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大学毕业后的第一天

担着两皮箱行李,从生活五年的校园,向着学校的大门,离之难舍地徐徐移步而行。

一只皮箱装的是五年来积累的学科书藉,另一只皮箱装的是就学的衣服床单被套。

皮箱重重地压在我的肩背上,让我喘着粗气,步履艰难。

前进时,似乎感觉皮箱有股力量拖着我,不让出走,不让离开学校,难道皮箱也还在眷恋着昔日的学校的风情月色。

我口里轻声地念叨,皮箱不要痴迷了,学校不是我们终生要留的地方,走吧,新的地方在恭侯着我们,我们到那去生根发芽吧。

说也奇怪,皮箱让我轻松起来了,似乎它们没那么沉重了,我步伐也快了许多。

准时赶上了绿皮火车,皮箱行李托运了。在车上,没座位,人满为患,我侧身靠在厕所旁,只有那还能挤着站立一个人。

火车咣当咣当地似老牛拉破车,在每个小站都要停上十几分钟,小站里,有不少的商贩不停地吆喝,麻花辫儿南花豆,辣肉时蔬煲仔饭,经济香烟口香糖,面包油条挟香肠,那叫买声,挑动着饥饿的乘客们的馋嘴和咕噜咕噜的肠胃,时不时有些顾客挤下车,在那游动的商贩中选择适合自己的口味的佳肴。我那空瘪的肚皮也在躁动着我,催促着我,去食物傍充充饥肠。我不敢去,下了车,再上来,就没站的位置了,我告诫胃肠,克制吧,固守阵地比吃要强。

到达三百多公里的目的地,绿皮火车跑了足足六个小时。

下了火车,我没有直接去取行李,原因简单,因为我太饿了,实在担不起了,我空手轻身地选择了公路客车,直往新的工作单位。

下午下班之前,我赶到了。

走进四合院办公楼,院中有一座假山雕塑,人造喷泉,流水小桥,金鱼戏水,我暂无闲心光顾。

我径直爬上了二楼,右转第一间房子是组织科,我推开房门,小心翼翼地进了房间。瘦高个,浓眉大眼,轻微喘气的干部非常亲切和蔼地接待了我,后来我才知道他是组织科陈科长。陈科长接过我递上的省冶金工业厅的毕业生分配派遣单,热情友好地对我问寒问暖,并向我介绍了该矿山的规模、产品、生产状况以及所属二级单位情况,表示非常欢迎我来矿山工作,并安排我暂住矿里招待所,接着问我的行礼放在哪里?我不好意思地十分腼腆地回答,行礼还放在火车站没取。陈科长明白了,随即拿起矿里内部电话,要通了车队,指示车队马上派车帮我去取行李,转而又给我开了工资领取单,告诉我先去财务科领取半个月工资,因为我是这年十二月下旬报的到,按政策只能发半个月工资,工资领取单上载着二十七元九角钱,意味着我大学毕业的工资是五十五元八角钱。拿到单位第一桶金,心里有别样的高兴。

坐上车队李司机的货车,向着离矿山三十余公里CZ市火车站进发,沿途是开采斑剥的残矿洼坑,是废石闪动的渣矿滑坡,是选矿浓郁的药水气味,是上坡下坡坑坑不平的沿山窄谷。行驶半个小时后才上一条稍微好点的卵石铺垫的尘砂飞扬的二级公路。在车上,李司机友好的气息沁人心脾。他夸我是一位有前途的大学生,将来会在矿里顶天立地,成为矿上栋梁之才,矿山需要我这样的大学生,说得我红着脸皮,有一种自愧不如的感觉。

取着行李箱,回到矿招待所已是晚上八点。将行李铺盖整理好后,我正欲洗漱休息时,我住的招待所的房门被推开了,进来了一个人,他单瘦,身躯高,眼神炯亮闪闪,嘴角微微上翘,笑得非常亲和,他自我介绍是矿里公安分局负责人,姓肖。我心里一征,闹不明白,初到矿,没有违规违法,怎么公安负责人就找上门了呢?他看出了我的紧张,他镇定自若地至尊友善地对我说,没别的事,想给你介绍对象。

前几年,到矿山工作的大中专毕业生很少,即使有几个来矿工作的大学生都被妙龄女郎掳走了。我是高考改革的第一批大学毕业生,分到矿上工作,早几天就在矿上传开了,因此就有了肖局长捷足先登的那一幕。

肖局长介绍的那个女孩,是学校老师,去年大专毕业,其父亲是转业团级干部,条件优越。女孩高佻,眉清目秀,性格温柔娴静,还被评为优秀教师。肖局长把她说得津津乐道,毫无瘕疵。

其实,我毕业分配前的一个月就已经有了结婚证。我诿婉地谢谢了局长,感谢局长对我的好意。局长也非常理解我地道了别。

别了局长,我意欲床上躺一会儿,此时,隔壁房间传来了凄惨的叫声。我是一个最爱探闲事,喜欢讨究竟的人。我忙打开房门,快步流星地来到隔壁,是姐姐在残酷地殴打小弟弟,房间站满了说三道四的人。听旁人说,姐姐六岁,小弟弟才两岁,还有一个小妹妹四岁,三姐弟相依为命地住在招待所这间房内。早几天她们的爸爸被判死刑给枪毙了。罪行是她们爸爸残酷地杀害了她们的妈妈。半年前的那天,她们爸爸从矿井下班回家,累得腰酸腿疼,肚子饿得皮贴背脊。她们妈妈不但没得温暖,反而挑事谩骂她们爸爸,说她们爸爸有外遇,对家庭负心不衷。她们妈妈在家不买菜,不做饭,房间冷冰冰的,对她们爸爸越闹越凶,尽管她们爸爸苦口婆心地解释,都无济于事。她们妈妈变本加厉地操起菜刀就向她们爸爸砍来。这下彻底地激怒了她们爸爸。她们爸爸夺过菜刀,对她们妈妈就是一顿乱砍,砍红了眼,最后把她们妈剁成了肉浆。这个家就这样彻底地毁了,剩下这三姐弟无依无靠,只能靠着矿里给付生活费,六岁的姐姐就成了一家之主。

听了旁人说的这现实的故事,我的心沉沉的,觉得她们三姐弟怪可怜的。

是夜,我躺在招待所的卧㭼上,时而睁眼,时而闭眼,左辗右挠,脑海翻腾,就是进不了梦乡。

难忘的大学毕业第一天,拂之不去,理之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