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奴才们办事不得力,实在是那李昊冲阵太快,我们只来得及射出两轮箭人家就冲到了军阵中,奴才们便与那厮贴身缠斗。”
“明将李昊的勇武,大汗与贝勒是知道的,奴才们拼到了最后一刻,旗人们大多战死了,实在是没人围住那明将,外围的其他明兵也攻了上来,奴才们为保存残躯,继续为大汗征战四方,这才离开那儿。”
逃到南边的巴牙喇大多是镶黄旗拔什库,跟着努尔哈赤生里死里打过来的,地位很高,也不怕承担战败的责任,你一言我一语将事情经过说了清楚。
“所以你们就给他送了六十多颗首级,别的啥也没干?”
虽然黄太吉内心渴望明将李昊削弱两黄旗的实力,可也不是这么个削弱法。
照这样打下去,等到他继承汗位,那八旗可能就剩下三四旗了。
整个后金其实就靠着这核心的两万多披甲旗丁外出征战,剩下的四万多丁口守城、在辽东辽南地界上巡逻还行,到明国地盘上劫掠都有点困难,爬梯子攻城那就更不用提了。
“禀四贝勒,那李昊所部有战马三十多匹,驮马将近五十匹,所携带的军需豆料草料大致可以支撑到辽河左右来回一趟,奴才们因此猜测他们是去咱家里抢劫去了。”
能拉到几百里外野战的士卒大多都能明白口粮、豆料和目的地的关系。
像后金的常规军事劫掠,只携带大军一个月左右的口粮,外出作战的半径就在十五天行程之内。
跑到十五天行程之外去劫掠的话,如果抢不到,那就是灾难了,得把随军的包衣奴才杀掉一些,减小口粮的消耗,才能维持住军队不崩。
至于杀马杀牛来减少豆料消耗的行为,那是不可能在后金出现的,八旗旗人们心里,旗人高于牲口,牲口又高于包衣奴才。
黄太吉摆了摆手,示意这群巴牙喇不用再说了,他转身朝向躺在榻上的老爹。
“汗阿玛,事情大致就是这样,虽然镶黄旗的奴才们把事情办砸了,但责任不在他们,是那明将太过勇武,如何处置富察伯尼等人,还请汗阿玛示下。”
努尔哈赤裹紧了自己身上的黄皮大氅,恨铁不成钢地盯着八儿子瞅了半天,才吐出了一段话:
“那铁木真到死也就攒出了九十五个千户的家底,我这一辈子到死也就二百多个牛录的家底。让你们兄弟这么当着家,这几天四五个牛录的甲旗就没了,我的巴牙喇也都是几十个几十个的战死。”
他没有第一时间黜陟镶黄旗的巴牙喇,而是把责任往当值的黄太吉身上推。
四贝勒也知道这关难过,谁让他当值的一个月里碰到了明将李昊这个硬钉子呢!
“明国只是那李昊悍勇而已,其余明兵连三岔河都不敢过。只要杀了这明将,辽西还如窗户纸那样,一捅就破。可令阿敏贝勒自沈阳率军出战,多带些人马,确保用箭雨射死他。”
虽然觉得李昊太能消耗他即将继承的家业,但坑死阿敏是黄太吉所盼望的。
镶蓝旗里,实力最强的小旗主就是济尔哈朗,此人和四贝勒关系非常好,阿敏一死,便是济尔哈朗接任镶蓝旗旗主之位。
虽然老汗能对两红旗、两黄旗肆意夺取,但镶蓝旗是舒尔哈齐的家产,这个变动老汗是插手不了的。
除非济尔哈朗犯下了天大的错误,才有可能被剥夺小旗主的身份,从而继承不到阿敏的旗主位置。
努尔哈赤细细盯了低着头的八儿子几眼,“我向来满意你办的事,可这茬,我得插手。图鲁什的战力我清楚,他都捱不到五刀,阿敏率军去打那李昊也费劲。”
他转头看了眼袖手站立在军帐中的子侄和大将们,点出了黄太吉最不想听到的名字。
“济尔哈朗,你几日前坐视代善阿浑被阵斩的罪责我还没有过问呢,这次就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你领着一些人马,回去和你阿浑合力围杀这明将,不要让他在家里横行无忌。明白吗?”
对小侄子,努尔哈赤的语气就温柔多了,他还指着阿敏、济尔哈朗这哥俩在汗位继承上保持中立呢。
济尔哈朗越过众人,站到老汗正前方,“启禀大汗,我要带多少牛录去?是否留下镶蓝旗的包衣奴才帮着运送粮食或围攻宁远城?回去后是先与阿敏阿浑合营,还是自领一军,调度两黄旗驻地上的余丁们围攻李昊所部?”
他得将此次行动的权限询问清楚,免得出了岔子,多背负责任。
“这些你都看着来吧,就几十个明国家丁而已,围住了射成刺猬便行了。”
努尔哈赤虚弱的摆了摆手,打发走了儿孙侄子们。
得到回复的济尔哈朗心头一沉,当即明白这事儿难办了。
权责不清晰,以后有多大的锅他都得背。
他悄悄和堂兄黄太吉对视了一眼,后者背着大汗比划出了三根手指头。
济尔哈朗明白,这是四贝勒让自己在三更天的时候去找他商议此事。
四贝勒向来极有主意,镶蓝旗的小旗主心下安稳许多,于是沉稳走出帐外,在亲卫的陪同下,往镶蓝旗的营地走去。
……
正月二十六日未时初,即下午一点左右,李昊率队抵达广宁中屯所附近。
这是一处和塔山堡规格类似的千户所城,广宁中屯所的名称只出现在部分官府文书里,口语中,它的名称是松山堡。
也就是崇祯时期败干净八位总兵所辖的野战兵的松锦大战战场处之一。
由于自北边八九十里地的义州到锦州有一条驿道,而这条驿道南下经行了塔山堡、宁远卫城等地,所以锦州城里驻守的旗丁不少,松山堡里反倒只有二十来个旗丁和包衣奴才。
“蚊子再小也是肉,这松山堡,我是吃定了。”
李昊环顾四周,先行表扬了跟着他北上的这二十五位猛将悍卒。
“辰时咱们就出发了,中间吃了一顿饭,到未时,三个时辰,六十里地,这个速度已经提上来了。”
从那群巴牙喇手里收拢了八十七匹顶级好马,又在塔山堡瓮城里拿到了二十五匹普通马,加上原先就有的八十五匹战马驮马,李昊这支队伍总共拥有了一百九十七匹马,驮力大增,因此一早上就行军了六十里地。
这就是马多的优势。
李将军自己估计,今天到傍晚可推进一百里左右。
如果没有大批鞑子阻拦的话,他决定将队伍带到广宁中左所,也就是大凌河堡那里驻扎过夜。
天启五年,袁崇焕曾派人修缮过大凌河堡,虽然没有建完,但基本的城墙样子是有的。
后金南下来的快,连塔山堡都没来得及摧毁,大凌河堡自然也没功夫管。
当然,如果这伙人纯粹沿着驿道前进,其实可以推得更远,但考虑到锦州、右屯、松山堡、大凌河堡等地都有鞑子驻守,李昊就准备在这片区域耽误今天下午和明天早上这两个半天。
除恶务尽!
因为李昊与这些猛将悍卒同吃同睡,又帮衬着守夜等最苦的活,这批人现在对李将军异常的服气与听话,且战意昂扬。
即使是那个大腿上挨了一刀的小张,张存礼,也表示他能骑着马作战。
“请下令吧,将军!”
众人眼巴巴瞅着李昊,期望他下达克复松山堡的命令。
李将军轻轻一笑,摆手表示先不着急:“我多次讲过,军纪要严。之后的路程便出了大明这几年的掌控范围,如何行军、何时行军,如何处置俘虏、包衣等,都要以我一人之意,如有不从,当斩不饶!”
以后便会有包衣奴才们出现了,李昊得给他们立点规矩,免得有人觉得包衣们是汉民而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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