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拆半间客堂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我大奶奶家因三个子女都二十岁上下,现有的房子实在住不下了。于是,就在黄家宅南面七八十米、潘家桥东首一个叫“坟山窝”的地方,盖起了多间三角屋顶的砖瓦房。原来居住着的第三、第四间“黄”家祖宅也就闲置了起来。里面堆放着她的“黄”家不常用的各种物品,由“铁将军”把着门。本来就堆满杂物的半间客堂继续满满当当着。
——“堆满”发音“嘚每”,叫“堆足堆满”发音“嘚作嘚每”。
——“杂物”叫“零里零碎”、“杂七杂八”发音“什切什掰”等。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我大伯伯和其爱人勤娣“姆妈”生育的一个儿子、我堂哥建明,两个女儿、我堂妹兰芳、佩芳,大的十岁挂零,小的也有七八岁,外加大奶奶的小女儿、我的小姑姑尚未出嫁,半新半旧的砖瓦房又显得拥挤不堪了。
此时的大奶奶家因我大伯伯当了国际海员,家境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善。周边开始出现私人造楼房了,当然,只是个别特有钱的人家才敢干的,我大伯伯家自然具备了这份实力。
——“实力”发音“涩烈”,叫“力作”发音“烈造”、“力升”发音“烈升”、“力道”发音“烈道”、“力把”发音“烈拨”、“劲道”等。
就这样,我大奶奶的“黄”家在自家的平瓦房旁边,很快盖起了三开间的二层楼房,成了我们潘家桥宅村里最早私人造楼房的一族。
爷爷有些愤愤地告诉我,据我大奶奶自己讲,造楼房时准备的砖头、梁木不够,需要拆掉她家在黄家宅里闲置的半间客堂。
——“准备”发音“诊备”。
粗听起来非常合理,“我的房子我作主”。实际上呢,材料不够可以再去买的嘛,半间客堂能拆下来多少?用老房子拆下来的旧材料去造新楼房,岂不是“捉只虱子头里痒”,自找麻烦、自降身价吗?她家又不差这点钱。再说了,你也得考虑一下我家、你这个“黄”氏自家人的感受呀。不仅房子承受不了,心情也承受不了啊。
——“痒”叫“叮”、“津”。
——“捉只虱子头里痒”发音“造匝虱了豆里叮”或“造匝虱了豆里津”:捉只虱子放在头上让头皮痒起来、自找麻烦。
——“自找麻烦”发音“私找魔烦”。
就现有的房屋布局,拆除属于她家的第三间祖宅,对左右两边人家的影响最小,相互间都还有一间房作为缓冲。拆下的砖头、木头也应该够用了。我大奶奶偏不,就拆属于她家的半间客堂。
虽说只拆她家的半间,可这客堂的中央本就没有分隔的墙壁、支撑的梁木,不管你怎么拆,另一半都有屋顶塌陷、房子倾倒的危险,甚至还会影响到我家本就破旧、不太稳固的正屋和小屋。我的“黄”家的房子还得继续住人呢,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呀。
——用来支撑的“梁木”发音“梁冒”,叫“固梁”。
我爷爷只得上门去求他嫂子、我大奶奶这位那个“黄”家的大当家的,她家的半间客堂能不能不要拆了,属于她家的砖啊瓦呀木头啥的,统统记好账,等今后我家缓过劲来了就还上。
——“记好账”叫“落好账”发音“牢好账”:记清账单。
沟通的结果显然未能如愿。爷爷无奈地摇摇头,“一家人,有啥好多讲的?找人砌墙吧。”还必须赶在大奶奶家拆客堂之前就要在两家客堂的分割位置上砌好。这垛被迫催生出的新墙,后来就成了我家老宅的东外墙了。
——有事通过“沟通”搞明白、弄统一,可以叫“讲清爽”发音“纲清爽”、“讲讲清爽”发音“纲纲清爽”、“畅清爽”、“畅畅清爽”等。
此时,我母亲刚去世不久,家里正入不敷出着呢。爷爷、父亲只好四处筹借这笔本不需要花费的钱,购砖头,买梁木,化石灰。请来泥水木匠上门,还得大鱼大肉、香烟老酒、一大锅热饭伺候,忙得不可开交。就为这,我家的外债又厚实了不少。
——“泥水木匠”发音“泥思冒样”:泥水匠、木匠等手艺人的统称。
——“不可开交”发音“勿可剋交”,叫“碌乱天花”发音“络瑞体获”、“脚不着地”发音“甲勿撒地”等。
——“债”发音“杂”。
尽管大奶奶也是无奈之举,但这拨颇有“只扫自家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的操作,让作为小叔子的爷爷心里堵得慌,胸闷得不要不要。唉,一笔写不出两个“黄”,还是一个爸妈传下的嫡亲兄弟呀。再说了,我家也不会一直贫困、落魄下去的吧。
——“小叔子”发音“小缩子”,即“小叔”发音“小缩”,也可以叫“阿叔”发音“阿缩”:丈夫的亲弟弟。
——“嫡亲”发音“叠亲”。
——“落魄”发音“牢泡”,叫“蹩脚”发音“蹩甲”、“不翻身”发音“勿翻身”、“不生死”发音“勿生死”等:走下坡路、没有出头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