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深陷困境:时间贫困且精疲力竭

只要学会利用时间,此时此刻,时时刻刻,都会变得美好。

——拉尔夫·沃尔多·爱默生

2013年的某个深夜,坐在从纽约回费城的火车上,我开始思考如何逃离眼下的生活:除了要兼顾好母亲和妻子的角色,我还不得不面对工作带来的持续高压,以及生活中没完没了的琐事。每天就那么点儿时间,根本无法应对这么多事,更别奢望能做好其中任何一件。从规划到准备再到行动,恐怕只有超级英雄才能精力充沛地应对这一切,而我早已精疲力竭了。我把额头抵在冰冷的窗户上,看着一排排房屋、树木的黑影在眼前呼啸而过。

白天,我在哥伦比亚大学商学院的演讲中分享了我的最新研究成果,即幸福感与年龄增长间的关系。[1]由于上午和下午的会议全满,我的演讲被安排在午餐时间。忙碌一整天后,我还得努力跟上同事们的节奏,在晚餐时的觥筹交错中谈笑风生。随后,我火速打车赶往车站,祈祷不要错过回家的最后一班火车。

尽管我不用天天到纽约出差,但每天的日程还是满满当当,令人抓狂。忙碌的一天从晨跑开始,回来后我会抓紧时间抱抱我刚四个月大的小儿子利奥,紧接着收拾出门,冲向办公室。在沃顿商学院繁忙的办公楼里,我见缝插针,抓住讲座和会议的间隙完成工作。下班后,我又火速往家里赶,好让保姆在18点按时下班。到家后,我要收拾杂物、准备晚餐、打扫卫生,一直忙到利奥睡觉前,甚至无暇与他共度宝贵的睡前时光。这些事情本身并不太耗时,但当它们堆到一块儿时,我根本应付不来。最要命的是,我在工作之外并没有太多空闲时间。

这种感觉已经持续好一阵子了。火车在夜里飞驰,我整个人蜷缩在外套里,精疲力竭。我想我确实需要思考一个问题:这样下去,我还能坚持多久?要想找到确切的答案,我需要把一切细枝末节都考虑进来。除了日常事务,我还有很多无法提前预料但又必须应对的附加“日程”,比如理发、看牙、带利奥看病、买礼物、保养汽车以及担任陪审员等等,这些杂事时不时就会积攒到一起。此外,除了忙于家庭和事业,我还想如约参加朋友的生日晚宴,还想在星期三上午带利奥去上音乐启蒙课。要想做完这么多事,我必须坚持锻炼,保证充足的睡眠,二者缺一不可。另外,我还要考虑到,忙了一整天后,我是否还有精力陪伴利奥和我的丈夫罗布。

那晚在火车上我之所以纠结不已,是因为哪个我都放不下。我热爱我的工作,虽然工作中也有烦恼,但我依然努力走到了今天,做研究的过程以及教学中的互动都让我体会到真正的成就感。我爱我的孩子和丈夫,我不能没有他们。我也想保持健康,还想做个称职的好朋友。即使我不喜欢为琐事忙碌,但只要能为家庭和社会的有序运转贡献一份力量,我依然甘之如饴。

之前我总觉得忙,因为我每分每秒都在跟时间赛跑。相信不止我一个人有这种感觉。我们生活在生产力至上的文化中,忙碌已经成了一种身份的象征[2],也是个人价值的一种体现。然而,基于我个人的经历和研究,我发现这种忙碌的生活状态并不能让我们感到幸福。[3]

毋庸置疑,孩子的到来使我的生活更加忙碌。以前我只需要照顾自己,做好工作,而现在我要全权负责另外一个生命的身心健康。要当好母亲,只靠完成任务是不够的。看着他一天天长大,我才意识到时间过得有多快。短短几个月利奥就长这么大了,这让我更深刻地体会到时光飞逝。我不想因为忙碌错过利奥成长的每个瞬间,错过他的童年,也不想给我的生活按下加速键。

我想拥有更多的时间,不只为了完成工作,还想慢下来认真感受每一分、每一秒。回忆人生时,我希望能想起快乐的瞬间,而不是一片空白。我把额头抵在冰冷的车窗上,看着外面的一切飞驰而过。突然间一个念头闪现:放下一切,和利奥、罗布一起搬到阳光明媚的小岛上悠闲地生活,似乎是最佳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