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
韩信吐出口中茶沫。
却见一位雄壮的大汉闯入屋内。
“韩信?”
来人正是韩雄,眼见韩信在此,也是愣了一愣。
随即,又明白过来,韩信乃溧水亭求盗,此番溧水亭内出了一场命案,韩信出面侦查也是常理……
不过韩雄心中还是忍不住在心中升起鄙薄之心。
‘无宗无亲的背族之辈!’
冬日里,韩威征召村里数人为守夜。
韩信斩杀黑熊名声大噪。
而韩威不想其名声太盛,便起了打压一番的心思,然后再由儿子收为己用。
可惜,亭长刘季前来相邀,韩信毫不犹豫转投刘季,压根没有与族内亲老相商,计算落空导致了韩威数次背地里咒骂韩信乃是‘无亲无族’之人。
父子二人自视韩姓一族为禁脔,岂能容忍韩信这般驳逆之人?
不过,此番韩雄在乡里为游缴数月,早已练出了一副不错养气功夫,虽然心中暗恨韩信可是面色如常未有变化。
韩信也施施然起身,恭敬的行了一礼,让人挑不出错来:“韩游缴!”
韩雄微微点头,也不与其纠缠。
踉跄着朝侧室走去。
“哇啊啊啊,爹啊,你死的好惨啊,到底是哪个贼子,居然敢做出这等恶事……”侧室内的韩雄捶地痛哭:“儿来晚啦,我一定要为你报仇啊!”
韩信负手站在堂屋,侧耳听着韩雄哭丧。
却见院外二三十精壮汉子杀到。
门口将院门围起来的村民,被这些乡卒随意用武器抽打。
一番抽打后村民豕突狼奔的逃散开来。
“你们是乡卒?”
韩信见状厉声质问道。
“你又是谁?”
天色渐青,雨滴坠地。
一阵春雷涌动,院中走入一人。
身披皮甲,腰挎长刀,黑脸黄牙,反问道:“小小的亭中求盗?我乃乡卒什长章球!”
又有一人走出,身材矮壮敦实,手持长矛嚷嚷道:“老子是什长石斛,快,让你的人给我等烧些热水,娘的,半路上走着走着居然下雨了……”
韩信没有理会这石斛的驱使。
自己虽然比乡中游缴低一阶,但是和乡卒什长却互不统属。
秦律,亭卒不过十,数不低于五;乡卒不过百,数不低于半百。
两位什长已经是乡卒中层军官了,应该是隶属于韩雄麾下的心腹了。
不过,韩信依旧面无惧色,指着院外一众村民说道:“此乃韩游缴乡中亲眷,你等上来便无故殴打,这是要毁韩游缴的乡名?”
章球听了顿感一悚,连忙过去约束军纪。
“停,给我回来,把鸡给我放下!”
石斛遥遥对韩信啐了一口,也和章球一起整顿起乡卒。
见二人不用一盏茶功夫,便让二十多乡卒如松而立,哪怕站在濛濛细雨之中,也姿态挺拔昂扬而立。
韩信见状心中凛然。
这不过是乡中亭卒,那真正秦军的精锐,到底是何等模样呢?
而侧室内。
韩雄擦了擦脸上泪水。
看着自己老爹这样一幅衣衫不整的模样心中茫然……
思索了一下后,连忙起身查看。
墙角的木箱被撬开了,里面装的钱帛全无。
可韩雄一点也没有在意木箱,而是撬开了房角的一块木板,从中摸到了一只圆形兽口铜环,向上一提便掀开一处盖板。
“呼!”
腐旧的气息没让韩雄后退,脸颊反倒生出了一抹潮红。
因为掀开了兽口铜环木板之后,脚下是一口装满各色钱币的大缸,里面还夹杂了一些楚、赵时期的青铜古钱币。
这一缸钱币的价值是木箱中的百倍!
更值钱的还有庄园地契,不过这是明面上的财富。
韩雄上面还有一个大哥呢……
“呼哧!”
望着金灿灿黄橙橙的钱币,韩雄的呼吸也一下子急促了。
心中对老父死去的哀伤消散大半,反而升起了一股横财天降的窃喜!
“这都是我的!”
将随身钱袋装满后,韩雄将木板都封好。
开始思考怎么霸占家中财产?
“韩英据说成了贵人门客,我虽然也是乡中的游缴,可拼背景和人脉还真不一定能比得过他……”
韩雄对于家财的贪婪,也胜过对一切的恐惧。
哪怕老爹尸身在旁,他都对老哥起了杀念!
“不行,用钱雇凶杀人不稳妥,那些县中的游侠的手段太差,而我手底下也没有几个心腹死士能用……”
韩雄踱步走到了老爹尸身之前,看着自家老爹胸口上的大洞说道:“爹啊,你说我该怎么处理韩英的事呢?你生前一直都以为他骄傲,可是我不想把钱和家业都分给他,不然我就一个光杆游缴有什么用啊?”
“嗯,我想到好办法了……”
看着韩威的尸体,韩雄竟窃笑起来。
“嘿嘿,对了,我若是为你复仇,先占据了复仇的大义,到时候,韩英也没脸面和我掰扯财产的事情了!”
仇人是谁?
韩雄的脑中一闪而过一张娇艳面孔。
扭头看了看自家老爹没穿上的裤子,韩雄立刻就猜到了此事前因后果了。
“一定是为了韩芹!”
冬日里,村中闹狼灾。
猎户壮一家住的离山太近了些,韩威便‘开恩’让其妻子入住,实际上,打的是将其妻子视作仆妇、仆人伺候自己一冬的念头。
不曾想,这韩芹成亲生子之后,长得却越发娇艳动人起来。
韩雄若非早有姘头,怕是也要动色心。
“人老心不老啊!”
韩雄扭头看了一眼自家老爹。
犹豫了一下,找了一条裤子,给老爹先穿上。
然后用白布擦了擦韩威狰狞乌黑面容后,不再犹豫走出侧室来到廊下大喝一声:“章球,去给我买最好的棺材,石斛,去准备大量白布……”
两人见韩雄出来,当即出列叉手道:“喏!”
待这两人领命而去之后,院外村民簇拥着两位老者。
其中一人满头白发,手持节杖蹒跚前行。
节杖乃县衙赐村中长者的礼器。
另一人黑发黑衣,手持黄伞走入院内。
“二叔,六叔……”
韩雄见状也不敢怠慢上前搀扶。
白发老者抓住他的手臂,当即就哭得老泪纵横道:“没想到,三威儿居然先我而去,阿雄你可能妥善料理三儿的丧事?”
韩雄自然不敢承担,顺势拱手道:“还需两位叔爷治丧。”
黑衣老者凝眉,问道:“可捉到凶手了?”
韩雄眼中闪过一抹凶恶的光芒,道:“找到了,自然找到了,韩虎此子凶恶歹毒,我爹收纳他母子过冬避寒,他却心生歹意贪图钱财谋害我爹……”
“我韩雄,不杀此子,誓不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