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陆朋山

韦莲花的目光闪过一丝慌乱，卫寿锁显然是捕捉到了韦莲花的眼神，声音安抚地说道：“这位是明州六扇门的副总捕头，陆朋山陆大人。”

六扇门掌管天下刑名，是大离皇室的爪牙和耳目。

常安镇只是偏远小镇，韦莲花和卫寿锁也不过是六扇门里的低级暗桩而已。

只是六扇门里下在常安镇的两颗闲子，平时做得也就是搜集情报，例行上报的闲差。

他俩的直接上级是洪寿县的捕头廖震。

而明州的副总捕头，不仅在明州是响当当的大人物，就算在京师也是挂得上名号的。

这样的大人物，怎么会到这弹丸之地呢？

韦莲花看向陆朋山，目色中闪过一抹疑惑。

陆朋山的瞳孔一缩，立即明白韦莲花是在怀疑他的身份，啪的一声，一块腰牌就甩在了茶几的几案上。

韦莲花向那腰牌一看，花容颤了一下。

是六扇门的金牌令箭！

大离境内，持此令牌，可通行所有边防重镇、军事要卡，除了京师的紫禁城，全境畅通无阻。

韦莲花立马跪拜了下去，娇声叫道：“手下见过大人。”

“起来吧。”陆朋山站了起来，将腰牌收了。

韦莲花站起身来，媚笑着看向陆朋山，她惯于风月，这样仪态，实在是职业习惯而已。

但陆朋山只看了韦莲花一眼。

韦莲花的媚笑便僵硬在了脸上，浑身一阵发寒。

陆朋山身形瘦长，面容清矍消瘦，两只眼狭长，眼角鱼尾纹浓密，额头上一条刀刻般的抬头纹，贯通两鬓。

韦莲花甫一与陆朋山的目光接触，便感觉一股阴毒气息从陆朋山的身上传来，她的心神瞬间失守。

要不是卫寿锁忽然扶住了她，她两膝一软，几乎又要跪了下去。

韦莲花感激地看了卫寿锁一眼，惨笑一下。

她恭敬地面对着陆朋山，再也不敢和他的眼神接触。

陆朋山见了韦莲花的窘态，才满意的颔首一下，问道：“常安镇，最近这几个月，可有异常？”

卫寿锁的目色动了一下，抱拳说道：“回大人，常安镇素来平静，虽说商旅颇多，但多是底层商贩，艰难讨生活的。我与韦莲花，时时警惕，并未发现有可疑人物。”

卫寿锁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韦莲花满意地瞄了他一眼。

陆朋山将两人的神色看在眼里，一张蜡黄的脸像冷硬的岩石一般，不起一丝表情。

“并未发现可疑人物？”陆朋山死鱼般浑浊的眼，扫过两人。

卫寿锁、韦莲花，顿觉阴寒透骨。

韦莲花有些颤音地说道：“手下二人，不敢隐瞒大人。”

“据我所知，这镇上，有个京师通缉的要犯，已经潜藏多年。你们负责此地的监察工作，这么多年，竟然毫无觉察。就此失职之罪，我就能立斩了你们！”

“啊……”韦莲花也不是没见过风浪的人，但在这陆朋山面前，她忽而就变得胆小如鼠起来。

卫寿锁脸色也变了变，不过很快镇定了下来。“敢问大人，此消息有几成实信？”

陆朋山有些赞赏地看了卫寿锁一眼，能顶住他的气机压力，思维不乱的，心志倒还坚毅。

“八成。”

秦少游十多年前，是关宁总兵。

掌管雄狮百万，镇守北疆之地。

彼时解道寒，是他亲兵营里的一名无名小兵。

后来，秦少游因功升迁，入京师，做了金吾卫的指挥使，可谓风头无两。

解道寒数年后，从军方退役，进了福王府，效力于福王姬亶甲麾下。

福王新封的侧妃柳氏，本是府里婢女，因机缘被福王临幸。

柳氏肚皮也争气，竟连着生了一双儿女，姬亶甲大喜，便将其晋了位份。

柳氏飞上枝头化了凤凰，数月前，便带了儿女，回乡祭祖，解道寒随行护卫，便在这常安镇上，认出了秦少游。

这消息也是陆朋山无意间从福王府内一个下人口中得知的，当即他便意识到机会来了。

他立即找了个理由，将解道寒下了大狱，最初解道寒还抵死不说，但六扇门有的是让人开口的手段。

解道寒死后，他立即封锁了消息，只带了一队不入流的人马，秘密潜入了这常安镇。

六扇门人际关系复杂，铜牌捕头以上，便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只要调动任何一支人马，总捕头那里立刻就会收到消息。

为了不走漏消息，他便只带了两名无名小捕、一队杂役和另一枚不起眼的暗子。

人手虽然紧张了些，但秦少游手中的东西，他却是志在必得。

陆朋山出生微寒，朝中官府毫无根基，若无机缘，副总捕头就是他此生的巅峰了。

可他不甘心！

只要秦少游手中的至宝，他能拿到手，他就还有翻盘再赌的机会。

从最初得到消息那刻，他就明白：这样的机会，他这一生，绝不会再有第二次。

“八成……”

八成意味着什么，卫寿锁韦莲花都很清楚。这意味着消息来源很确实。

其实在见卫寿锁之前，陆朋山已经让那两名无名小捕，乔装去过汤铺。就是去看一看那个掌柜的身形，是不是与秦少游相符。

面容可以遮掩，身形却很难更改。

两相佐证，八成绝不是虚言。

“那……敢问大人，那位京师通缉的要犯……是哪个？”卫寿锁忽然迟疑了下，问道。

他很清楚，能让六扇门总部通传全境通缉的，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而总部通缉的要犯，眼下还在逃未归案的，不过十来人而已。

卫寿锁此问，韦莲花捏了把汗，她感觉卫寿锁有些冒失，便打眼瞄了一下陆朋山的表情。

只是陆朋山的脸上毫无表情，看不出一丝悲喜。

陆朋山本来就没有瞒他们的意思。

韦莲花凝气境第三重，卫寿锁凝气境第六重，虽说不够看，但和他带来的两个无名小捕和暗子一比，却要强上许多了。

而且，他们两个是地头蛇，许多事情都少不了他们。

“秦少游。”

“秦少游？”卫寿锁大惊。“关宁总兵，金吾卫指挥使，秦少游？”

“正是！”

卫寿锁饶是心志坚毅，也不由地打了个寒噤。

他和韦莲花对望了一眼，感觉这个级别的较量，已经不是他们能插手的了。

“手下听说，秦少游十多年前，就已经是洞冥境中期的修为了？不知此事是否确实？”卫寿锁目色凝重地问道。

“确实。”

“手下冒昧，敢问大人是何境界？”

“洞冥境初期。”

“大人此番前来，可有援手。”

“原本没有。”

“原本没有？”卫寿锁和韦莲花品味着这句话的意思。

“现在有了。你们就是我的援手。”

卫寿锁、韦莲花都是极为难看的表情，感觉陆朋山是在开他们的玩笑呢。

他俩都是凝气境的修为，和洞冥境，差了两个大境界呢。

修行一途，越往后越难，稍许进益，都需付出巨大代价。差一个小境界都是天壤之别，更何况差两个大境界。

以他们二人的修为，在秦少游面前，与蝼蚁无疑。

与其说是援手，不如说是炮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