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锦衣夜行

意识时而清晰,时而混乱。

粗重的呼吸之后,潮湿的空气让大汉逐渐的苏醒了过来。

苏瑾冷峻的面孔,四周的林木,逐一进入眼帘。

大汉本能的要起身,拳头猛地砸在心窝。

骤然产生的揪心疼痛和肌肉痉挛,让壮汉将苦水都吐了出来。

“说吧,谁指示的?”

晨间的那一幕,识破对方恶意而来,这对于先后在金凤楼、莫愁湖湖畔算计过苏秀、程卿、朱行舟的苏瑾而言,一点都不难。

天光还没有彻底放开的湖畔,如果看到的是从画舫走下来的精神萎靡不振文人骚客,这算是比较常见的事情,哪怕对方和自己打招呼,也能说的过去,毕竟在诗会扬名之后,到医馆看病为名,前来蹭诗的人也有。

可一个壮汉拦道,除了对自己下手黑之外,还能有什么好心思。

被张衡所雇佣念师算计的那一幕,就是前车之鉴。

“你竟会武功?”大汉不答反问。

“是呀,感觉是不是被人买了,说我不会武功,你适才在莫愁湖上瞅准机会拿我下手。跟踪观察过?”

“我什么都不会说!”

“确定!”

壮汉闭目,脸上尽是“二十年之后,又是一条好汉”的神情。

苏瑾笑了笑。

分筋错骨,拇指、食指掐在颌关节处,咔嚓一声,颌骨错位,汉子的半张脸顿然扭曲了起来。

“这是分筋错骨手,接下来,从肩关节开始,我会一处一处卸下你周身关节,你大概会变的蛇一样。你承受不住这份痛苦,但又无法发出声音,如果有话要对我说,点头就行。”

苏瑾抓住对方右手,一攥一抖,咔嚓一声,男人的右臂脱臼,软绵的垂在地上。

眼泪、鼻涕一瞬间就从那张破相了的脸上流淌了出来。

苏瑾抓住左手。

壮汉的头不断的点了起来。

苏瑾冷笑,替对方复原颌骨。

“说吧,谁指示的?”

“陈贵!”

“陈贵是谁?”

“振威武馆武师!”

苏瑾轻微的吐了口气。

都明白了。

苏家老二苏寅就在振威武馆当武师。这件事的幕后黑手,是苏寅。不出意外,张衡也是收了苏寅或者陈贵的钱银,适才对自己下手。

“你呢?”苏瑾问。

“也是武馆武师。”

“你拿了了我之后,准备怎么办?”

“杀你,是陈贵如此叮嘱的。”

“如何知道我会到莫愁湖?”

“陈贵告诉我的。”

“他的修为呢?”

“洗髓境。”

“行,都知道了!”

苏瑾一拳砸下。

…………

临湖别院。

苏瑾照例的阅读《四书针经》,莫愁湖湖畔的一幕,全然没有发生过那般。

午膳之后,书房内响起他的说话声:“月儿!”

“姑爷,在呢。”

明月飞快的将一本描写水井巷十里金粉的话本小说藏了起来,脚步轻快的跑出房间。

苏瑾已经从楼梯走了下来

“姑爷要出去?”

“嗯,到书馆找几本书,回来可能要迟一点。”

“我和姑爷一道。”

苏瑾揉着了明月圆嘟嘟的脸蛋:“你去做什么,坐又坐不住,在家等我。”

“好吧,姑爷早点回来。”

“嗯!”沉迷在小说中的明月立刻妥协。

过廊穿栋,他从后门而出,沿着长街,到了距离振威武馆不远的茶楼。。

找了临窗的座位,点了茶水,监视着武馆那边的动静。

茶楼中惊堂木落下,说书先生口吐金莲。

他略微的听了一下,说的是书生、清倌人之间的风月事情,和许半山编撰故事的能力比较,差了一大截。

不过这样的故事,倒也有一批忠实的听众,冬日也相对清闲,听书的人还是不少。

时间在说书声中一点一点流逝,夕阳西下,远远近近的城市建筑笼罩在橘红色的光芒下,他看到武馆的馆主出门,上了马车离去。

不久之后,陆陆续续,又有不少的武师离开武馆。

有的进入酒楼,有的结伴走向水井巷那边的勾栏。

始终不曾看到苏寅离去。

茶楼檐下的灯笼亮起光芒时,消遣了半日的茶客们纷纷离去,苏瑾穿行在夜色中,无声无息的进入回春堂。

一切只有黑白的剪影,他从卧房的床榻下拉出药箱,从里面拿了手弩,更换上了黑色的锦衣。

长街的喧嚣声冷却了下来,苏瑾消失在医馆。

…………

镇威武馆。

院墙下阴影动了动,苏瑾走了出来。

悄无声息的前行,走到院内兵器架的时候,从器架上拿了一把长刀、铁枪。

身影到了亮着灯火的房间一侧,苏瑾将铁枪靠柱而立。

灯光亮堂的房间内,弥漫有酒水的香味。

苏寅、陈贵及其四名武馆的武师在喝酒。

“怎么还不来?”端着酒碗的苏寅看了下窗外深沉下来的夜色,稍显焦虑的说道。

“莫急,处理尸体不也要需要时间。”

“说的也是!”苏寅点头。

对于利用武馆的力量对苏瑾下手,这件事情,苏寅也是很无奈。

陈岩说了苏瑾参加经考,始终有杀他之心的苏寅便焦躁了起来,经考在即,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参加考试。

但仓惶之间,又找不到可靠的杀手,苏瑾在诗会扬名,寻常的杀手不敢接生意,迫于无奈,这才和陈贵合计之后,安排武师出手。

“你之前找的杀手呢,怎么一点音讯都没有?”苏寅问道。

陈贵没好气开口:“我也在找他,可就销声匿迹了。”

“有没有出意外的可能?”

陈贵盯着苏寅:“你确定苏瑾不会武功?”

“确定!”

陈贵咧嘴笑道:“这不就得了,他不会武功,还能出什么事情,或许张衡接了其他的生意,不在城内。赘婿又没有逛青楼这样的嗜好,最近也不到医馆这边,找下手的机会不容易。他有晨练的习惯,还是我从姬家杂役口中打探得来的消息。”

“你这样说,我安心了不少!”

“窗外有人!”有武师猛地站起。

整个窗户都在武师起身的瞬间炸开了。人影猛扑进来,犹如猛虎,首先挥过来的,是一把凌厉的长刀。

细长的刀锋刷的便划过了背靠窗户的武师颈部,落下的刀锋扬起时,整张的桌子都带着飞了起来。

“嘭”的一声,结实的黄梨木圆桌被苏瑾踢向陈贵、苏寅的方向。

苏瑾的断头一刀落向右侧的武师。

对方大叫着躲闪,暴涨的刀光从后方劈了下来,硬生生的劈断了后背、脊椎。

灯火摇曳的房间内,杀意挟裹着血腥气,在刹那间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