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个态度

甄宝玉今日算是把那些年没磕过的头，一次性磕完了。

他起身仰起头又开始打量起这位在位时长和寿数在历史长河中都屈指可数的太上皇。

其实他才是这个帝国真正的掌舵者。

虽然从乾清宫移居养心殿，但权利依然被他牢牢掌握。

太上皇个不高，但举手投足却给人一种大道至简，归元合道之感。

如果说皇帝是一个剑法精妙的剑客，那太上皇就是晚年的独孤求败，草木飞花皆可为剑。

甄宝玉仰头望着从他身边走过的太上皇，笑的有些憨憨傻傻。

太上皇拿着一把折扇，儒雅之气油然而生，他自顾自坐在榻上，示意皇帝也坐。

皇帝此时也没了刚才那股锋芒内敛的冷峻，有的只是身为儿子的恭顺。

太上皇见甄宝玉初次见他，竟然没有别人第一次见他的紧张和害怕，反而笑的有些情不自禁。

太上皇笑着道：“小家伙，你见过朕吗？”

甄宝玉头摇的像个拨浪鼓。

甄应嘉气不打一处来，该说话的时候不说，不该说的时候比谁都说的欢。

太上皇笑道：“那你看着朕笑什么？”

甄宝玉合拢嘴回道：“回太上皇的话，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皇帝，今日头一回见了两个皇帝，总算没白来这世上一回。”

甄应嘉吓得满头大汗，真恨不得捏死这个孽子，真是啥话都敢说。

你当皇帝是家养的？说见就见？还两个皇帝！

甄应嘉立即跪下请罪道：“请太上皇和皇上恕罪，犬子无知，冒犯圣驾。”

太上皇朗声大笑道：“应嘉，你这个儿子朕看比你强，初生牛犊不怕虎，颇有他祖父遗风啊。当年怀德初到朕身边时，也是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人都不怕。”

甄应嘉跪在地上不敢接话，太上皇道：“起来吧。”

甄应嘉忐忑地站起身。

太上皇又吩咐人赐座，甄应嘉连道不敢。

太上皇笑道：“让你坐就坐。”

甄应嘉不敢再推辞，半个屁股坐在太监放在他身后的矮敦子上。

好像生怕用点力，就坐烂了那矮敦子一样。

甄宝玉见没给他赐座，有些丧气。

妈的逛皇宫很累的好不好，还给您爷俩都磕过了头，连个座都不赏一个。

太上皇明察秋毫，见甄宝玉这小子丧着个小脸，笑道：“怎么？你也想坐？”

甄宝玉像小鸡啄米一样频频点头。

甄应嘉刚坐下的屁股像被火烧一样，蹭的弹了起来。

赶紧躬身请罪道：“太上皇，应嘉教子无方，犬子顽劣不堪，不识礼数，还请太上皇和皇上责罚。”

太上皇并不介意，挥手让甄应嘉坐下。

然后笑望着甄宝玉道：“在朕面前，可不是谁想坐就能坐的。”

甄宝玉也笑道：“那怎样才能在您老人家面前坐呢？”

甄应嘉又是一头汗。

太上皇大笑道：“想在朕面前坐，那得看朕的问题，你答的能不能让朕满意。”

甄宝玉舔着脸笑道：“回太上皇的话，答错了没有惩罚吧，若有，那我还是站着吧。”

皇帝在旁也忍不住哼笑了一声。

太上皇笑道：“你倒是会做买卖，答对了你占便宜，答错了你也不吃亏，不错！有点小聪明。”

甄宝玉道：“太上皇您问吧，答错了，宝玉甘愿领罚。”

太上皇点点头，好奇道：“你刚才说定了一个一百万的小目标，你给朕讲讲，怎么达成？”

甄宝玉猜想这位老皇帝就是要问这个问题。

甄宝玉笑着道：“南京的香水如今已经炒到了八十两的价格一瓶。可市场上却依然一瓶难求。”

“小子来京之前，就已经在南京放出风去，一千瓶香水以每瓶八十两银子底价拍卖。结果找上门的客商，光江苏一省就不下十家。”

太上皇听明白了，笑着道：“所以你这一千瓶香水最后卖出的价格恐怕就不是原来的八十两一瓶了？”

甄宝玉拍马屁道：“太上皇圣明，最后一瓶香水以一百二十两银子成交。并且他们都已经付了一成的定金，约好八月十五前交货。”

甄应嘉听的目瞪口呆，难怪那几日，这混小子主动替他揽下了应酬。

他被那些上门的客商整得不厌其烦，可他自己又没香水，更不知道如何制作。

甄宝玉突然转了性子，要替他应酬，他乐的眼不见心不烦。

没成想这小子不吭不响做了这么大一笔买卖，这样看来，前期这小子收购花瓣的开销都是值得的。

太上皇见甄应嘉这副表情，就明白了个大概。

皇帝又开口道：“一瓶一百二十两，一千瓶也才十二万两，你莫非一女许百家。”

甄宝玉有些感叹这二位皇帝父子没一个简单的。

甄宝玉点头道：“回皇上的话，没错，但也不全对，因为小子手里的存货本就是一万瓶。只不过对外放风只有一千瓶。”

太上皇大笑道：“好你个小东西，有你的，果然是无商不奸呐。”

甄宝玉笑道：“他们在小子这买香水，一样是想挣银子，况且这香水是奢侈品，又不是民生必需品。能买得起的绝不是普通百姓。所以挣了他们这份银子，小子也心安理得。”

皇帝眯着眼睛道：“你小小年纪，这般喜欢银子？”

甄宝玉一脸纯真地回道：“回皇上的话，小子不爱财，只想做个对我大华有用的人，就想看看自己能做到哪一步。”

甄宝玉其实心里是想说父债子偿，他们甄家在江宁织造和两淮盐道任上，亏空了多少银子他不清楚。

他只想有个态度，面前这双悬的日月肯定会懂的。

太上皇笑道：“做个对我大华有用的人，这和银子有什么关系？”

甄宝玉收起笑容，站直了朝着太上皇和皇帝正色道：“回太上皇的话，这笔银子，小子愿意全数上交朝廷。如今蒙古正在用兵，这一百二十万两银子杯水车薪，就算是我甄家作为大华一份子略尽的绵薄之力吧。”

甄宝玉这番话，顿时让对面的父子皇帝有些刮目相看。

倒是甄应嘉张大了嘴巴，错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