着不舍地出了这燕楼,眼角却自滚下泪来。
星子易明长恨夜,霁云难晴闲愁多。不知何处吹芦管,征人四面闻楚歌。
明月如故悬中天,清风既逝地下泉。冰寒尚不断流水,春晖几时照清涟?
及出此楼却蝉静不闻歌声,透过顶上稀疏却槎枒的枝柯间隙睄见到头前一射之地外一盏路灯剔亮地昂霄而立,也就由它引着人过那边去了。适逢十字路口:身后是才刚走过的路,饶有诸多不顺,始善终善,初心不渝,也没甚好咎悔的;前面自是一条道黑到底,即便路灯光亮,终也穿透不过密林交映横蔓,如此蚊虫叮咬事小,一个不注意跌到泥潭里浑身腌臜了那才事大;右边一般的阵阵幽香,只是一样的奇草仙藤愈冷愈苍翠,怪骇人的;唯有左边笛韵悠扬,歌声婉转,想可也有十二个女孩子演习戏文否?
虽教说要“存天理,灭人欲”,然佥父母肉身,谁无七情六欲,孰能四大皆空?况且这小儿少年,自然欢喜热闹的,无所谓对错。也就随着左向去走。
一行走,一行仔细听,也都含糊不清,偶有两句花落耳边,听来却是曲不成曲,调不成调,没的失了兴致,后悔早该去看看奇花异草,远胜此处耳闻斯曲味同嚼蜡。不提防,又来一块碎石绊住了脚,重重摔在地上,却不疼。寒风一阵飘来,压在身上,不住咂嘴,倒吸凉气一口,不停摇头。待要起身,那边早有要过来搀扶的,抬首一瞧,也是位少女。莞尔一笑,不见皓齿。搀着来到个院子中,竟也顾不上“男女授受不亲”这句醒世恒言了。院里是同样的早有四五个姑娘正身立候。
才刚还是惊魂午夜,当下竟变得日之方中了,心下虽有千疑万惑,然见了这么些春花秋月,哪里管得了那样许多。身旁那白衣不知何时自离去了,却再没那闲心思去过问了。
左笑一个唇不点而红生珠桃,右颦一个眉不画而翠迈云峦,或脸若银盆,又有眼如水杏。正乐不思蜀际,那边已画出一个美人来,蹁跹若仙,正是:翠云牵风眉浣月,青蔓绾雾靥匀霞。不住笑问:“不知客从何处来?”那边闻说轻声一笑,温言道:“谁人系客,君乃贵客。还请随我园中小游,以弥补我未曾远迎之过。”真正如被勾了魂一般,身子竟不听使唤地动将起来,也就随着闲逛一回。且说园中竟是另一番天地,饶外面再怎样风雨满楼,此处自是春光无限好,不必说满园百花开富贵,就是一众莺燕陪侍也是天上人间一般,在旁人真个再不愿离去的。
说来也怪,这里各色娇花尽有,风景齐备,却不知为何那边地上竟还堆起来不少土馒头一样罕物。离近些才瞧见各堆馒头前皆立有碑石,不禁讶异叫将起来:“呀!这莫不是哪家的坟茔地吧!这般的‘屋舍俨然’。”再近些始看清石上刻字,有是“嘉山居士清涟尚飨”,有是“招信良女玉兰莫愁”,还有是“徽安甄人菡萏永息”和“女山贤子芙蓉安寝”,不胜枚举。那人纤步轻移,挽着手笑道:“不过是有那么几个小人儿没事做堆来玩耍罢了,没什么趣味。还请随我到正殿来,那边已恭候多时了。”言讫,拖拉着沿碎石小路一直游到才刚十字路口处,朝左边那条黑道走去了。一路上燕舞莺歌,一时杏花沾衣湿,一时蝉噪鸟鸣幽,或有霜华落银金,或有六出飘盐絮。
方感叹诸景胜状,已然随至正殿来。这是座重檐庑殿顶金銮宝殿,三层白玉台,面阔十一间,朱门大敞,正气凛然。践陛而上,里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正要问时,发觉左边忽然明亮起来,不知从哪来了张花梨木美人榻,一位少女静卧其上,很是安详。秀发披散,粉黛不施,仅以素面示人,单覆层薄白纱。转瞬之间少女不见,却从那边飘来位娉婷佳人,身着直裾素纱单衣襦裙,慢束罗裙半露胸,参差羞杀白芙蓉,正是:隔縠赏心观羡霭,穿云醉眼望怜岚。碎步趋至,伴着荷香阵阵,一壁念唱道:“旧霓裳,新翻弄。唱与知音心自懂,要使情留万古无穷。”既至又道:“这大殿不过是应景才有的,为的是外头好看,平时谁用到它?自是空荡无味得紧,来,我带你另外一处去,那里就很好。”说罢,离了大殿,顺着路三拐四绕,果真携人同至另一个所在,远望去,正是:倩山招客虽斜阻,青旆望烟尚晚飏。蒸霞笼东风,苍横翠微;舞絮觅春光,绿满塘陂。黄泥矮墙远近,蓬茅屋舍三两。倏尔风起,轰轰烈烈地来了,“拈花惹草”“招蜂引蝶”的,泼到身上,诚如火烧一般热辣辣的,只是此处怪冷清的不见什么人。一黑一白两个走到一处茅屋前,黑衣礼貌轻叩三下,却无五尺之僮应门,白衣再连着急叩四下,始听得里头有衣衫摩擦响声,复有放诞怪笑声,令人毛骨悚然,不禁退后两步,想这究竟什么怪人。门就开了,谁料里面来的竟是位丽人,媚眼随羞娇滴翠,丹唇逐笑艳凝香。含春缀颤凭风止,翥凤云霓舞衮裳。媚娘伏膝兮香汗淋漓,太真出浴兮娇喘细细。稍敛容,略抚一抚玉钿凤钗,随手将一缕厌世的发丝轻轻拨到耳后,先顺势由粉面玉颈直拂到胸膛,顿下捂着用手指轻轻摸一摸,又反手微捂着嘴不住笑,嘴唇一抿,眼珠子骨碌一下速转一周,往后一瞥,忙让往里头坐,还嗔怪着合该早些差人告诉,又是嘲笑屋里乱糟糟大不成个体统。里头暗暗的,因有矮窗微启,勉强还算能看着,乱还好,只是床上被衾扭得不成形。一把拉过手来乱摸一气,紧挨着自己床上坐,问今年多大,问多咱、哪块来的,又问自己可美,还问来了可愿意再走去,又是说只当做了神仙来了这里,什么烦恼都不会再有,让他下次想做什么只管夜里来,日间也是忙得不沾家……临末了又是放肆笑将起来,一般的怪诞。白了一眼,齿触黑唇默不作声。又自言自语好些才打发两个走了。
后面写“歌舞升平”,想我浊质凡姿,今夕得到月府,好侥幸也
后面和大家再次游玩留园,这些景物都似曾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