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解犯人的队伍走过了街头巷尾,在百姓的注目与指指点点下,最终踏进了府衙大门。
只听吱呀一声,大门应声关闭,里面发生何事,外人无从知晓。
空旷的府衙后庭,断臂的魁梧中年还在痛呼呻吟。
刘云飞只是斜了一眼,竟是吓得对方咬牙忍耐,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身体疼的不断打摆子,却也不敢再吱一声。
他没有理会受伤差役,而是看向络腮胡语气冰冷:“说吧,怎么回事?”
络腮胡甩开了身后二人的钳制,慌忙跪下替自己辩解道:“少公子,实乃事出有因......”
接着便一五一十讲出了事情的经过。
当刘云飞听到三皇子手持木剑砍飞铁刃的时候,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一下,冷笑一声:“那废物莫非是死里逃生,开窍了不成。”
络腮胡话音一顿,抬头好奇道:“少公子认识那小子?”
“我,让你抬头了?”
络腮胡赶忙低下脑袋,再次开口:“原本都是按照计划,去那酒楼刁难,然后再等少公子及时出现,英雄救美。
谁成想到会有高手在场,坏了计划。”
见无人应答,怕受到怪罪的络腮胡继续道:“我知少公子看中了那酒楼的丫头,请给我一些时间,我定将她掳来,放在公子的床头!”
刘云飞面色阴沉:“我若是要用强,用得着你这个废物出手?
还是说山匪当得太久,狗改不了吃屎,忘记了在这里,谁说了算?”
“不......不敢忘。”络腮胡吓得面色惨白。
恰在这时,忍痛了半天的断臂差役,苦苦哀求道:“求......求少公子让我先去医治伤势。”
“谁,允许你开口了?”语气中杀意毕显。
接而不过一个刹那,络腮胡腰间的制式长刀被拔出,只听唰的一声,受伤差役甚至来不及惨叫,一颗头颅便高高跃起,滚落在地,鲜血溅了络腮胡一脸。
在场众人见此一幕,无一不是心惊肉跳。
有些山匪被招安不久,一身差役服还是刚换上的,显得不伦不类。
他们一直都以为侍奉的这位少公子,只是个普通人,直到现在才发现,错得离谱!
这位少公子,竟是个实力不俗的武夫,至少入了八品!
要逃,不然必死无疑......了解刘云飞心性的络腮胡中年,在同伴被斩首的那一刻,便猜到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他强压下心中恐惧,猛地起身,趁众人不注意,一脚蹬地,向后方掠去。
而对此,刘云飞却无动于衷,目光望着对方逃离的背影,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没有追来?”络腮胡奔逃的同时,回头瞥了一眼,竟无半个人影!
他心中狂喜,亦不觉得有何异常,只当是自己脚力惊人,寻常武夫难以企及他的速度。
“他娘的,本是想在此处混口饭吃,省的像之前一般,整日提醒吊胆。
哪里料到那小子就是个疯子,动不动就杀人,简直比山匪还山匪!
待老子逃离此地,继续拾起先前的老本行,逍遥快活,不再受这鸟气!”
魁梧的身躯辗转腾挪,府衙的围墙已能看到,逃生的希望就在眼前!
谁知这时,一道身影挡在了逃生的必经之路上。
只见对方身穿一袭紫衣,腰间配着长刀,侧脸上一道刀疤触目惊心。
又是被招安的山匪?
络腮胡心中思量,口中怒吼道:“不想死的,就给老子滚开!”
“哪里来的杂碎。”紫衣男子眼神阴冷,右手垂落,离刀柄的距离,不足三寸。
“找死!”能够活到现在,络腮胡也不是傻子,嘴上虽在叫嚣,实际却没想着和对方纠缠,他眼睛瞥向右侧,左脚猛地蹬在石墙上,一个借力,身子跃出。
他早就注意到了围墙旁的一棵柳树,只要再借力一番,就能轻松掠出围墙,逃出生天!
快了!
络腮胡神色激动,可柳树已经近在咫尺,他却发觉有些不对,为何下半身毫无知觉?
回头望去,不由虎目瞪大,眼神中的惊恐近乎化为了实质。
他的下半身竟留在了走廊处,内脏与鲜血漫了一地。
撇头看向那紫衣男子,长刀早已入鞘,好似不曾拔出一般。
这是何等惊人的拔刀术......络腮胡死前这般想着。
府衙后庭,刘云飞等到了紫衣男子,笑着道:“迅雷刀莫三,果然名不虚传。”
“少当家谬赞。”莫三嘴角咧起,刀疤挤在一处,显得狰狞可怖。
“来人,带莫大哥去沐浴更衣,不得怠慢!”
“是。”
安排完一切之后,刘云飞收敛了笑容,快步走向府衙内堂汇报道:“爹,我在酒楼见到了那人,身旁有两名护卫,一名天剑阁的女子,还有一位瞎子,看不出根脚。”
“嗯。”内堂中央,身穿青色官服的中年应了一声。
“府衙内的血腥味都处理干净一些,按照那位大人所言,那瞎子是个顶尖高手,感官定然远超常人。”
“我知道了,爹。”
......
酒楼内,又点了几道肉菜的白辰,终于是酒足饭饱。
他揉了揉肚子颇为满意,便想着掏银子结账。
可是在怀里摸了半天,脸色逐渐僵硬。
这身衣服是新换过的,当初那件因为胸口处被刺穿了一个洞,而且满是血迹,所以被丢在了河边。
问题的关键是,钱袋都放在了那件衣服里!
展清梦瞧出不对,打趣道:“你这掏银子的模样,像极了那些吃白食的。
怎么了,我的公子哥,该不会连这些饭钱都出不起吧?”
看对方又摸索了半天,展清梦笑容缓缓收敛,发觉事情已经超出预期的她,当即站起身子。
“本姑娘有事出去一趟。”
“慢着。”白辰眼疾手快,抓住了她的胳膊小声道:“我钱袋丢了,先借我一些银子垫付这顿饭钱,晚些时候还你。”
“不借。”展清梦不假思索。
白辰咬牙切齿道:“这顿饭,就属你吃的最多,先拿出一些银子垫付怎么了?
更何况我又不是不还,大不了加倍还你!”
展清梦倒也坦荡,眨了眨眼如实说道:“你为何会觉得本姑娘身上有银子?”
白辰懵了,诧异道:“你身为天剑阁弟子,出门在外行走江湖,会不带银子?”
“呵,钱财不过是身外物,像本姑娘这种顶尖剑客,随身佩带一把剑即可。”展清梦颇为自傲。
“那你衣食住行怎么办?”
“一身衣足矣,饿了便在山林中打猎,渴了便饮溪水。
天为被,地为席,双脚走遍天下!”
你他喵的,沾钱的事情你是一件不干啊......白辰气的浑身发抖,然后小心翼翼瞥了一眼身旁的李丘,欲言又止。
本就是打算靠这顿饭在前辈面前刷好感度的,此刻让对方掏钱算怎么回事?
二人的对话自然没有逃过李丘的耳朵,他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翻开了口袋,只见一个破洞,一切尽在不言中......
“没办法了。”白辰暗自叹息,接而招呼一声。
不消片刻,身段婀娜的黄灵儿便走了过来,不着痕迹偷瞧着面前的白衣公子,耳尖粉的嫣然。
“公......公子可是吃好了?”
“嗯。”白辰二话不说,当着几人的面便开始脱外衫,吓了周遭人一跳。
黄灵儿慌忙用双手遮住双眼,却漏了两道指缝观瞧,一脸羞意道:“公子这是要做什么?”
“钱袋不知落到何处,眼下这顿饭钱付不起了。
我这件外衫乃是绣春坊缝制,价格不菲,暂先压在你这,晚些时候我再带银两来赎回。”
“原来是这样。”黄灵儿小声嘀咕,心中不知为何有些失望。
因为先前一事,众人的目光本就经常扫向这里,再加上动静闹得大了一些,黄山很快便疾步走来,拦住了白辰继续脱衣。
大堂内还有不少姑娘,见黄老儿此举,皆是心生埋怨,只觉得老头多管闲事。
就连黄灵儿,都不自觉地斜眼瞧了自家老爹一眼。
“这位公子,可使不得!你先前出手,救了我与小女,这顿饭钱理应我来。”黄山抱拳说道,发自内心的感激。
“这......”白辰犹豫片刻,终是将外衫穿上,忽的脑中灵光一闪:“我看老先生家的酒楼还未贴上迎客联,白吃你一顿,总是有些过意不去,不如帮你写一副,可有笔墨?”
“有,有!”
不消片刻,文房四宝伺候。
白辰略作思考,提笔而落。
只见——
陶醉绿杨桥,长乐酒家,六秩封缸生意满。
采撷浠水韵,再邀居士,一朝举盏楚天香。
白辰从小被逼着读书,书法虽不说有大家风范,倒也板正,重要的是这内容!
众人纷纷靠近,垫脚观望,待到最后一笔落下时,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此等文采,哪里是一个小小的旭阳镇,可以看到的?
难怪先前自诩文采非凡,当真没有半点虚言!
黄灵儿瞧了一眼对联,又看向白辰,芳心都快化了。
黄山亦是反复品味,笑着不断说道:“好,好!有此迎客联,必然生意兴隆,说来还是老头子我,占了公子的便宜。
以后但凡公子来我这打尖儿,一律送上一壶杏花酿!”
“那便承老先生好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