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玩弄

苏川药最近很苦恼。

自从王光典变成那团蠕动的鼻涕虫之后，整个人好像性格都变了，总喜欢对自己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这不，马上入冬了，李医生去西市买入冬的衣物了，王光典又神秘兮兮地凑到了自己面前来。

“丫头啊，你还年轻，你得把握住机会，你看人家小胡，如今可是走在一条康庄大道上，咱医馆的这条路子啊，年轻就是资本呐！王叔我就是运气差了些，可你不一样啊，你如今才十来岁，又和李医生朝夕相处，怎么地也不能被胡不为那小子给抢了先！”

苏川药苦恼地揉了揉眉头：“王叔，您到底是要说什么啊，我真的不懂！”

“你没见过李医生给人开的那叫发票的契约吗？献祭血肉！”

王光典身上那些肿囊一阵颤抖，血水哗哗作响，显得极为激动。

“你知道我是怎么成为神明的吗？我本以为履行契约后就会死去，可结果呢？结果我就成神明了！”

“那又怎么了？”

苏川药撇了撇嘴，有些嫌弃地擦了擦衣袖。王光典刚才甩“手”的时候，那些肿囊里的脓液又溅了出来，粘在了自己衣袖上。

“你怎么不懂呢！我当时履行契约的时候，看到了一条康庄大道！可我跨不上去！因为我老了，按李医生的话来说，就是我的生命潜力不够了！只能沦为灵魂神明！”

王光典皮肤下的血管一团一团地鼓动，血液就像是一只只藏在血管中在蠕动的虫子一样，在王光典的皮肤上顶起一个个鼓包。

“灵魂神明？”苏川药不解。

“就是像我这样，因为契约的原因失去了身体，才能化作的神明，甚至我有理由相信这世间上其他的神明都是这样，但这只是小道，在成为神明的岔路口，我看到了无数条小道中的那条康庄大道！那条通体璀璨、如同黄金铸就的大道……血肉神明！”

王光典血肉通红，双眼一片痴迷，就像自己未能高中的老父亲在敦敦教诲子女一定要成龙一般。

“如今胡不为就走在了这条大道上！你也可以的！只要和医馆签订契约！”

苏川药困惑地看了王光典一眼，又看了看被自己扎出无数个针眼子都没出声的慧觉和尚，问道：“失去了身体？那慧觉大师呢？慧觉大师的肉身呢？”

“李医生点醒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自然不是放下那钉耙，而是放下我那具罪孽深重的肉体，所以我就把那具身体吃了。”

慧觉和尚神色平静的解释了一句，又指了指自己那只烂肉胳膊：“接着扎，李医生让我监督你的，今天不扎一百个针眼子不许休息。”

“噢……”

苏川药缩了缩脖子，将那只长着细长尾巴的骨刺又刺入了慧觉和尚手臂。

随后，慧觉和尚嘴角抽抽了一下，“四十七次了，还是没中，继续……”

“还扎什么扎！这事儿你得上心呐！神明啊！你看看我，只是走在小道上就成就了神明，如果走在那条康庄大道上呢……”王光典恨铁不成钢地叹气。

“不要！”

苏川药摆了摆脑袋，转头看向王光典，脸上一片坚毅。

“我不想成神，我只是……想活着……而且，如今我已经活着了！”

看着神色郑重的苏川药，王光典怔了许久，再不出声……

……

“四十八次，又歪了，你能不能看着我的手臂扎，这次都扎到桌子上去了……”

“啊啊！对不起慧觉大师！”

看了眼手忙脚乱地拨弄着慧觉和尚手臂上烂肉的苏川药，王光典叹了口气道：“行吧，你们练着吧，我出去透透气。”

作为医馆内唯一没有编制的“闲散人员”，王光典充分享受到了退休人员的福利，整天闲得没事就在大街上转悠转悠，当然，不是以这幅鼻涕虫的模样，神明级的存在控制神力幻化出一具常人的肉身来并不困难。

王光典想去西市找李凡。

承蒙李凡收留，王光典觉得自己得帮李凡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哪怕只是拎一拎衣物什么的都行。

西市不远，就在上次白莲教做法事的地方，王光典慢慢悠悠地走在了路上。

可没走多久，王光典便看到了一只臭虫。

一只白莲教的臭虫。

白莲教身上那股令人作呕的气息几乎是被王光典刻在了骨子里，一眼就从人群中发现了。

那是一个年轻的男人，神情有些鬼鬼祟祟，正在伸手朝着一个老妇人的衣兜里探去，熟稔的动作一看就是惯犯了。

懒得去想白莲教的人为什么会做些偷鸡摸狗的事儿，王光典决定作弄一下这条臭虫。

或者该说是玩弄？

……

薛迟是一个有气运的人，至少薛迟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如今这世道乱呐，各路神明横行，道家、兵家的神明还好，一个躲在深山老林里不出来；一个最起码明面上归朝廷管，维持着世间最基本的秩序。

其他的神明就不一样了，释家的满世界蛊惑人心招收信徒；墨家的热衷于把普通人改造成傀儡人；阴阳家的沉迷于创造各种真假难分的秘境世界；名家的则是整天神神叨叨；纵横家则是事无定主，反复无常……

至于儒家，还没听说过有神明出现，也或许当朝陛下就是儒家的神明，但这个消息从未被人证实。

再加上其他各路杂家的神明，世界简直就乱成了一锅粥。

而薛迟认为自己是有气运的人则是因为蜀州出了一个本土神明：无生老母。

乱世之中总得靠着一方势力庇护，与其寻找其他脾气古怪的神明来庇护，薛迟觉得倒不如拜在“老乡”神明门下，最起码无生老母对蜀州本土的信徒还不错，薛迟听说被无生老母接送到真空家乡的大部分信徒都是蜀州本土的，薛迟认为自己也会有那么一天的。

就算，在血月凌空之前自己还只是一个不起眼的街边扒手。

所以，面对无生老母降下的神谕，薛迟毫不犹豫地就躬身领了命。

“是！孃孃！”

“孃孃”也是独属于蜀州信徒对无生老母的敬称。

辞别了无生老母，薛迟径直赶往了安南郡。

到了安南郡之后，薛迟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找医馆，一个合格的扒手需要事先规划好逃跑的路线，于是，薛迟便满大街的转悠了起来。

虽然如今已经是白莲教离乱级的护法，但薛迟还是改不了曾经还是扒手时的陋习，在规划逃跑路线的时候，薛迟情不自禁地将手伸向了一个老妇人。

一个普通人罢了，薛迟觉得这坏不了什么事儿。

然而当薛迟将手从老妇人衣兜里收回来的时候，脸色却变得无比惶恐。

自己手里握着的，是一颗眼珠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