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的时候,可能是为了让我们习惯高考的感觉,每次考试都要用答题卡。有时试卷还没发下来,答题卡我就已经涂完了。我经常在答题卡上用选择题的格子涂笑脸,或者全部涂A,或者全部涂C,老师竟也给我改了,有时还能拿个十几分!当然,英语我是从来不交的。
别的科目我一直都是十几二十分,运气不好的时候就是个位数。除了语文,我凭着过去的积累能考个八九十分,或者七八十分,这主要看我的作文是拿十分还是零分。
我一直写不好作文,认认真真写,六十分的作文也只能拿个三四十分,当然,我也没有好好学应该怎么写作文。后来觉得没意思,便在考试的时候编故事,交上去的常常是一个胡言乱语四不像的短篇小说。我最得意的作品,是化用辛弃疾的《青玉案•元夕》,以每一句词作为小标题,扩写场景,连起来编成了一个精妙绝伦的武侠故事。那篇作文我拿了十五分!连班主任都看了我的作品,夸我写得好!只是希望我别在考试的时候写了。
有一天我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突然对物理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搞了一本“王后雄”学习资料研究起来。那几天挺疯狂的,上课刷物理题,晚自习刷物理题,下课了便和阿鑫阿爽他们讨论物理题。有一次物理测试,到了晚自习同学们问老师试卷改出来没,老师歪着头笑眯眯地说:“全班最高分,甫今!”
同学们惊掉了下巴议论纷纷。
大概是高考前两个月,全县组织了一次相当正式的模拟高考,按高考的模式安排考场考号,学生们则被分散到各个学校的考场,简直像真的高考一样。
同学们如临大敌,像对待高考一样认真备战。我似乎被这严肃的氛围感染了,睡觉都小心一些。考试那天,我没有像往常一样在试卷上涂笑脸,而是认认真真的答题,我也想了解一下自己的真实水平,看能不能考上大学。
分数条发到我手上的时候我并不意外,总分二百零几分,全校一千三百多个高三学生,我排一千三百多名。
这就是我的高考成绩!初中毕业来来回回折腾三年,好不容易回到学校考上了高中,想着考个大学。可这就是我的高考成绩!
来到高中快三年,日子浑浑噩噩的就过去了,我从来没有想过以后怎么办,我不敢想!这次模拟高考给了我重重地一拳,好像在告诉我:你不得不想想了!
是的,距离高考还有不到两个月,时间一到,就必须做决定,该往何处去,我不得不想想了。
我回到学校继续读书的初衷,一个是懒,不愿意出门打工;另一个就是憧憬大学生活,觉得大学应该是很酷的地方,想亲自去体验。现在高中快毕业了,考不上大学,就得去打工,我没得选。而且很明显,我现在的成绩是考不上大学的,所以我只有高中毕业就去打工这一条路了。我不想这样……
我找到赵老师,郑重地对他说:“赵老师,就快高考了,放我回家一个月,我一定考上大学!”
赵老师觉得莫名其妙,我便向他说明理由:我适应不了学校的作息时间,去食堂排队打饭影响我的学习效率,我需要自己安排学习时间等等。大概是认为我说的有道理,更有可能是觉得我反正已经没救了,他和妈妈打了电话,便同意我回家了。
从小到大妈妈都是那么纵容我,我想读书就读书,想打工就打工,她只管在背后默默支持我。我的成绩她是知道的,我说我要回家自学,她便给我洗衣做饭。当时相信我能考上大学的,除了我自己,可能只有妈妈了吧。或者说,我是否考得上大学,对妈妈来说也许并没有特别重要,她只希望我能健健康康的好好活着。一个母亲,对儿子只敢有这么一点儿希望,我真是个废物!
下定决心我便故技重施,买来历年高考真题卷,一张一张刷起来。
一个月以后我回到学校,赵老师问我学得怎么样,我说你放心,一定考得上。他笑了笑不置可否,示意我回教室去。赵老师在全班同学面前宣布:“甫今同学回家闭关修炼一个月,如今学成归来,大家要学习他的拼搏精神!距离高考没有几天了,大家一起努力,争取考个好成绩!”说完后在黑板上留下一副对联便挥袖离去。
宝剑锋从磨砺出,
梅花香自苦寒来。
在学校里度日如年,不知道以后该干什么的时候,我的确是苦的;一个人四处游荡,找不到谁与我交心的时候,我也是苦的。下定决好好学习,整天在题海里傲游的时候,我倒是从来没有觉得苦,反而乐在其中。
高考成绩出来那天,我在家里都睡了。好像是半夜两三点,赵老师突然打电话给妈妈:“快查成绩!考得可以!”
妈妈叫醒我,我们在电脑前按着步骤查起成绩,四百五十多分,刚摸到那年的理科一本线。妈妈高兴惨了,这是个大惊喜!我也高兴,不过并不意外,所以算不上惊喜。每次考完试我都大概知道自己能有多少分。
因为对物理感了兴趣,我报了师范大学的物理专业,想着以后当个物理老师也挺不错。我还是那么任性,志愿只填了这一个,别的空着。不过我运气一向不错,直接被录取了。
到了大学,我发现这里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特别,那么神圣。于是继续沉迷英雄联盟,在召唤师峡谷意气风发。
大学的课程没有高中那么友好,老师在讲台上稀里哗啦的讲,我在座位上稀里糊涂的听,听着听着就开起了小差。我自己翻书,根本不知道书里说的是什么,时间一长,便没了兴趣。后来甚至课也不去上了,躲在宿舍里打游戏。期末考试一门也没过,全挂了,甚至没跨过补考的门槛。
这样下去我肯定毕不了业,四年一过,等待我的又是出去打工!可是我对现在学的东西完全没有兴趣!
大二那年,我实在是在学校待不下去,自己去网吧找了一份服务员的工作,决定再也不回学校了!还没干满一个月,我就灰溜溜地回了学校,我实在是太懒了,我不想打工!
回到学校翻起那些看不懂的专业书,我又犯起了难:这太枯燥了,我实在学不进去!
学不会就毕不了业,完了还是得去打工,在学校混着也着实无趣;不学了直接去打工,我又干不下去。我陷入了每天自我折磨的泥潭。
我突然听到了消息,期末有一个转专业考试,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专业。柳暗花明又一村,我像是抓住救命稻草,报考了传说中的文学院。可能是从小受爸爸熏陶,我对中文系也是有向往的。不过最重要的是,学中文是不用考高数的!
恶补了老师推荐的书目,我成功通过考试,转入了文学院,后来也从文学院顺利毕了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