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注册资金/邂逅美女

下了火车转飞机。在机场出口,一个小伙子举牌接我。他是海南大学的团委的。搞刊物就这点好,到处有我们的作者。团委已经帮我订好了海口大酒店的房间,我放好行李就跟随去了海大团委办公室,这天是周六,我不能停步。一停下来,就得等到周一。

坐落在海甸岛的海大,鸟语花香,一派高等学府的景象。经过校园时,心里闪过一阵幼年对大学的向往。可我偏偏没有上成大学,后来总算通过发表文章进了杂志社。我在问自己,难道我就这样走上了经商之路吗?这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的!不过,想想当年的五四,BJ不能放下一张平静的书桌。如今的改革大潮,又何尝不是呢?离开火热的生活,哪来思想的真知灼见?想到这里,不觉到了海大行政大楼的门口。今天的任务是想顺藤摸瓜找到筹资注册的线索,那样,明天就有了进一步探索的方向。

走进团委办公室,海大团委书记迎上来,我们在BJ开会时见过。说明来意后,书记对房间里不多的几个人说,大家议议,有什么线索?说杨主编远道而来,咱们帮帮他。一个年纪稍大的说,记得财务科的程馨吗?她跳槽去了家财大气粗的公司,她路子野,可以接触一下。有人插话说,她可是经商的料,临走前还为图书馆募到一笔款子。有人补充说,那是一家河南的皮包公司,硬是通过她拿到地,成了开发商。人家谢他,她鼓动人家给咱们图书馆捐款。结果一举三得,自己也进了这家公司,成了财务总监。那个年纪稍大的诡异地一笑,揶揄地说:

“我看她是看上了那个河南老板,知道人家单身”。

书记不希望下边的人背后讨论别人的私事,抢白了一句:

“那也没什么,都三十好几了,找男人有错吗?你们哥几个倒是谁肯把自己贡献出来?”不愧是书记,化解尴尬是他的拿手好戏,一句话说得房间里充满笑声。我于是决定先去会会这个神通广大的女神。便要了地址,还请书记帮我打个招呼。

趁没下班,我就在一家写字楼,见到了程馨。她先唤人给我沏茶,然后伸手问我要项目建议书。之后看了看我,亲热地说:

“上海来的呀!我是BJ的,京沪不分家么!”她真是见面熟,还生得一双天生的眉眼,总好像正经不起来的样子。“京沪不分家”?这话我还是头一次听说,临时编的吧?她快速地看完项目资料,问:

“怎么保证订单的稳定性和回款的及时性?”一谈起正事,她就像换了一个人。眉眼眯起来,露出一丝冷峻。

我遇到行家了!心虚地补充说:

“附件里有违约条款。”

“违约条款和回款约定都应该在合同正文里。”她不动声色地回应,一边继续翻着文件。我一时不明就里。只好说:“我是来打前站的,已有人去日本当面接洽。”

“那么,我能帮你们什么呢?”她认真地问,抬头打量了一下我,把茶杯往我这里推了推,示意喝茶,一个动作缓解了我的紧张。

我有些歉意地说明来意,说我们是做学问的,百无一用是书生。现在除了项目,一无所有。海大团委说你神通广大,想请您想想办法。

她的眉眼又回来了,说:

“杨编辑真是书生,要钱还这么文绉绉的。”说完扑哧一笑,泯起嘴来,意味深长地说:

“快下班了,晚上我给你接风。把那帮海大的一起请来!离开海大,我欠他们一顿饭。”我一时反应不过来。这商场的节奏和气氛还真的跟学界不同啊!

晚上,我如约来到餐厅。

海大团委的一帮人已经到了,他们也乐得过一次热热闹闹的星期六。只是程心姗姗来迟,当她出现在门厅时,全桌人的脸一齐转过去。我眼前一亮。她一身浅色旗袍,把女人动人的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虽有些妖娆,但不做作。说得上风情万种,但又泰然自若。既然是她发起的,自然由她开场。只见她举起酒杯,出人意料地指向书记说:

“先要罚你一杯。人家杨主编驾到,这接风洗尘的酒可应该是你们请的。”书记毫不含糊,接口说:

“人家可是冲你去的呀?大家说对不对?”

大家齐声说:“对!”

年纪稍大的那位紧接着插了一句:“知道你喜欢老板!”

于是满桌哄堂大笑。程心毫不示弱,说:

“就是喜欢老板,但不是你们说的老板。”接着把酒杯转向我:

“我来表现诚意,先干为敬。“说完便大方地挽起我的手臂,示意我也举杯。她一饮而尽,我也只得紧随其后,然后亮了亮杯底说:“大家随意。”

其他人这才开始。我这时明白,程心借酒席是要洗白过去的传言,或者在宣布那一段已经结束。可是酒桌上的人还是不肯放过她,七七八八地说:

“看来程心要转向了!杨主编,你可要有艳福了!”我紧张地满了酒说:

“不敢,不敢,可不敢高攀!我这老板的位置还得等美女扶上去呢,还不知道美女肯不肯帮这个忙?”

“肯啊!”她答应一声后便走到我身边,那双眉眼直盯盯地望着我的眼睛,躲都躲不开,旁若无人地说:

“来,喝碗交杯酒,敢不敢?”

饭桌沸腾了,大家站起身来,怂恿道,来,来!交杯酒!有人小声鼓动道:“这档口可不能认怂!”我没见过这阵势,知道没有退路,便一横心,举杯的手从程馨胸前绕过,勾住她的臂膀。说:

“来!”便大方地端起酒杯。

程馨满脸通红,举杯,我俩同时喝个干净,赢得满堂喝彩。我不知道商场里会这样直白。我感觉她似乎是在表达对我的好感,但又怀疑自己在自作多情。我本能地喜欢这样的女人,可又本能地要掩饰它。挽臂时,碰触到她柔软的部分;喝酒时,她低低的领口散出迷人的体香;酒杯入口时,我几乎接触到她灼热的脸庞,这一切都让我陶醉。散席时,我有些步态不稳,书记大声地喊着程心,要她送我上楼回宾馆。程心猜出他的用意,本来要洗白的,反倒越抹越黑了。于是推说自己有事,找了别人替她。

夜里,我做了个梦,梦见程心在我身边,我独守空房几个月,终得翻龙倒凤,一泻千里。第二天,一直睡到中午,才赶紧收起满是污渍的床单,换下内衣内裤,洗了一把热水澡。

第六章注册资金(二)/再战美女

周一,上班时间,我来到程馨的办公室。我有些不好意思,有些自责。第一天到海口,第一次见她,第一晚就胡思乱想,做起春梦,这也太歪门邪道了。正事还没谈呢,就这样落入声色犬马,也堕落得太快了吧。我艰难地剥离头脑中的胡思乱想,正襟危坐。清了清嗓子,面对办公桌前的程馨问道:

“你们公司能临时拆借一笔资金帮我们吗?利息可以翻倍”

程馨一身职业装,和酒席上判若两人,冷静地说:

“公司出钱没问题,但不是拆借,是投资。”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眉眼眯起来和前天一样重回冷峻,继续说:“你们要想好。作为股东,我们会参与管理。”

女人的角色转得真快,暧昧时楚楚动人,正经时头脑清晰。个人对个人,公司对公司,她分得清清楚楚。这事超出了我的思想准备,我要跟向徐建请教,向所里报告。

回来的路上,我想起苏联曾经盛行杯水主义,也许就是这样,事后像喝过的水一样会被忘记。如同酒桌上答应的事不作数,要下笔为凭。这样想着,我又谴责自己花心不改,还要吃苦头。

第二天,徐建那里就有了消息。说他委托的人已经在东京和对方接上头,参照国内的格式化合同,订单和回款的约定放在合同正文里。说订单是有保障的,对方还在其它地方寻找对接公司。说注册资金只能拆借,哪怕利息高些,但不能接受投资入股。股权事大。还说他已经在消化对方编程的技术指标了,难度不高,编程工作就放在交大。目前正在组织队伍。他到海口还要过一段时间。

我以为单枪匹马自己就能办公司,其实没了徐建我什么也干不成。我立刻把消息传给程馨,她说要给她时间想一想,还嘱咐我不要像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说来海南淘金的人各种各样,小心被骗。的确,HAN省刚刚成立,又是特区,一切都还在摸索。治安也不算好。就在我进入海口的前一天,工商局门口就发生抢劫,抢走的是一公文包,里面有现金。那时还没有信用卡。还有一层意思大概是不希望我转向别的公司。

晚上,我在看海南电视,程馨敲门进来。说明天他们老板约我谈投资入股的事。我说不是讲好不接受投资的吗?程心学着他们老板的腔调说,凡事都可以变通的吗!我说,一个小公司,一共30万的注册资金,我们就是借高利贷,也能还上。怎么可能把股权分出去?我接着反问道,你不是答应帮我的吗?她不作声。我想打破这一时的唐突,揶揄地开玩笑说,该不是你跟老板有一腿吧?

“我已经在酒会上撇清关系了,你还在传谣!”她委屈地嚷道:“一口河南腔,别提多土了,我怎么会跟他?”

接着她反击道:“怎么?吃醋啦?”说完,她又扬起眉眼,直勾勾地看着我,身体向我靠近。我慌了,本能地将她推开,却无意间又一次触到了那柔软的部分。她的脸涨得通红。我怕伤害了她的自尊,慌忙补救说:

“咱们先谈正事。”意思是说我并不是决意要拒绝她,也不是不领风情。

“说吧!”她坐在床边,用那双妩媚的眼睛望着我,喘着粗气,压下升腾的浴火。我几乎被唤起,但被我内心的恐惧压制。我感觉像在一纸合同上签字,那笔,就是我的身体。落笔下去,便是婚姻,我可怕的婚姻。我不能还未出虎口便又进狼窝。我定了定神,把沏好的茶杯端给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说:

“我们可以多付些利息。”我抿了一口茶,才发现自己刚才口干舌燥,说:“如果月内开工,月底就能还上。其实也就是借用一个月的时间。”

她站起身,在房间里踱步。我们同时在谈两件事,身体在讨论一件事,语言在讨论另一件事。现在前一件事已经搁置了。

“这样行不行?”她那眉眼里又露出冷峻,说:“我可以拆借一个月,但你们如果在一个月内还不上,我就得自己垫。那时,你要给我干股”。

我没想到,她个人手里有这么多钱。寻思着,这笔钱个人出比公司出容易控制。个人只要钱,而公司不仅要钱还要权。钱如果留到年底,给她分红也是应该的。于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程馨离开后,我立刻致电给徐建,他对此表示高度赞赏,甚至称赞我“英明”。正如联合国白皮书《学会生存》所言,现在确实是向年轻人学习的时代。因此,对于徐建的肯定,我内心满是欢喜。那一夜,程馨的妩媚眼神不断在我脑海中浮现。我为推开她感到后悔,幻想着,如果没有推开会发生什么。我担心我的拒绝伤害到她的自尊心。虽然当时隔着衣物,但那种柔软的感觉始终萦绕在我心头,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