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听到了一句很吓人的话,想去捕捉,又捕捉不到。“杀人”两个字不断在耳畔聒噪,她用力克制自己,双手捂住耳朵摇头,想要保持清醒。
“带路?哦……”还英讷讷回神,之前的嚣张跋扈全然不见,成了一条温驯无比的狗儿。
虽说三年前在闲王府她也主动算计了人,可那时跟这时不同,捧月和薛碧枝她们是咎由自取,想去害人才会被自己做的局反噬。这次死的小姑娘看上去年纪轻轻。少不更事,她根本就没动杀心,只想把她勒晕争取到时间逃命就行。
走进之前待过的院子里,拾柒和暮云桓用随身带的火折子简易做了火把。明黄的光瞬间将四周照亮。
地上的茗芝还是陆锦画离开时的姿势,仰面躺着,下颌微抬,但一双眼睛大大睁开,白色的眼球充满血丝,唇角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神情很是怨毒。
要是尊主这座大佛不在,他巴不得陆锦画亲近他。而今尊主明摆着对陆锦画有意思,他这样的身份,委实不敢明目张胆去做什么。
“谁是你主母?你一而再再而三地乱叫,可有问过我的意思?”转看秦翊,“你那么厉害,你随便说一句话你的下属就奉为金科玉律,这样的做法跟暴君有几分区别?!简直是草菅人命!”
“暴君?”秦翊不怒反笑,伸出右手微微捧了她的下巴,轻柔摩挲着,“看来小锦远离皇庭内院,已经忘了那里是如何腥风血雨。我这又算什么?何况我是有言在先,她并不把我的话放在心里,那便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哪里强词夺理?”他笑意渐深,“还是说小锦想管我?若是如此,你只要回到我身边,我随便让你管。你说什么,我便听什么,可好?”
而同时失去两个同伴的茕珠全然已经没了知觉,只管怔怔盯着两具尸体,顾不得他们在做哪门子的纠缠。
原本陆锦画还被尸体扰乱心神。眼下被秦翊一步步往前牵引,她倒越发心清目明。见他那双桃花目里情愫毫不掩藏,恶心的感觉又开始在胃里翻腾。不待秦翊说出下一句更过分的话,她猛地打开他那只不安分的手,彻底躲去暮云桓身后。
他微微一笑,抬起胳膊将她护在身后,客气道:“尊主大人,家事最好还是回去处理。”瞥一眼地上的两具尸体:“不如先了这里的事,如何?”
一时间他的脸色晦暗不明,尽是对自己的怀疑和迷茫。拾柒觉察他的情绪有异。低咳一声,主动走到茕珠身边,仔细检查她的死因。
浑身上下只有脖间有绳子的勒痕,没有其他外伤,亦没有任何内伤,看起来真是因这条绳子紧勒窒息而死。
拾柒认真道:“画鹿姑娘不会武功,力气再大也有限度。死者的喉骨细碎,显然是被一个力气极大。或者会武功的人捏断所致。”
以小锦的身高而言,所遗留下的绳痕势必平行,但这样看上去,那些痕迹好像有所不同。
他亲自走到茗芝背后,将她推了起来。好在死亡时间不长。茗芝的身体还比较柔软,他捡起绳子,对准茗芝脖上的花纹印下。
暮云桓小声劝:“鹿儿你过去吧,尊主可能是发现了什么。要是能完全洗脱你的嫌疑,你也不用再担惊受怕了对吧?”
刚走到秦翊身边,他牵过她的手腕将她拉入怀中,大手包裹着她的小手,虽是让她拽住绳子,可动作却十分暧昧。
之前茗芝是个活人。她为了活命才不得已勒了人。可现在茗芝死了,她还是有嫌疑的杀人犯,哪里还下得去手?
看她迟迟未动,茕珠再是胆小怕事也忍不住小声开口嘀咕:“难道心里有鬼?”
咬咬牙,把心一横。她闭上眼睛重新拿了绳子,按照记忆那般缠绕茗芝的脖子,用力拽住。
“小锦她双手虎口皆有破损,而绳子这两个部分有血渍,说明她方才拽的位置是在这里。但你们仔细看,她的身高和这人差不多,所以留下的痕迹应该平行微上。”
“来,给我,”从她手中拿过绳子,“若是一个比她高的人,所造成的痕迹,才应该明显往上。”
“嗯,”秦翊松手,示意拾柒抬起茗芝的下巴,“再看,这绳子痕迹实则有两条,但因有一条时间稍微靠后,所以显得不清楚。等再过一时半会,剩下的痕迹便会十分明显。”
“不错,”秦翊放开绳子,接过拾柒递来的手帕缓缓擦手,“既然你看得一清二楚,也觉得本座的分析没有问题,便传书给你们老阁主,让他派人来仔细调查。”
拾柒冷眼讥诮:“尊主大人公事繁忙。能抽出时间给你解惑一二已是仁至义尽,你还想得寸进尺?”
她当然知道尊主不可能将这件事彻底调查清楚,但还英确实死在他属下的手上,她这怎么禀报上去?
猜出她的为难,秦翊语气淡淡:“一切如实上报便是,你们老阁主若有想法,大可直接来同本座言说。”
勉强擦了手,但毕竟是摸过尸体,回去以后少不得要用十三味去尸气的药材浸浴。刚想吩咐拾柒回去准备,腰腹上的至炎火毒突然发作。他神色微变,拽紧手中帕子浑身僵住。
虽然叶问水是崔浩渺手底下最擅解毒的弟子,可至炎火毒当世之中唯受极境雪莲的克制。极境雪莲百年难得一遇,就算有也是生长在北域之中,只怕刚刚绽放便被那些部族给摘了回去秘密封存。
北域十部素来与西梁不睦,自知无法取得极境雪莲,他只能用最简单的法子,咬牙硬撑。
陆锦画那时只是猜测秦翊的伤口是武器淬毒所致,还不知那毒到底如何厉害。看他脸色刹那间变得极其诡异,素来自制力极强的人竟然浑身颤抖,她大吃一惊,心里慌乱,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