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离奇的身世(3)

威伦·范特隆普船长是个慈爱又明智的人。他提前发送无线电信息:“我的乘客绝对不能——重复——绝对不能,承受公开接待的压力。请提供低重力运输机、担架与救护车服务,派遣武装警卫。”

他派了船医纳尔森陪同,确保将瓦伦丁·迈克尔·史密斯安置在贝塞斯达医疗中心的套房,将他小心地转移到水床上,而且有陆战队卫兵保护,隔绝外界接触。范特隆普自己则去联邦最高议会参加特别会议。

在瓦伦丁·迈克尔·史密斯被抬到床上的同时,科学部长不耐烦地说:“船长,就算你有军事指挥官的职权,作为一场科学考察的军事指挥官,你确实有权提供非常规的医疗服务来保护一个暂时由你负责的人,但我不明白为什么你现在擅自介入理应属于敝部门的职责。哎呀,史密斯简直是科学信息的宝库!”

“是的,长官,我想,他确实是。”

“那么,为什么——”科学部长突然住口,转向和平与军事安全部长,“大卫,这件事现在显然属于我的管辖范围了。你会发出各项必要的指示给你的人吗?毕竟,实在不能再让肯尼迪教授与冈岛博士这样的大人物等得不耐烦,就这两个人,让他们久等,他们是不会容忍的。”

和平部长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向范特隆普船长投来询问的眼神。船长摇了摇头:“长官,不行。”

“为什么不行?”科学部长追问道,“你承认了,他没病。”

“皮耶,给船长机会解释,”和平部长建议,“船长,怎么样?”

“长官,史密斯是没病,”范特隆普船长对和平部长说,“但也不健康。他从来不曾在高一倍的重力场生活过。他现在的重量超过了原本习惯的两倍半,他的肌肉还没长好。他还不习惯地球的正常气压。他什么都还没习惯,这样的压力对他来说很可能太大了。真要命,各位先生,就连我自己,只是再次感受高一倍的重力,也是累得像条狗——我还是在这颗行星上出生的。”

科学部长看起来有些轻蔑:“如果你担心的是加速疲劳,我向你保证,亲爱的船长,我们设想到了。他的呼吸与心脏活动会受到密切关注。我们并非完全没有想象力与前瞻思维。毕竟,我自己也去过外太空,我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史密斯这个人必须……”

范特隆普船长决定,发脾气的时候到了。他有借口,他特有的疲劳——非常真实的疲劳,感觉仿佛刚刚登陆木星——他暗自得意,知道即使是崇高的议员,对待第一次成功探测火星的考察队指挥官,也不能太硬着来。

于是他打岔了,用憎恶的声音说:“哼!‘史密斯这个人’……这个‘人’!难道你不明白他不是?”

“呃?”

“史密斯……不……是……人。”

“啊?船长,解释一下。”

“史密斯不是人。他是智慧生物,有着人的基因与血统,但他不是人。说他是人,但他更接近火星人。在我们到来之前,他从来没见过人类。他像火星人一样思考,他像火星人一样感觉。抚养他长大的种族,与我们毫无共通之处。哎呀,他们甚至没有性别。如果我的命令彻底执行的话,史密斯从来不曾看过女人——到目前仍然没看过。论血统,他是人;论成长环境,他是火星人。现在,如果你想要逼疯他,浪费那个‘科学信息的宝库’,就把你的肥头教授们叫来,让他们去烦他。不要给他机会养好身体,增强体力,适应这颗疯狂的行星。去榨干他,就像挤橙汁那样。对我倒是没有损失,反正我完成任务了!”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道格拉斯秘书长亲自打圆场:“做得很好,船长。我们会衡量你的建议,也请你放心,我们不会仓促行事。如果史密斯这个人,或说是地球裔火星人,需要几天时间调整适应,我确信科学可以等一等——所以,放轻松,慢慢来,彼得。我们暂且搁置这个部分的讨论,各位先生,继续讨论其他问题。范特隆普船长疲倦了。”

“有一件事不能等。”新闻部长说。

“呃,乔克?”

“秘书长先生,如果我们不赶快安排火星来客上立体电视,你恐怕要应付暴动。”

“嗯……你夸大了,乔克,火星的东西当然会上新闻,我会颁发奖章给船长,以及他英勇的船员——最好是明天。范特隆普船长会讲述他的经历——当然是先休息一夜之后,船长。”

部长摇了摇头。

“乔克,不好吗?”

“公众期望考察队至少带回来一个真正的活生生的火星人,让他们看得目瞪口呆。既然他们没有,我们就需要史密斯,而且非常需要他。”

“‘活生生的火星人’吗?”道格拉斯秘书长转身看着范特隆普船长,“你们拍摄了火星人的影片吗?有没有?”

“几千尺胶卷。”

“乔克,那就是给你的解答了。热门素材冷下去的时候,就播放火星人的影片。民众会喜爱得很。现在,船长,关于这个治外法权的可能性:你说火星人不反对吗?”

“嗯,报告长官,是没反对——但他们也没赞成。”

“我不懂你的意思。”

范特隆普船长咬了咬唇:“长官,我不知道到底要如何解释。与火星人交谈,有点像是与回音交谈。你不会得到任何争论,但你也不会得到结果。”

“语义学方面的困难吗?也许你今天应该带着那个,呃,叫什么名字的,你们的语义学家一起来。还是说,他在外面等候呢?”

“他叫马穆德,长官。没有,马穆德博士身体不适。有点……轻微的神经衰弱,长官。”范特隆普心想,这和喝得烂醉是一样的。

“长期太空任务的后遗症吗?”

“也许有一点。”这些该死的土拨鼠!

“嗯,等他有精神一些,带他过来。我想,史密斯这个年轻人应该用得着口译员。”

“也许。”范特隆普疑惑地说。

史密斯这个年轻人,此时此刻正忙着活下去。因为这个难以置信的地方有奇形怪状的空间,致使他的身体受到难以承受的压缩从而变得虚弱。还好,这些异族将他安置在巢里,巢的柔软缓解了一些这种痛苦。他暂时不去维持身体机能,而是将他的第三层转到自己的呼吸与心跳。

他立刻明白,自己即将耗竭。他的肺几乎像在家里一样剧烈地颤动,他的心脏为了分发大量血液而加速运转——这偏偏又是在他快要被浓得有毒、热得危险的大气层闷得窒息的情况下发生的。他立即采取应变措施。

当他的心跳速率降到每分钟二十下、呼吸几乎察觉不到的时候,他定在这里,关注了自己很长一段时间,以保证自己不会因为注意力在别处而不慎被尸解。当他对运作妥善的生理状况感到满意时,他把第二层的一小部分设置为警戒状态,然后将身体的其他部分抽离出来。他有必要复习一下这么多新事件的构成,让它们更适应自己,然后珍惜它们、赞美它们——以免它们吞没他。

他应该从哪里开始呢?他刚离家,接纳现在成为自己巢雏的这些异族的时候,或者只要退回他刚抵达这个被挤压的空间时?他突然受到登陆时的各种光与声的袭击,再次带着震撼心灵的痛苦感受了一遍。不,他还没准备珍惜并拥抱这个结构——退回去!回去!回到他第一次见到这些如今已是同胞的异族之前。甚至回到被治愈之前,他第一次灵悟到自己不像同巢的兄弟……回到巢穴本身。他的思考完全没有使用地球符号。他最近才学着讲简式英语,但这远不如印度人用它来与土耳其人进行贸易那么容易。史密斯使用英语,就好像普通人使用电码簿,对每个符号都翻译得烦琐又不理想。现在,他的思想纯粹是火星人对五十万年以前外星人文化的抽象理解,与人类经验相去甚远,完全无法翻译。

在隔壁房间,实习医生塔迪俄斯正在与史密斯的特别护士汤姆·密查姆玩纸牌。塔迪俄斯用一只眼睛留意着他的刻度盘与计量器,用两只眼睛看着自己的牌;但他始终关注着患者每一次的心跳。当闪烁的灯号从每分钟九十二次降到二十次以下的时候,他把纸牌推到旁边,跳了起来,急忙冲进史密斯的房间,密查姆紧跟在他身后。

患者浮在水床的弹性皮层上,看起来好像死了。塔迪俄斯咒骂了一下,厉声说:“快叫纳尔森医生!”

密查姆说:“遵命!”接着又说:“医生,要用电击设备吗?他不行了。”

“去叫纳尔森医生!”

护士冲了出去。实习医生尽可能密切地检查患者,但克制着不碰触他。他还在检查的时候,有个中年医生走了进来,步态笨拙,就像一个长时间在太空中还没有适应高重力的人。“医生,怎么样?”

“长官,患者的呼吸、体温和脉搏突然下降,呃,大约两分钟前。”

“你为他做了什么,或是对他做了什么吗?”

“完全没有,长官,您的指示……”

“好。”纳尔森很快看了史密斯一眼,然后仔细端详病床背后的各种仪器,它与值班室的仪器是一式两套,“如果有任何变化,再让我知道。”他转身就要离开。

塔迪俄斯看起来很吃惊。“可是,医生……”他说着说着住了口。

纳尔森绷着脸说:“请说吧,医生,你的诊断是什么?”

“呃,长官,我不想对你的患者任意发表己见。”

“没关系,我问你的诊断结果。”

“好,长官,休克——也许属于非典型休克,”他避重就轻地说,“但还是休克,将会导致生命终止。”

纳尔森点了点头:“合乎常理,但这不是常规病例。放松,年轻人,我见过这名患者的这种状况,回程的路上发生了十来次。这并不意味着什么,看着。”纳尔森抬起患者的右臂,然后放手。患者的手臂就悬在他刚才放手的地方。

“强直性昏厥吗?”塔迪俄斯医生问。

“随便你怎么称呼,反正不会有什么影响。别担心了,医生,这个病例没有典型可言。只要确保他不受干扰,如果有任何变化再叫我。”他把史密斯的手臂放回去。

纳尔森离开之后,塔迪俄斯又看了患者一眼,摇了摇头,走回值班室,坐到密查姆旁边。密查姆拿起纸牌,说:“再来一局吗?”

“不要。”

密查姆等了一会儿,又说:“医生,如果你问我,里面那个撑不到明天早上。”

“没有人问你。”

“我错了。”

“出去跟卫兵们抽根烟,我要思考一下。”

密查姆耸了耸肩就离开了。塔迪俄斯打开一个最下层的抽屉,拿出一瓶东西,给自己倒了一剂有助于思考的液体。密查姆走近守在走廊的卫兵,他们挺直了身子,看到来者是谁后就放松了。高个儿陆战队卫兵说:“你好,伙计,刚才那场骚动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患者刚才生了五胞胎,我们在争论怎么起名字。你们哪一只猴子有烟?有火吗?”

另一个陆战队卫兵从口袋掏出一包烟。“你的烟抽光了?”他阴郁地问。

“还好。谢谢!”密查姆把烟塞进嘴里,叼着烟闲聊,“老天作证,老实说,两位先生,我不知道这名患者到底怎么回事。我要知道就好了。”

“那个‘绝对禁止女性’的命令是什么概念?他是什么性狂躁吗?”

“据我所知,应该没有。我只知道他们带着他从‘拥护者号’下来,说他需要绝对安静。”

“‘拥护者号’呀!”第一个陆战队卫兵说,“当然!那就说得通了。”

“说得通什么?”

“这是有道理的,他完全没有过、完全没看过、完全没摸过女人——好几个月。而且他病了,明白吗?如果他要下手,他们怕他会搞死自己。”他眨了眨眼,深呼吸,吹出一口长气,“我敢打赌,在类似的情况下,我就会。难怪他们不想要女人靠近他。”

史密斯察觉到两位医生的探访,但他立刻灵悟到他们的善意,因此没必要将自己的主要部分从所在之处硬拉回来。

早晨的这个时分,人类护理员用冷冷的湿布拍着患者的脸,说是在洗脸,史密斯从他的旅程回来了。他加快心跳,增加呼吸,再次注意周围的环境,宁静地端详着它们。他仔细查看这个房间,毫无偏见且心怀赞美地注意所有的细节,重要的与不重要的都会注意。事实上,这是他第一次看这些东西,因为前一天他们带他到这里的时候,他一直无法舒展身体。这个普通的房间对他来说一点都不寻常;整个火星都没有一处像这样的地方,这里也不像“拥护者号”楔形金属壁的隔间。可是,在重温了他的巢穴和这个地方的联系之后,他现在准备接受它、赞颂它,并且一定程度地珍惜它。

他逐渐察觉,除了他,房里还有另一个活体生物。一只幽灵蜘蛛正在进行一趟徒劳的旅程,打着旋儿从天花板上下来。史密斯愉快地看着它,纳闷儿这是不是人类的巢雏形态。

就在那一刻,阿契·弗兰姆医生走了进来,他是接替塔迪俄斯值班的实习医生。“早上好!”他说,“你感觉怎么样?”

史密斯在脑海里反复思索这个问句。他认出第一句话那礼节性的音调,知道那不需要回答,但可以复述——也可以不用。第二句话在他脑海里有若干种可能的翻译。如果是纳尔森医生使用,就有它的意味;如果是范特隆普船长使用,那就是礼节性的音调,不需要回答。

在试图与这些生物沟通的过程中,经常有一种沮丧的感觉突然来袭,这时他又感觉到了——这是在他遇见人之前不知道的可怕感觉。但他强迫自己的身体保持镇静,冒险回答:“感觉好。”

“好!”那个生物回答,“纳尔森医生等一下就会来。想要吃早餐吗?”

问句里的四个符号都是史密斯学过的单词,但他实在很难相信自己没有听错。他知道自己是食物,但他并不“感觉像”食物。他也没有得到任何提示,自己竟然有那样的荣幸被选中。他还不知道食物供应到了那种程度,竟然有必要减少活人。他心里充满轻微的遗憾,因为这些新的事件还有那么多需要灵悟,但也并不勉强。

这时候,纳尔森医生进来了,省得他费劲翻译答案了。船医只休息了一小会儿,睡得就更少了。他没浪费时间说话,而是一言不发地检查史密斯,以及一排刻度盘。

然后,他转身看着史密斯。“有排便吗?”他问。

史密斯听得懂这句话,因为纳尔森总是问起。“还没有。”

“我们会处理这个,但你要先吃。勤务员,把那个托盘端进来。”

纳尔森喂了他两三口,然后要求他握着调羹自己吃。这个动作很累人,但给他一种愉快的胜利感,因为这是自从他抵达这个奇怪的扭曲空间之后,做的第一个不经他人协助的动作。他把碗里的东西吃干净,没忘问了句:“这是谁?”——好让他能赞美他的恩人。

“你的意思是说,这是什么。”纳尔森回答,“这是一种合成食物胶冻,主要是氨基酸——你现在知道的也不比从前多。吃完了吗?好了就起来,爬出那张床。”

“请见谅,你说什么?”这是一种请求注意的符号,他学过,知道这在沟通失败的时候很好用。

“我说,别再躺着了。坐起来,站起来,走动一下,你做得到。确实,你现在虚弱得像小猫,但如果一直漂在那张床上,你永远不长肌肉。”纳尔森打开床头的一个阀,将水排出。史密斯抑制住不安的感觉,他知道纳尔森珍惜他。不久,他躺在床板上,防水的床罩在他周围皱成一圈。纳尔森又说:“弗兰姆医生,抓着他的另一只手肘。我们必须扶着他,稳住他。”

有纳尔森医生鼓励他,而且他们两个都搀扶着他,史密斯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翻过床沿。“稳住,现在,自己站起来,”纳尔森引导他,“不要怕。如果有必要,我们会接住你。”

他费劲地让自己站好——这个瘦削的年轻人,肌肉发育不足,胸膛发育过度。他还在“拥护者号”的时候,头发已经剪短,胡须被刮掉了,还被抑制生长。他最明显的特征是平淡、没有表情,几乎是张孩子的脸——配上更像是九旬老者才有的眼神。

他独自站了一会儿,微微颤抖,然后试着走路。他勉强拖着脚走了三步,随即露出阳光的、童稚般的微笑。“好孩子!”纳尔森鼓掌称赞。

他又试着迈出一步,却开始剧烈颤抖,突然昏倒。还好他们及时抓住,才没让他跌倒在地。“真要命!”纳尔森怒气冲冲地说,“他又发作了。算了,帮我把他抬回床上。不对——先充水。”

弗兰姆照做,让表层浮到床板顶六英寸[1]高才关水。他们手忙脚乱地把他抬到床上,因为他又缩回胎儿姿势,全身僵硬。“弄一个护颈枕,放在他的脖子下,”纳尔森吩咐道,“等他醒来再叫我。不对——让我睡吧,我需要睡眠。除非有什么事让你担心。我们下午再让他走动,明天我们会开始系统的锻炼。三个月内,我会让他能在树林里像猴子那样荡来荡去。他其实没有什么大问题。”

“是,医生。”弗兰姆回答,但很怀疑。

“噢,对了,等他恢复过来的时候,教他如何使用浴室。请护士帮你,我可不想让他跌倒。”

“是,长官。呃,有没有任何特定的方法——我的意思是,要如何……”

“啊?当然是做给他看!示范。他可能听不太懂你对他说的话,但他聪明得很。在这周末之前,他就会自己洗澡了。”

史密斯吃午餐时就不需要人帮忙了。不久后,有个男勤务员进来收他的托盘。那个人看了看四周,然后来到床边,俯身靠近他。“听着,”他压低声音说,“我有个很好的提议给你。”

“请见谅,你说什么?”

“一笔交易,绝对划算,有个方法能让你快速又轻松地赚一大笔钱。”

“‘钱’?‘钱’是什么?”

“别讨论哲学了,每个人都需要钱。现在仔细听,我必须讲快一点,因为我不能久留——光是把我弄进这里来,就费了一大堆工夫打点。我代表绝世特写出版社,我们会付你六万,购买出版你生平故事的独家权利,而且不会给你添一丁点儿麻烦——我们有业界最优秀的代笔。你只要说话、回答问题就好,他们会整理出来,”他突然抽出一张纸,“只要读一读,签名就行了。我带了头期款。”

史密斯接过纸,盯着看,像是陷入沉思,却拿反了。那个人看着他,压抑住一声惊叫:“老天爷!你看不懂英语吗?”

这句话史密斯倒是略懂,还能回答:“不懂。”

“那么……行了,我念给你听,然后你在方格里按拇指印就好,我会签名作证。‘本人瓦伦丁·迈克尔·史密斯,亦称为火星来客,在此授予并指定绝世特写有限公司出版本人真实故事之完全及独家权利,标题为《我曾是火星囚徒》,交换……’”

“勤务员!”

弗兰姆医生站在值班室门口,那人连忙把文件藏到衣服里:“来了,先生,我正在收拾托盘。”

“你刚才在念什么?”

“没什么。”

“我刚才看到了。算了,赶快出来。这名患者不能受到打扰。”那人听话照做,两人出去之后,弗兰姆医生关上了门。接下来的半小时,史密斯躺着,一动不动,但他再怎么努力也不能灵悟。

注释

[1]1英寸≈2.54厘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