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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大碗”吃面
小时候的我们不知咋的,特别的能吃,可能正在长身体吧,个个都像是饿死鬼似的。
——“饿死鬼”发音“误煞居”。
在那时的我家,“大碗吃饭”是不太可能的,“大碗吃肉”更是想都不要想。只有遇上家里烧面条了,才能干的湿的美美吃上大大的一碗。
——“面条”发音“米调”,叫“面”发音“米”。在新场当地原住民嘴里,“米”和“面”是不分的,发音都是“米”。粗听较难分辨,细听还是有差异的。“米”发“米”的第三声,“面”发“米”的第二声。当然,在实际语境里还是能轻易的加以区分。如吃一碗“米饭”、吃一碗“米调”,后者指“面条”;如买一斤“米”、买一斤“米粉”,后者指面粉。遇到有人过分纠缠不休,指明要喝一碗“米汤”,那就尴尬了,你得加问一句“是‘米’汤还是‘面’汤”。好在现实生活中不卖这玩意,基本都是赠送的,你再故意为难他人,情何以堪。
没等爷爷把面条起锅,我们三兄弟已争着去抢那个平时盛汤用的大汤碗、我们叫它“海碗”的,唯恐用一般的大碗吃不饱。其实呢,大碗也已不小了,平常我们吃饭只可以用还小一号的“公碗”。
——当地原住民口中,对大小不一的碗,叫法区别很大。先说“碗”,叫“煨”或“喂”,把食物通过它“煨”暖着再“喂”到嘴里去,完美!从大到小,大致分以下几种:“海碗”发音“黑煨”或“黑喂”,超大型的陶瓷碗,像“海”一样宽广辽阔,很形象吧,主要用来盛汤;比“海碗”小一号的叫“大碗”发音“肚煨”或“肚喂”,也可以叫“也大碗”发音“雅肚煨”或“雅肚喂”,主要用来盛菜盛汤,盛饭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基本属于家里干体力活的大人的专享,也对,只有吃多了才做得动啊;比“大碗”小一号的叫“公碗”发音“公煨”或“公喂”,主要用来大人盛饭,小孩进入长身体阶段了,大人也会启用它给孩子盛饭;比“公碗”小一号的是“小碗”发音“小煨”或“小喂”,更多时叫“汤盅”,主要是小孩盛饭专用。您没搞糊涂吧。
——说了这么多,那比“海碗”还大的叫啥呢?就不能叫“碗”了,称作“钵头”发音“钵豆”,也是陶瓷的,只是明显的做工粗糙、样子难看了,主要用来腌制咸肉咸鱼、咸菜酱瓜之类。而比“小碗”更小的,那也不叫“碗”了,属于“酒盅”系列。这玩意可是家里大老爷们的专用品,小孩呢,“莫伸手,伸手必被捉”,你懂的。
不知为啥,我对煮得特别酥软的面条情有独钟。即使在单位的食堂、外面的点心店,我都会事先向煮面条的师傅打声招呼,我的一碗,不烂不出锅、不进碗。为此,小时候还常被我爷爷嘲笑,“你牙齿好好的,面条酥烂了滑腻腻的,有啥好吃?”
——当地原住民把煮得特别酥软近似稀烂的面条叫“烂糊面”发音“烂糊米”。这种面,算得上是新场、南汇乃至整个上海地区的一道特色面点,特别适合中老年人和那些原装牙齿已早早脱口或者肠胃不太给力的人士享用哦。
——“点心店”发音“滴心滴”。
——“牙齿”发音“阿刺”。
家里烧面条时,一大铁锅清水加上面条,除了会撒进大把的、自家地里种出来的茄子丝、黄瓜块、韭菜段、“鸡毛菜”、毛豆或咸菜叶、榨菜丝等其中的一样一起烧煮外,没别的什么了。盐是放了的,菜油就别想了。因为能管饱,吃在嘴里就都成了美味佳肴。冷菜?热菜?你想多了。滴些醋或酱油倒是能够实现的。
也甭管抢没抢到“海碗”,拿只大碗那是肯定的。我们三兄弟各自左手抄底捧着装满真材实料的大家伙,右手拿着筷子,直接就蹲在大门口外面的墙角根或家前石上开吃。接下来便是一阵接一阵的“呼噜呼噜”狼吞虎咽、昏天黑地的扒拉,生怕被别人抢了去似的。
——“家前石”发音“嘎移撒”,也有写成“街前石”或“街沿石”的,发音也都是“嘎移撒”,还可以叫“上街沿”发音“桑嘎移”:门前或街前,用砖块或石块铺成的硬地面的最外沿的石块、石条,后来直接引申为那部分区域。
不管“海碗”、“大碗”,都是陶瓷的,易碎品。嗨,管它呢,此时此刻,唯有“吃”才是硬道理。
当然,看似单手捧着的碗有些不稳当,好像随时会从手里滑落的样子。其实呀,我们小心着呢。
——“不稳当”也可以叫“碍障障”。
——“小心”叫“把细”发音“拨细”。
碗可是吃饭工具,本就不多,根本碎不起。尤其是“海碗”,家里独一无二。这宝贝,大人们牢记在心哩。一旦把它磕破、碰碎了,不管是不是无意,闯祸者铁定半条性命就去掉了,那还用说嘛,被我父亲打的。
——“吃饭工具”发音“丘饭嘎桑”。这个词主要有两种意思,一是纯粹指吃饭的工具即餐具,二是指干事创业的技能、本领。此处当然是指“餐具”这一本意了。
三兄弟直吃到面光、菜光、汤光,肚子胀得像只蜘蛛,不费点周折,一下子根本起不了身。这时候的我们,无论是“吃相”还是“框架结构”,都是相当的吸人眼球的。唉,怒己不争啊。
——“肚子”叫“肚皮”。
——“蜘蛛”叫“噘噘”,此处专指肚子特别饱满的蜘蛛。
——“框架结构”:肢体形状、肢体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