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竹子鱼

说完,那人便收拾好象棋和棋盘,转身便要离开。

林建伟见此,连忙用潮汕话问道:“阿伯,那我阿爸问我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回他啊?回答不出来,他肯定会请我吃竹子鱼啊,那我的屁股又要肿好几天了!”

林建伟所说的这个竹子鱼,却不是鱼,而是林父老家乡下的一种说法。

在林父的潮汕乡下老家,树木不多,但是竹子却极多。做父母的,他们在教育不听话的小孩时,便会脱掉小孩的屁股,掌握好力度,用竹片在白白嫩嫩的小屁股上抽,那个酸爽谁试谁知道。

被竹片抽打过后,屁股上自然会显现竹片抽打之后的印记出来,其状极为似鱼,因此,在林父老家小孩子被父母用此法教育,便被称作吃“竹子鱼”。

那人听到“吃竹子鱼”这么熟悉的话语,虽然一大把年纪了,但却好像是想起了什么,竟然下意识的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屁股。

过了一会儿,他才省悟过来,不好意思的看了看林建伟。却见林建伟正张大因为换牙刚刚掉了两颗大门牙的大嘴巴,笑得灿烂之极。见此,他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道:

“你阿爸如果问起了,你就说林继贤回老家祭祖了就行!”

说完,他转身便走,不再理会林建伟。

林建伟本来还想再多问他几句,但是见他已转身离开,而自己母亲已在不远处出现。

他担心自己没有守在菜摊子那里,回头会落得母亲一顿埋怨,只好打消了追过去的打算,赶紧回到菜摊子这边。

对于林母,林建伟惧怕她的程度一点也不低于严厉的林父。林母从不打骂两个儿子,但却与林建伟那个大家闺秀出身的外婆学了个十足十,纯粹讲究以理服人。

只要两个儿子犯了错,她一定会温言细语的反反复复与两个儿子讲道理,只有当两个儿子将她讲的那些道理一字不差的复述一遍之后,她才会作罢。

林建伟兄弟两人对此极为头大,每每母亲给他们来个以理服人,对他们温声细语的讲道理之时,兄弟两人便会觉得倒还不如父亲请他们吃一顿竹子鱼来得痛快。

林母回来之后,见冬瓜已经卖完了,她一点也不奇怪,早已习以为常。每次自己的小儿子陪自己来卖菜,那一担菜绝对是卖得又快又好。

她伸手揉了揉林建伟的小脑袋,柔声说道:“走,阿妈给你买好吃的去!”

林建伟立即开心的应了一声,不过,他随即又对林母说道:“阿妈,这次你也要一起吃,要不,我们两一人一半,不然我吃得不香,嘿嘿。”

林母闻言,立即开心的笑道:“好!阿伟懂事了,行,今天冬瓜卖得不错,阿妈高兴。这次阿妈买多一份和你一起吃!走!”

林建伟母子俩不知道的是,他们母子离开之后,不远处的角落里突然闪身出现了一对老年夫妇。

那男的正是摆象棋残局摊子的儒雅老头,而那位老妇人长相极为端庄、慈祥,打扮雍容华贵。

只听那老妇人用潮汕话对那老头说道:“贤哥,你确定了?就是他了?”

“嗯,就他了!你可别小看了这个小家伙,他不仅天资聪颖,悟性奇高,还能随机应变。小小年纪便极有定力,嘿嘿,才六岁,就可以做到适可而止,这可不简单。林家这么多孩子之中,他是唯一一个通过我测试的人。”

“行,你决定了就行,我也很喜欢这个小家伙。”那老妇人听了之后,沉吟了一会,笑着回道。

两人随后边走边聊,没多久便来到一辆被许多人围观的崭新的奔驰车旁边。也就在这时,附近突然出现了十几个人,为首两人正是MZ市的一把手和二把手。

两人走到这对老夫妇面前,一把手对那老者问道:“林继贤先生,贤伉俪是先回市里还是回汕头?”

那老者连忙回道:

“继贤这次前来,多有打扰,多谢市里的帮忙。如今,继贤此行已功德圆满,我们夫妇两人直接回香港,又要烦劳你们的司机相送了。

对了,我看市里经常要接待海外侨胞,这辆车便留给市里好了。司机送我们到罗湖口岸之后,正好让他开回来。”

且说林建伟母子两人在镇上的小饭馆吃了猪肉丸汤和糖包之后,便直接往家里赶。

回到家时,恰好林父和林建顺也从刚分给自家的水田里忙完回来。

林建伟等母亲去烧火做饭,哥哥回屋写字之后,这才对林父低声说道:“阿爸,你跟我进屋,我有很重要的事和你说。”

林父闻言,点了点头,转身便往屋里走去,同时,他对小儿子的表现也极为满意。

林父是旧社会时期出生的人,虽然不是中学生、大学生,但却上了五年私塾,并将家中藏书记了个遍。

当然,由于某些原因,这些藏书自然早就没有了。但林父却硬是凭自己脑中的记忆,在林建伟三岁之后,开始陆陆续续的抄了出来,让他们兄弟两人背诵。

只是龙生九子,各不相同。林建伟对父亲所教的繁体字文言文极感兴趣,而林建顺却一点兴趣都没有。

最后,林父让他吃了多次“竹子鱼”之后,见林建顺仍是如此,便只好主动放弃,转而将自己记下的所有藏书全部抄了出来之后,让小儿子学习,并给他详细的一一解说。

林父在教小儿子识文认字的同时,不时的会引经据典,解说一些典故给他听。

他曾对小儿子说过“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这句话,并对这句话出处以及其典故等等作了详细的解说。

他见林建伟听他说过这句话之后,便记在了心里,并付诸于行动,极是高兴。

闲话少说,且说林建伟跟着父亲进了屋里,顺手关好房门之后,这才对父亲将今日在圩上遇到林继贤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他边说还边打量林父,他发现当自己说出林继贤的名字之时,林父双眼放光,继而很快又收敛了回去。见此,他心中不由得相当好奇。

就在他忍不住要开口时,林父却伸出右手,对他说道:“拿来。既然他不让你多问,不让你知道,那你暂时便不需知道。”

林建伟闻言,只好不甘心的撇了撇嘴,把插在裤腰带上的那个小化肥袋掏了出来,递给了父亲。

林父看了看卷得极为巧妙的小化肥袋,不禁微微一笑。抬头见林建伟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立即眉头一皱,悠悠的说道:“你还不出去,难道是要我请你吃竹子鱼么?”

林建伟一听,立即转身就走,边走边说道:“哦,哦,我去帮阿妈炒菜去,要看着阿妈放盐,不然,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