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使的羊毛衫

青荷镇的桂花开了,就在九月一日清晨,林思洛去学校的第一天。青荷镇不大,只有一所学校,叫做青荷学堂,林思洛家和学校只隔了一条金桂路——因路两旁种满桂花树而得名。

林思洛站在镜子前用黑皮筋扎好梳顺的头发,拿起牙刷准备洗漱。

母亲上街买了煎饼卷菜走进屋内,边打开包装袋边对林思洛喊道:“思洛,赶快刷牙洗脸,要开饭喽!今天桂花开了,咱们早点出门看看吧!”

林思洛满嘴泡沫“哦”了一声作为回应,转头漱完口,捧起水随意在脸上搓了搓拿起毛巾一擦,跑向餐桌。因为是开学第一天,煎饼卷菜里的生菜格外香甜,她大口大口把煎饼卷菜往嘴里塞。

母亲突然凑到林思洛面前,“嗯?你是不是没好好洗脸?今天开学第一天,作为一个女孩子要干干净净的。你看,脸上还有根眼睫毛呢!”林思洛的脸“唰”一下红了,因为太激动了想早点去看桂花、上学,她只和水见了个“面”。

终于一切都收拾好后,林思洛背上书包,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

桂花香扑鼻而来,甜而不腻,给每个路人灌进一口迷药,香得人迈不开腿,只想静静地站在桂花树前细细品味。

享受着花香,林思洛慢慢走向学校。接着,她看到了那个人,不禁停下脚步。

银框眼镜,有些长的板栗色头发,学院风的羊毛衫……他站在一颗桂花树下,微微昂头,闭着眼。

他有些消瘦,个子很高,高挺的鼻梁和近乎完美的下颚线将他装饰得如同从天而降的天使。

似乎是察觉到了林思洛的目光,他睁开眼睛看向林思洛。

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了,林思洛感觉到自己大脑一片空白,血液全部涌上脸颊,世界只剩下她一人的心跳声。“扑通——扑通——”

“思洛,怎么了?你认识他吗?”母亲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没……没什么……”林思洛赶忙转过身,慌张地低下头。

他的眼睛是浅棕色的。这是林思洛一路上想的事情。

报名的流程还是像往常一样,然后体检,发书……自我介绍。

老师拿着名单一个个叫起同学,直到——“鹿北纬。”没有人应答。“鹿北纬!”大家开始纷纷议论:“这谁呀?没听说过……”“开学第一天都有迟到的……”

“没有来吗?同学们先预习功课吧。”

老师放下名单。

林思洛一向比较内向,况且班里的同学没有一个和她熟的,选座位时她走向最后一排空荡荡的桌子,一个人坐下。

翻着新课本,她脑海中还想着刚才和他对视的经过。“他应该也是高中生吧,个子那么高。叫什么名字呢?我以后一定还会遇到他吧……”

正当林思洛犯花痴时,门口出现了一个人影。林思洛看着他走上讲台,大气都不敢出。

“实在不好意思,我迟到了,给大家添麻烦了,”他对着大家怀有歉意鞠了一躬,“我叫鹿北纬,请大家多多关照!”

林思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就是不久前的那个他!

鹿北纬说完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向最后一排,径直向林思洛走去,坐在她旁边。林思洛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她像一个木偶一样坐在座位上,手中紧握着中性笔,用余光看着他靠近。

“你好,我叫鹿北纬,咱们又见面了!”

“你……你好,我……我我叫林思洛!”

鹿北纬笑了,两个酒窝微微显出,“林思洛,这个名字真好听。”

一阵沉默……

林思洛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她深吸一口气,放下手中的笔,偷偷转向鹿北纬,为了掩饰自己的偷看,她轻咳一声,磕磕绊绊地说道:“那个,鹿北纬,你刚才去哪了?”鹿北纬转过来注视着林思洛,片刻后平静道:“画画,”他的目光移向窗外,瞳孔清澈透明,如同一潭泛着银光的湖水,“画桂花,我妹妹喜欢桂花……”他不说话了。

林思洛愣了一下,“你有妹妹啊,真好……她今年多大啦?”鹿北纬抿了抿嘴唇,嗫嚅道:“应该……比我小一岁吧。”

气氛有些不对劲,林思洛知道自己问了一些不该问的,乖乖闭上了嘴。没有想到鹿北纬开口和她讲了有关妹妹的事。

鹿北纬的妹妹叫鹿北辰,但当他上幼儿园时父母便因各种琐事离婚了,鹿北纬和父亲一起生活,鹿北辰则被母亲带走,鹿北纬唯一记得的,只有妹妹很喜欢桂花,也很爱笑。父亲和他讲了母亲的不讲理,也表示了自己的无奈与懊悔——不应当初让鹿北纬和鹿北辰分开……

林思洛很懂事,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什么,但可以帮助他他打开心结。她看着鹿北纬的眼睛,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说道:“鹿北纬,既然已经如此,我们也没有办法改变;你的父母当初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做出决定的。”

鹿北纬听到这句话,用右手撑住额头,闭上眼睛说:“抱歉,不应该跟你说这些,见笑了。”林思洛皱眉道:“怎么能这么说呢?咱们现在是朋友,朋友就要相互帮助啊。再说,有缘人一定会再次相见。你一定可以和青洛再次相见的!”

鹿北纬抬起头来,“谢谢你,林思洛。”他微微一笑,露出两个酒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