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更多巫师

帕里斯牧师抱起阿比盖尔,暴躁地推开人群。

听众席上的人们轰的一声散开了。

提蒙斯在心中暗想,他或许知道阿比盖尔为什么会再度发病了。

既然提图芭已经暴露,她的上级就必须警告所有知道自己的存在的人严守秘密。

而从那天晚上的表现来看,阿比盖尔正是一个脆弱的突破口,警告不起作用,因而只能将其灭口。

等等,不对!

除了那天晚上对提蒙斯,阿比盖尔本来就没有对任何人透露自己知道提图芭还有一个上级存在!

帕里斯夫妇八成是听到了,但他们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也就是说,如果今天对方不对阿比盖尔下手的话,根本就不会暴露自己的存在!

除非……

除非是对方默认自己已经暴露了,因而才会急着杀人灭口。

或者是,若非选在此时动手,恐怕就再无机会了。

难道是玛莎·科里?

有了莎拉·古德在法庭上公然消失的教训之后,塞勒姆村在后来的几次审讯中都给被告戴上了镣铐。

提蒙斯向玛莎·科里的方向望了一眼,她还戴着镣铐,表情里混合着关心和傲慢,似乎在讥笑这群进行巫师审判的疯子,但却又难掩自己对于阿比盖尔的关心。

可不就是疯子吗!

就在短短几天之前,提蒙斯还认为塞勒姆的巫师是子虚乌有之事,但现在自己竟然也对一个正在制作当中,甚至从未存在的巫毒娃娃感到害怕。

他觉得自己和在场的其他人一样,没什么区别!

火盆中木头燃烧的烟雾飘进提蒙斯的鼻子里,呛得他打了个喷嚏。

提蒙斯觉得还是暂时不说关于提图芭的上级之事比较好。

塞勒姆好不容易才勉强恢复了些和谐的气氛,若是此时宣布有一个隐藏在他们之中的魔鬼,定然会闹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这种时候,这种事情,肯定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而如果有什么人非知道不可的话,那应该是帕里斯牧师和夫人——毕竟,阿比盖尔是他们的外甥女。

想到这里,提蒙斯离开了礼拜堂,向帕里斯牧师家走去。

“先生,您请进,格里格斯医生也在上面,我去给您通报。”

约翰将提蒙斯领进客厅,然后便要上楼通报。

“不着急,约翰,还是看病比较重要,你拿点喝的来,然后忙自己的去就是了。”

提蒙斯在楼下等了十几分钟,看到帕里斯牧师和格里格斯医生一起从楼梯上下来。

“牧师,”他向帕里斯打招呼,然后又转向格里格斯,“医生,阿比盖尔怎么样了?”

“很难说,说实话我没什么把握,她眼下是平静下来了,但我不敢说她一定会康复。”

格里格斯医生失去了他那种冷静而权威的语气。

“什么意思?您是说,她的病情很严重?”

“不,恰恰相反,她十分健康,就像任何其他健康的孩子一样——除了那些皮外伤——正因如此,突发的痉挛才更加危险,这不是出于健康因素,而是另有原因。”

他用眼神暗示提蒙斯,示意他别忘了自己“巫师猎人”的身份。

帕里斯牧师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恐,但他的语气中却没露出半点端倪:“谢谢您,医生,谢谢您。您乘马车来的吗?我叫约翰送您。”

“不用,我身体暂时还行,照顾好孩子们,你的责任不止在布道台上,也在家里,正如魔鬼不止出现在布道词里那样。”

格里格斯医生的话似有深意,他与两人依次握了握手,拄着手杖离开了。

不等帕里斯牧师询问,提蒙斯便主动开口:“我有件事找你,牧师。你记得提图芭暴露的那天晚上,我在阿比盖尔的房间里是怎么说的吗?”

“什么?”

帕里斯牧师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知道提蒙斯问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伊丽莎白——帕里斯牧师的夫人——正从楼上下来,听到两人的谈话,便代替丈夫回答了这个问题:“先生,您当时吓到阿比盖尔了,我想,您以威胁的语气对她说‘你怎么敢告诉小安·帕特南关于巫术的事情?’,对吗?”

“是的,夫人,您真是好记性!那您还记得阿比盖尔是怎样回答的吗?”

“我想想,她的确被吓到了,说的话不很清楚……她说,提图芭说,只要她按照你说的做,就不会被抓走……好像是这样。”

提蒙斯将目光转向帕里斯牧师,看他是否有所补充。

帕里斯轻轻摇头:“好像正是如此。”

“不,先生,夫人,我想你们有个地方弄混了。阿比盖尔的意思是,她和提图芭只要按照‘你’——也就是装扮成巫师的我——的意思做,就不会被抓走。”

提蒙斯严肃起来,打着手势正色道。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她们本来就接受另一个巫师的命令,而我那天晚上的装扮只不过是碰巧让阿比盖尔以为,我就是那个她和提图芭共同听从的巫师——”

短暂的沉默后,帕里斯牧师面色一变,勃然大怒。

“你究竟是何居心!竟敢指控我的孩子为巫师服务!”

他上前一步,指着提蒙斯质问道。

提蒙斯从未想过帕里斯牧师会如此回复,连忙为自己辩解:“不不不,您误会了!我没有那个意思!”

然而,帕里斯牧师却不依不饶:“那你究竟是来干什么的!想要要挟我吗?”

听到客厅里的声音不太对劲,约翰也赶紧从厨房里跑来劝架。

提蒙斯意识到可能是自己的措辞出现了一些问题:“我相信阿比盖尔肯定是受害者,受到提图芭和那个不知名巫师的双重胁迫——我绝对没有指控阿比盖尔为巫师服务的意思!‘共同听从’是我词不达意,词不达意,您也知道,我的英语是后来学的。”

帕里斯牧师接受了这一解释。

他闭着眼睛长叹了口气,强行压下自己的怒火,挥手示意约翰回厨房去。

“没什么事,你忙你的去吧,带上门。”

伊丽莎白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吩咐约翰。

看着约翰关上了厨房的门,帕里斯牧师这才回到沙发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