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小孩童,道心挺硬

玉津园,东京四苑之一。

园内建筑极少,景致疏阔,林木茂盛,由于东京四河的供水和周围湖泊沼泽的环绕,这座园林颇有江南水乡之感。

除了接待各国使臣之用外,更重要的功能是祭祀活动。

当然,它也是动植物园的最早形态,园内珍禽异兽极多。

因祭祀活动繁琐,道君皇帝怕赵福金无聊,便让内侍官带着去玉津园东隅观赏游玩。

赵福金不愿,指着远处的司天监少监沈穹说道:“爹爹,我想让他带我玩。”

内侍官赶紧劝道:“殿下,沈少监还得忙些祭祀布置之事,下官陪着殿下去。”

“不要不要,我就要他陪。”

内侍官无奈地看向了道君皇帝。

见赵福金鼓着腮帮,一副任性可爱的模样,道君皇帝哈哈笑道:“无妨无妨,我儿开心便好,去把沈穹宣来。”

沈穹一脸懵逼。

遛娃这种事,不应该是内侍官的职责,自己堂堂司天监少监,怎么就干起了内侍官的活?

本想婉言拒绝,还没开口,赵福金就欢快地跑到他跟前,拉着衣袖,仰着小脸,眨巴着清澈明亮的眼睛,满脸期待之色。

哎,谁能拒绝一个如此可爱的小萝莉呢?

“臣遵旨。”

玉津园东隅,是一片宽阔的水陆地带,既有丰盛水草,又有茂密林地。

沈穹架着轻车小撵,充当起了解说员,指着远处林间说道:“殿下,这林中有天竺狻猊,龙之五子,体型庞大,样貌似猫……”

“知道,狮子嘛。”

“哈哈,殿下这是饿了?狻猊可不是柿子,是猛兽,吃不得。”

赵福金懒得解释,指向了一片湖泊之地:“水里的那些,是犀牛嘛?”

沈穹摇头:“殿下,此物叫麒麟。”

赵福金在心中吐槽:“敢情传说中的神兽,便是印度犀牛啊?”

“殿下看那边。”顺着沈穹指的方向,赵福金又看见了几只独峰驼,不远处还有一群亚洲象。

这就让赵福金很难理解。

骆驼不该生活在沙漠里吗?

亚洲象不该生活在亚热带雨林吗?

狮子不该生活在草原吗?

还有天上飞的白鹇,水边开屏的孔雀,以及一些赵福金叫不上名的动物……

这些生存环境各不相同的物种,是怎么和平共处在东京这种温带季风气候中呢?

赵福金更加肯定,这个大宋不简单呐。

“沈少监,刚刚在来玉津园的路上,你瞧见天上异像了吗?”

沈穹装作惊恐之相:“瞧见了,殿下没瞧见吗?”

赵福金没有回答,而是追问道:“那些似人似鬼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沈穹一愣,尴尬笑道:“回殿下,下官虽是司天监少监,但也并非全知全能,那些东西,下官也不知道是什么,或许是……幻象吧?”

赵福金绽颜一笑:“你若不愿说,我也不逼你。但是我有一事,沈少监可莫要推辞。”

沈穹赶紧坐直了身子,恭恭敬敬地朝着赵福金躬身道:“殿下有事尽管吩咐,下官必当尽心尽力,岂敢推辞?”

赵福金微微颔首,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既如此,我也不绕弯子了,请沈少监收我为徒。”

话音一落,沈穹浑身一颤:“万万不可!殿下求学,自有翰林院学士可为帝师,下官才疏学浅,何德何能敢作殿下老师?不可,不可啊。”

赵福金伸出小手,拍了拍沈穹握着缰绳的手,满脸真诚地说道:“我要学的,他们教不了。”

“哦?殿下莫非要学观星占卜之术?”

赵福金摇摇头,抬起小手,然后学着沈穹画符的样子,双指并拢在眼前一阵胡乱比划:“我要学这个!”

“吁……”沈穹勒住马缰,停下车驾,扭头盯着赵福金:“殿下刚刚瞧见了?”

赵福金点点头:“瞧见了!你之前在树下施展的,那是仙术吧?”

沈穹思忖了片刻,突然笑道:“殿下说笑了,哪有什么仙术,殿下想必是看走眼了。刚刚那种情形,混乱不堪,也难怪殿下会瞧错。”

“呵,就知道你会不承认。”沈穹的反应,赵福金早就料想到了。

毕竟若真有仙术在身,也不会轻易告诉旁人,这毕竟还是大宋嘛。

“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反正你这个师父,我是拜定了。”赵福金傲娇地扬起小脸笑道:“你要是不答应,我便把你画符结印,施展仙术击散异像之事,告诉我爹爹,说不定你会因此升官发财,光宗耀祖哦。”

沈穹闻言,眉头一皱。

瞧他的样子,赵福金便知道,他是不愿让别人知道的。

赵福金心中窃喜,赶紧再补一刀:“沈少监也不想被别人知道自己的小秘密吧?”

可下一秒,沈穹突然眉头一展,哈哈笑道:“不用殿下说,等下回去我亲自禀报官家,想必官家也会觉得,殿下是童声趣言,颇为有趣呢。”

说罢,不等赵福金再说话,沈穹调转车头:“此处猛兽甚多,咱们还是回去安全一些。”

赵福金见威逼不成,迅速调整思路,改为利诱:“你要是收我为徒,荣华富贵少不了你的。”

沈穹笑而不答。

“哎呀,虽然我只是个公主,但是,但是我可以给我爹吹耳边风啊。”赵福金无计可施,口不择言。

沈穹哈哈笑道:“那下官就谢谢殿下了,可下官真不懂什么仙术仙法啊。”

威逼不成。

利诱不行。

一般人可能便无计可施,就此放弃了。

但赵福金前世,可是玩创意出身的,心思活络,骚操作更是层出不穷,她四下看了看,突然心生一计,绽颜笑道:“罢了,你吃定了我爹不会相信我一个孩子说的话对吧?”

沈穹笑道:“信与不信,那是官家的事,下官不敢妄言。”

赵福金微笑着点头:“好好好,你要这么玩,咱就再玩大一点。”

沈穹虽然不再答话,但却在心中冷笑:“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还想怎么玩?”

心思刚动,突见赵福金翻身从车驾上跳了下去,即便是车驾不快,赵福金也摔趴在地。

沈穹赶紧勒马,扭头看去,只见赵福金爬起身来,脸上蹭满尘土,非但没有哭闹,还朝着自己咧嘴一笑:“你要不收我,我就去把自己喂狻猊,我死了,你也别想活!”

说罢,迈开小短腿,朝着不远处的密林奔去,边跑边喊:“来吃我啊!来吃我啊!”

赵福金心中笃定,沈穹绝不敢见死不救!

沈穹心中一沉,整个人都麻了!

这是要以身殉道?

小小孩童,道心挺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