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壮汉望向四周,终是将目光落在白辰三人身上。
那一袭白衣的俊朗公子,右脚抬起的动作还未收回。
再扫一眼袭向自家扈从膝盖之物,竟是地上随处可见的石子!
如此准度与力道,必然是一个练家子!
他小心打量着白辰,相貌不俗,气质不凡,让他自惭形秽。
一袭料子不俗的白衣,腰间别着一根红绳,虽看不见红绳那一头是何物,但想来不会便宜。
至于其身旁的护卫。
那个瞎眼叔公,他直接忽视,视线落到黑衣女子身上,便再也移不开了。
这等容貌,比起那美人坊的花魁,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能够请得动这样的美人充当护卫,此公子身份定然不一般......
咕咚。
锦衣壮汉自知踢到了铁板,不由吞咽了一口口水,额头上不断冒着冷汗。
他不过是一个暴发户的商贾之子罢了,仗着有些小钱,喜欢欺凌一些无权无势的百姓。
而且就算欺凌,也不会违反大周律法,不然那小子的阿姐,一直不从,他早就用强的了......
在这个世道,无脑的纨绔,坟头草都有一米高了,自然要学聪明一些。
“你他娘的......”跪在地上的护卫正欲叫嚣,却被锦衣壮汉一脚踢翻。
他怒其不争道:“瞎了你的狗眼!嘴巴都给老子放干净一些!”
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围观的所有人。
白辰也是一懵,他正准备大展身手,结果对面直接怂了?
人前显圣刚到一半,却进行不下去,就和裤子脱了,女友却说亲戚来了一般,不上不下的,憋的着实难受!
哦,我上辈子没有女友,那没事了......
“其实都是误会,我与这小子早就认识,先前也不过开开玩笑而已。
他捡到了我的钱袋,想要归还于我,我感激还来不及,又岂会欺辱他?”锦衣壮汉伸手想要揉一揉少年的脑袋,却被后者嫌弃地躲开。
“你分明侮辱了我的阿姐,给她道歉!”少年红着眼眶,咬牙说道,像极了一只发怒的虎崽子。
壮汉眼中不由划过一丝愠怒,可瞥了一眼白辰三人之后,还是强忍下来,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道:“哈哈,这小子当真不禁逗。”
兴许是有人撑腰,周围人开始指指点点,口中的议论声也愈来愈大,细数着壮汉平日里的恶行。
男子闻言,脸色愈加难看,却也不好发作,便想要回钱袋,早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就在这时,白辰出声道:“做什么?”
锦衣壮汉苦着脸道:“公子,我只是想拿回我的东西。”
“这个钱袋?”
“嗯。”
白辰看向少年问道:“钱袋里多少银两?”
少年抬眼看向这位好心大哥哥,神色有些拘谨,但还是如实说道:“一百两银子。”
这不是一笔小数目,所以少年的记忆尤为深刻。
白辰又扫了一眼四周,再次问道:“刚才此人说丢了多少银两?”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有人下意识地回道:“二百两银子?”
可说完之后,那人便后悔了。
一众百姓看向白辰的目光,也不善起来,几个意思,这两帮人难道是一伙的不成?
不然怎么将白的说成黑的,一百两问成二百两?
少年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双手死死攥着衣袖,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与之相比,壮汉整个人都眉飞色舞起来,搞了半天,原来是虚惊一场,此人是来帮自己的!
他刚想上前与白辰好好客套一番,顺便请上对方去青楼喝喝花酒,可接下来后者的话,却让他整个人愣在当场。
“你丢的是二百两银子,可此钱袋中分明只有一百两,不是你的银子,你凭什么要回去?”
话音落下,四周瞬间安静下来,仿佛落针可闻。
百姓们这才发现,原来是误会了这位公子。
展清梦望向白辰,柳眉歪歪,嘴角挂着笑意。
到底是读过书的,当真是一肚子坏水......
锦衣壮汉张了张嘴,半天吐不出一个字,过了半晌,他才后知后觉道:“是我先前记错了,钱袋中只有一百两银子。”
如此无耻的行径,引得周遭人纷纷投来鄙夷的目光,甚至有人不屑地吐了一口唾沫。
“记错了?”白辰眉头微皱。
壮汉连连点头。
白辰骤然沉声道:“一百两说成二百两,分明是要构陷少年偷窃,按照大周律法,构陷罪视情节严重者,杖责一百,罚取一半以上的年俸禄!”
喉咙里翻涌着体内血气,声如洪钟,滚滚而来,竟是吓得壮汉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不论是杖责一百,还是罚取俸禄,于他而言,都远比这一百两要严重的多。
他虽心有不甘,但还是咬牙回道:“公子说的是,看来此钱袋并非是我的。”
一边说着一边起身,便要带着扈从离去,只是走之前,他还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少年,只想着秋后算账。
白辰自然看在眼里,右脚一挑,一块巴掌大的石头落入掌心,接而用力一握,石头瞬间化作砂砾从指缝间滑落。
壮汉等人见状,不由头皮发麻,脊背发寒。
“我看这少年与我有缘,今后免不了会来此地看望他,若是他有什么三长两短......你懂的吧?”
“不敢,不敢。”锦衣壮汉带着人逃也似地跑了,报复的想法也瞬间烟消云散。
少年紧握着沉甸甸的钱袋,神色复杂地望向眼前的大哥哥。
白辰蹲下低声道:“这银两你好好收着,便当是他给予你的补偿。”
围观百姓看在眼里,一个个露出羡慕嫉妒之色,那可是一百两银子,他们辛苦劳作一辈子也未必能赚到。
原本的同情心理,到了此刻,却开始变了味,这便是人心!
“大哥哥,我该怎么称呼你......”少年抬眸问道。
“白辰。”
“白哥哥,这一百两可以任由我处置吗?”
白辰一愣,点头道:“那是自然。”
少年得到应允,看向了四周,然后小跑着奔向了一位妇人,从钱袋中取出了一些碎银递上:“王婶,平日里多谢您的照顾,这些便当是还您的。”
名为王婶的妇人先是错愕,然后故作推脱道:“不行,这太多了,而且你阿姐刚被人掳走,家里还有老母亲需要照料,正是用钱的时候。”
“不多的,也希望王婶以后多多关照。”
“你这孩子,让我说你什么好......那行吧,这钱王婶先替你收着,以后有什么难处,便与王婶说。”
“多谢王婶。”
接着,少年又如法炮制,将手中银两分发给了平日里对他们一家多有照料的乡邻,到了最后,原本沉甸甸的钱袋中只剩下了十两银子。
白辰带着些许诧异看向少年,刚才只想着威吓壮汉,却忘记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
落魄的少年忽然得到了大笔钱财,受人眼红,那是必然之事。
却没想到,不过是一炷香的功夫,少年就将银两分散了出去,不但解决了危机,还笼络了人心。
“嘶,这小子有点东西啊,若是入了儒道,将来踏入朝堂,说不定能搅动风云......”
只可惜,大周崇武,庶民求学无路,报国无门......白辰不由惋惜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