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轧面条·溜个号
在“蒋三”小吃店北隔壁,有着一家当时“三里长街”上难得一见、门面很窄小的面条加工店,毋容置疑,也是国营的哦。我小时候很长的一段岁月里,就曾接受大人们的差遣,数度前去“现场体验”呢。
——“加工店”发音“嘎工滴”。
每次前去加工面条,都放在吃好中饭后就启程,这样的话时间就很充裕。毕竟一个来回加上店里排队等候,没有三四个小时下不来。
——“加工面条”叫“轧面条”发音“嘎米调”:借助机器结合人工操作把面粉制作成面条的全过程。
出发前,我会很细心地把大人事先准备好的装有大半袋面粉的土布拎袋上下反复检查几遍,看看袋子有没有漏、袋口是否扎紧了。就生怕一路上忘乎所以的走动、不知轻重的摇摆,把对我家来说极其宝贵的面粉给漏了、撒了。
——“忘乎所以的走动”叫走起路来“服头服冲”发音“服豆服冲”。
这趟路不短啊,光走单程没有一个小时根本到不了。到了呢,还要排队,谁叫它独家经营的呢。回来呢,时间只多不少,还得万分小心,必须始终把装着面条的布袋拽得紧紧的,万一掉地上了,面条就“合并同类项”成面疙瘩了。如此这般折腾一个来回,没有实打实的半天时间还真不行哦。
不借助专门的“轧面机”、专业的老师傅,靠自己的一双手在家里和面后揉搓成又细又长的面条,省事又省钱,不行吗?嘿嘿,我家大人还真试过。
——“轧面机”发音“嘎米机”:制作面条的机器。
可怜家里无人会拉面手艺,不管怎么倒腾,最后成就的不是面棍就是面疙瘩,和面条浑身不搭界。看来,想要不花掉这笔钱,实在是有心无力、痴心妄想啊。好在一样能吃饱,就是觉得吃到肚子里的不是那么个事。唉,专业事还就得专业的人去做呀。
——“痴心妄想”叫“痴子望天坍”发音“痴子茫体汰”。
——“专业”发音“醉捏”。
哎呀,不啰嗦了,要走快点了,加工店关门了就“出洋相”了。没办法,我家老老小小都好这一口,今天晚上一家子都指望着吃上一大碗真宗的面条呢。
——“啰嗦”发音“噜素”,也可以叫“啰里吧嗦”发音“噜里吧素”。
——“出洋相”叫“出洋腔”发音“策洋腔”、“洋相出足”发音“洋腔策作”、“喇叭腔”、“喇叭”等:出意外、惹麻烦、为人做事不靠谱等。
我浑身汗津津地一步一步走近店铺。抬头望,还好,真开着呢。仔细望,不好,等候轧面条的队伍都排到街面上了。
终于排到我了,满头满身溅着白粉的师傅一手接过拎袋、一手接住钞票,立马转身投入生产。我侧过瘦小的身子,靠在了旁边已经白蒙蒙的砖墙上,继续安静地耐心等候着。为了全家人吃上一顿面条,这点用来支付加工面粉的小钱必须花,这趟来回奔波的小罪必须受,这份无法主宰的寂寞必须经。况且,每一次过来,我都是心甘情愿的哦。
——“排到”叫“挨着”发音“阿撒”。
原因无他,这么好不容易去镇上一趟,岂能随随便便浪费了。在每趟返程时,我都会忙里偷闲地溜个小号,顺路拐进新华书店,看看有没有新出的小人书,哪怕只是看几眼玻璃柜台里摆放着的五颜六色的图书封面、墙壁上挂着的风景挂历、明星图片,都是特别的心满意足、不虚此行。
徜徉在书店里,徘徊在柜台前,想买书的冲动就会一直在我的胸膛里积聚、翻涌。难为情的是,好几次自己的裤兜里根本没有属于自己的一分钱!好在自个的心足够大、皮足够厚,有个念头总会支撑着自己的脚步毫不犹豫地走进去,“到了镇上,不进书店能算到过镇上吗?”嘻嘻,我“中毒”挺深的吧。
——“胸膛”叫“胸膛头”发音“胸挡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