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人际关系

提蒙斯撕开信封，开始阅读妹妹的来信。

【提姆：近来可好？我听说你去了塞勒姆。我从一本地理志上查到，英国人的“五月花号”最早就是在马萨诸塞州登陆的，那里应该算是新英格兰最繁华的地方了吧？不知道和墨西哥城相比怎么样？】

【今天我和父亲大吵了一架。你知道，我在搜集阿兹特克的神话传说，本来计划里是包含“玛雅人眼中的阿兹特克人”的，所以想在雨季到来之前去尤卡坦一趟，但父亲无论如何就是不同意！伊桑叔叔为了让我打消这个念头，答应给我找个出版商人，先将我已经写好的那部分稿子出版。你能想象他和父亲吵架的样子吗？】

【没过两天，我就在咖啡馆里见到了伊桑叔叔找的出版商人。门德斯是个滑稽的家伙，打扮得花里胡哨。其实我一开始将见面地点约在咖啡馆，只是随便选的，但后来我还是一眼就看出他不喜欢喝咖啡，只是为了面子硬撑着——他皱着眉头硬往下咽的表情实在是令人忍俊不禁！】

【加斯帕和我一起谈的稿酬，最后，他同意分两期付给我七百五十比索。第一期的四百已经拿到手了，但我还没想好怎么花，要是我能有你那样的好运气就好了！现在古巴殖民地的船队已经不接受如此小额的投资了，而且又是战争时期，要是商船被法国人扣下，说不定会血本无归。我也不想在本地放贷，那是没良心的做法，所以最后我把钱全都存到银行了。】

【我知道他们也是向其他人放贷，而且收的利息一点也不比私人贷款低，但我觉得那毕竟不是我亲自所为，不知道你懂不懂这种感觉？】

【父亲和叔叔还想问你回不回家过大圣若瑟瞻礼，如果赶不回来的话，等我的书出版之后，就寄一份到你那里，必须看完！必须看完！】

……

看完伊莎贝拉的信，提蒙斯十分感动，当即便要写回信给她。

然而，他刚要问英格索尔先生哪里有纸笔，便看到罗森牧师下了楼。

罗森牧师面色铁青，目光越过提蒙斯和帕里斯牧师，向英格索尔先生和夫人打了个招呼，表示自己要出去一趟。

帕里斯牧师立刻明白了他要去哪里。等罗森牧师离开，他对提蒙斯说道：“他去找科温法官了。”

“科温法官？他会支持他的提议吗？”

“嗯……我觉得，”帕里斯牧师略一迟疑，“我觉得会。”

“为什么？”

提蒙斯十分不解。他觉得罗森牧师比他在塞勒姆见过的所有人都要狂热——如果说大多数人说“毫不手软地消灭巫师”只是一句口号的话，罗森牧师恐怕真的会践行这句话。

“你现在有别的事情吗？我们去找哈桑上尉？”

帕里斯牧师提议。

“我本来是要写回信的。这是我妹妹的信，只是用了官方的渠道——一点小小的关系。不过也不着急，如果需要我们现在就去的话，我可以回来再写。”

提蒙斯答道。

“那我们边走边说。哈桑和科温，严格意义上，他们两个人是平级的，哈桑年纪大一些，又兼任民兵上尉，所以在科温面前比较有话语权……”

两人穿好外套，也离开酒馆，步行向哈桑上尉家里走去。

“你的意思是，科温法官会为了自己的权力和地位，支持罗森牧师？”

“不是我的意思，大家都看得出来。这次波士顿开会，就是他极力要求自己去的，那时候你还没到，不知道当时的情况——哈桑本来就没识多少字，也轮不到我或者格里格斯医生去，按道理就应该是科温去。但他一把这件事挑明，很快就有人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了。”

帕里斯牧师在气头上，暂时没有了那种“家丑不可外扬”的心态，开始将村子里的复杂人际关系对提蒙斯和盘托出。

提蒙斯只在从镇上回村子的时候，与科温法官通行过一段，对他并没有多少深入了解。本来他觉得自己对科温法官的印象还算不错，但经帕里斯牧师这么一说，反而觉得他也是个棘手的人物了。

他继续问道：“那他做什么了吗？就……对哈桑上尉，或者塞勒姆不利的事情？”

帕里斯牧师摇了摇头：“这倒暂时没有，但是知道他是这样的人之后，总觉得心里怪怪的，担心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他一直这样吗？”

“这倒不是，我觉得不是。我想想，如果要说的话，我觉得最早是从安德罗斯总督被推翻之后开始的，就是1689年，那时候科温已经是塞勒姆的法官了，但起义之后，他就变得有点不太对劲。”

“起义之后？他去参加起义了？”

“那倒没有，起义期间他一直都在塞勒姆，倒是自治政府成立之后去了一趟波士顿……”

帕里斯牧师若有所思地道。

“依我看，他也就是野心大了点嘛，没做什么不应该的事情，也就没必要过于紧张。眼下的问题是杀死提图芭的人，以及玛莎·科里。”

提蒙斯试图以轻松的口吻调节气氛。

“还有德奥达特·罗森！是我写信给他的，但没想到他会想出这种办法，早知道就不应该告诉他。”

“他这种人迟早会知道的，万一等到那时，他以上级教会名义——而不是你们的私人关系——来塞勒姆，岂不是更难办了？”

提蒙斯试图劝说帕里斯牧师想想万幸的一面。

“反正，我是不愿意看到塞勒姆的事情越闹越大的。”

正说着，两人已经来到了哈桑上尉家门口。

“你去通报，就说提蒙斯先生和我求见。”帕里斯牧师隔着栅栏，对院子里正在劈柴的佣人喊道。

“是，先生。”

佣人答应了一声，丢下斧头，向屋内跑去。

“还通报什么，先生们，”哈桑上尉推开二楼的窗户，探出头来喊道，“塞姆，你去开门，将两位先生带到客厅，我这就下来。”

他揪掉头上遮光的睡帽，消失在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