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种子字

“你们无需多虑。捉拿他,不需你们动手,你们只要为我掠阵设局即可。”陆朋山看出了两人的恐惧,便出言抚慰道。

两人听说如此,都暗松了一口气。

卫寿锁的眼珠子转了转,问道:“假如设局,大人可有把握,留得住他?”

卫寿锁的意思很明显,秦少游是洞冥境中期,而陆朋山只是洞冥境初期,修为并不在一个层次。

到了洞冥境这个级别,一个小境界都常是难以逾越的天堑,能困毙无数豪杰。

即便局做得再精妙,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是笑话而已。

陆朋山那冷硬的脸上竟然露浓重的杀意,说道:“秦少游七年前,逃出京师时,受了重伤。他受的那种伤,即便是过了七年,也绝无治愈的可能。有此伤在身,他能发挥出来的功力,恐怕连一半都不到。再说,我们是有心算无心,只要计略得当,还怕留不下他吗?”

陆朋山说着,眼神中闪过一抹狂热。

秦少游的确受了伤,这是陆朋山,七年前就从京师那边拿到的情报。

秦少游逃出紫禁城时,中了太庙令范元海的一记种子字。

种子字乃是道枢之所在,秦少游纵然是洞冥境中期的修为,也不可能拔除,而且至少需要用一半的功力,才能控制住不让其发作。

范元海是历经三朝的老太监,是此界最顶尖的存在之一,是紫禁城内深不可测的老怪物。

但这些信息,陆朋山是不会告诉卫寿锁和韦莲花的。

即便如此,卫寿锁、韦莲花也从陆朋山的语气中,听出了他的信心。

陆朋山的确很有信心。

他素来沉稳,没有信心,他也不会出手。

“你俩潜伏常安镇多年,镇上的三教九流都门清。怎么设局,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其实,这才是陆朋山需要他俩的关键。

卫寿锁沉吟着,一时没有好的计谋。

这时韦莲花却忽然向前一步,小声说道:“手下倒有一个法子。”

陆朋山看了韦莲花一眼。“说来听听。”

韦莲花便将她的想法说了一遍,陆朋山听了,沉思了一会儿,觉得可行。

随即几人有补充了一些细节,仔细敲定了各个步骤,陆朋山前后推演,确认无误,这是才又开口问道:“那汤铺里,一共是有四个伙计?”

“是的。”

“除秦少游外,可另有武者吗?”

“没有。只有一个新来一年多的伙计,在我那武馆里买了一本长拳的拳谱。”

“他练了吗?”

“练也没用。”卫寿锁有几分狡黠地说道。

他注意到陆朋山的目光,继续解释道:“拳谱我做了手脚。这也是武馆的行规了。都拿着拳谱就练出来了,谁还来武馆呢?”

陆朋山沉吟了稍顷。

平时行动,像这样的蝼蚁,他是不会过问的。

但他这次出来,人手不足,而且带的都是菜包,他就必须要考虑周详了。

“那就按这个方案准备吧。”陆朋山目色狠辣地盯着他们,说道:“我警告你们!今晚的事,要是泄露出去一个字,我就活剐了你们。”

卫寿锁、韦莲花都心头一颤,韦莲花甚至脸色都有些苍白了。

“手下不敢。”

“事成之后,我会销了你们的罪案。这事之后,你们就无须再为六扇门卖命了。”

暗桩本就是炮灰,六扇门通常会要挟一些罪犯,以收服为其所用,而这些人都会成为暗桩。

韦莲花与卫寿锁也是有罪案在六扇门手里,才会甘心做了十多年的暗桩。

陆朋山如此承诺,两人都心有戚戚焉。

陆朋山话音刚落,书房的窗户忽然兀自悠悠开启。

而此时,夜色静谧,四野无风。

那窗户就好像是被鬼手打开的一般。

而就在这时,陆朋山忽然一只大蝙蝠一般,盘旋而起,倏忽之间,已经从他们两人之间穿了过去。

卫寿锁的圆睁着眼睛,他明明就看到那衣角拂过自己的脸颊,但他却毫无触感。

等他们回过神来,陆朋山已经从消失在夜色里了。

“这是……法则之力吗?”卫寿锁回想着刚才那种诡异的一幕。

传闻洞冥境的修士,参透天道法则,能以法则之力为攻击手段,破除物象的藩篱。

“看来传闻并不虚假啊……可惜这样的境界,我恐怕是没有机会了……”一股自卑和虚无的颓丧感笼罩了卫寿锁。

陆朋山一走,韦莲花便瘫坐在了椅子上,连着喝了两杯茶水,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些。

卫寿锁也定了定心神,从那神往的一幕,回到了现实的困局中。

他坐到了韦莲花的旁边,也呷了口茶,看着韦莲花,搭话道:“我们的好日子怕是到头了……”

韦莲花放下茶盏,目色也黯淡了下来。“做了暗桩,能十来年不出事,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再说,也许……”

“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告诉下,廖震廖捕头?他才是我们的直属上级。按照六扇门的规定,我们有事是要请示他的。这样私自行事,是犯忌的。”韦莲花忽然慌张说道。

卫寿锁看了韦莲花一眼,他知道,她其实是怕了,也会这样乱了方寸。

“廖震一个铜牌捕头而已。在洪寿县能作威作福,但到了陆朋山那,跟我们没区别,都是这个……”卫寿锁说着,捏了捏自己的小拇指。

“那要不?我们逃吧……”韦莲花迟疑说道。

“逃?六扇门耳目遍布天下,往哪里逃?逃,不过是给别的暗桩送功劳而已……”卫寿锁说着,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那怎么办……秦少游……洞冥境……你真想掺和……”韦莲花说着,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你真以为我们有的选吗?只希望陆朋山真能搞定那个秦少游!”卫寿锁站了起来,焦躁地踱着步。

韦莲花沉吟了下,说道:“这种事情……怎么有把握?……而且……事成之后,他真会给我们销案吗?”

“这个……就只有天知道了……”

卫寿锁说完,便沉默地站了一会儿。

他忽然目色热辣地盯韦莲花的脖颈处,向韦莲花走了过去。

他凑到韦莲花的身旁,奸笑了下。

“你做什么?”韦莲花一把推开了卫寿锁。

“……压压惊……”卫寿锁狞笑着,大手揽住了韦莲花的腰肢。

“什么时候了……你还想那事……”韦莲花娇嗔着,眉眼却凄迷了起来,她也处在惊恐中,需要安抚。

韦莲花,卫寿锁在常安镇做了十多年的暗桩,早已经成了姘头了。

两人在床塌上折腾了一身汗,卫寿锁光着身子下床,将窗户打开了,后半夜的凉气,从窗户涌了进来。

韦莲花掖过被角盖在身上,然后枕着卫寿锁的头,喃喃说道:“那秦少游,可是号称军中第一美男子……”

“能不能活下来都不一定呢,别犯花痴了。”卫寿锁打断了韦莲花的话,大手轻轻地摩挲着她披散的青丝。

“你懂什么?”韦莲花嗔骂了一句,有些恼怒卫寿锁误会了她的意思。

韦莲花的声音又低了几分,在卫寿锁的耳畔,低语道:“你听说过吗?圣上有龙阳之好,似乎还和秦少游有了床帷之事呢……”

“你这都是听谁说的?”

“好多从京师贩货的客们都这样说。”

“捕风捉影的……”

“那你倒说说,秦少游,金吾卫的指挥使,堂堂二品大员,怎么就成了六扇门的通缉犯呢?”韦莲花的音量又高了几分。

“这种级别的事……我怎么……能……知道……”卫寿锁已经犯困,说话开始迷迷糊糊。

“你不准睡。”韦莲花推了卫寿锁也一把,忽然咬了咬嘴唇,在黑暗中娇羞地说道:“那个……你之前说想要有个孩子的……这次要是能平安过关的话……我可以答应你……”

韦莲花等了好久,但夜色中,回应韦莲花的,只有卫寿锁慢慢大起来的呼噜声。

韦莲花愤恨地掐了卫寿锁一把,翻过身去。

“活下来再说吧……”卫寿锁含糊地说了一句,翻身向里睡了。

黑暗中,韦莲花流下了两行清泪,她深刻地知道,卫寿锁之前说的,只是哄她开心而已。

但她一点并不恨卫寿锁,这么多年过去,他对这个男人的感情已经变得很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