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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那张纸干什么”·“这个人蛮好的”
身患绝症的父亲私下里向陪床的我半开玩笑的透露,认识我们的朱阿姨,也就是现在的“新场继妈”,也算是无巧不成书。早些年,由于年年通过查验粪便,当地原住民把这玩意戏称为“包扎头”,嗨,恶心恶心,确诊自己患有血吸虫病,父亲就此每年都会在新场医院地处总部北侧、沪南公路南侧的肝炎病区住上几天。
也就在我母亲去世两年后的那一次住院期间,父亲遇上了正陪护住院老父亲、家在新场洪桥头洪东街的朱梅芳阿姨。两人一眼有缘,很快闲聊到了一块。父亲出院后,双方继续保持着联系,也逐渐加深了相互了解、增进了情感,直到最终生活在了一起。
刚开始时,为了有个两人交往“处对象”上得了台面的依据,父亲让刚上初一的弟弟认了她为“继妈”。于是,顺着我弟弟的叫法,我和我哥哥也都自然而然的叫起了“继妈”。
——“处对象”:谈男女朋友。此处的“对象”专指“男女朋友”。
——“依据”叫“音头”发音“音豆”。
新场继妈对我父亲的确很专情、上心,天天有意无意的帮我们盯着这位玩性十足的大男人。她会不卖任何情面的当着我父亲牌友们的面,撕碎、扔掉他老人家手里正玩着的扑克牌。我就曾在父亲的理发店里好几次亲眼看到新场继妈的这一“壮举”。此时此刻我唯一能想到的是,这扑克牌呀,我父亲肯定要一次性买它个十盒八盒,否则哪够啊!
父亲对新场继妈也算是“对上了眼”。每次被新场继妈抓了“现行”后,平时独来独往、无所顾忌的父亲也只是自嘲的对大伙尴尬的笑笑,一点脾气也没有,立马低头专心做正事了。看来,新场继妈比我爷爷和我们三兄弟“管控”的有效的多了。嘻嘻,爱情的力量啊!
在我父亲身患重病期间,新场继妈更是无微不至的全天候陪护、照料,直到我父亲离世。我们三个当儿子的都自叹不如,更心存感激。
父亲和新场继妈刚开始交往时,我爷爷非常不待见她,总觉得自己儿子的常年不着家、不顾家,是和她交往后才这样的。这哪儿跟哪儿啊!
爷爷是我家的当家人,脾气固执也要强,我们三兄弟根本说不上话。父亲呢,又整天不见身影,三兄弟根本没法传话给他。我们夹在中间,只剩下了摇头叹息。
——“固执”叫“糙死板凳”发音“糙细掰凳”、“卵瞪”发音“瑞瞪”、“耿”等。
随着我父亲和新场继妈关系的逐渐稳固,加上我爷爷的患病住院,我们三兄弟尤其是作为新当家人的哥哥时不时的给我爷爷解释、劝说,渐渐的,两个大男人也不再为此事纠结了。
爷爷在南汇中心医院做了部分肺切除手术后,日常的治疗、调理就在新场医院进行了,离家近呀。期间,新场继妈会经常带着水果、糕点去探望,还陪在我爷爷床边和他聊天、拉家常。久而久之,我爷爷算是默许、接受了这个不进家门的儿媳妇。
事后,我们从父亲的嘴里得知,他一直没有和新场继妈去登记领证。我们三兄弟当即劝他,只要你们自己觉得相处得可以,我们做小的全力支持。父亲呢,总是呵呵自嘲打哈哈,“都老夫老妻了,要那张纸干什么?再说了,也一把年纪了,形象不怎么样,让人笑话。”嗨,老爸也知道不好意思呀。
——“形象不怎么样”叫“卖相勿哪能”、“油水坏透”发音“油思丘透”、“油水坏莱”发音“油思丘莱”等。
有一次是我单独陪在爷爷病床边,老爷子不由自主地夸了一句,“新场继妈刚刚又来过了。这个人蛮好的!”我心里直嘀咕,说不好的是你,说好的也是你,侬这个人啊,“难弄”的。
——“侬”:你。
——“难弄”发音“奈浓”,可以叫“秀”、“糙油”等:不好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