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阴司府君下令:“还请洛王速去,将两万将士俱调来,驻守入平都天山!”
东洛王没有多言,领命后,便雷厉风行离去。
老鬼有些茫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为何东洛王会在此出现,府君大人又为何要其调军来平都天山。
“有年,你去调集阴律、查察两司全司之力,在今夜锁禁赏善、罚恶两司,尽诛尽斩!倘若阴律、查察两司有胆敢违命者,亦斩之,势必在明日前,重掌四司!”阴司府君下令。
经过这些年的放任,赏善、罚恶两司的鬼神早已全是各个世家之鬼,没有无辜鬼。
老鬼陶有年也是一尊神圣,而且是祂的心腹,对阴律、查察两司很是熟悉,所以才委以重任。
老鬼心神巨震,仿佛被一口洪钟敲砸了脑袋,过了整整片刻,才缓缓回过神来,激动万分:“府君大人,那……那老盗……”
它说的老盗,是阴廷天子。
“祂一直走向枯败,现在已经并病入膏肓,医不好了。不然也不会大动干戈,南下征伐阴间禁地,为的就是另寻续命方。但祂现在遇上了不小的麻烦,难以脱身。而这失掌了上万年的平都天山、酆都城,也该重归于掌了。”
阴司府君靠着椅背,双目半合,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老鬼陶有年浊泪横流,扑通跪下叩首:“定不负大人所托!”
随后,阴司府君又忽然出声,嘱咐道:“是了,出师要有名。再去冥牢斩碎几只妖魔,将妖魔碎肉藏至酆都各家势力宅邸。今夜将两司清洗之后,明日便开始结集所有兵将,待两日后洛王大军驻守平都天山,便以查魔之名,锁禁酆都城,将各个势力抄家放血!”
听到阴司府君竟有彻底雄起之意,陶有年更为激动,身子都在颤抖,但还是忍不住担心,颤声道:“可是,那阴廷天子与各大势力倾力所驯养出的伪城主怎么办?他掌着酆都城大印,能激用城内上古大阵,我老鬼不畏死,只怕做不到如此重任。”
阴司府君淡淡说道:“今日,本来是要将他斩除的,但此人太过狡猾狠厉,便饶了他一命。不过,他是不会再胆敢回来酆都的,现在不知躲藏在哪个隐秘之角疗伤,几十年都不能大动干戈了。”
陶有年没有盘根问底,含泪重重叩首:“定不负帝君陛下重望,鞠躬尽瘁!”
此时,他喊的不再是府君大人。
……
陶有年退去冥府大殿,去往两司集结鬼神的途中时,偶然抬头望向天边。
在天穹边际,依稀可见一尊在渐渐远处去的纸钱大日,此时已是黄昏。
阴间在白昼时,如人间黄昏。
而在黄昏之时,是一片橘红,仿佛血染大地。
不久后,待那白骨金乌将纸钱大日拖入阴间深处,这里就会变成一片昏暗。
夜下笼罩的阴间,才是真正的森然地狱。
会有无尽恶鬼与诡异之物在此时浮出,鬼神也不敢在阴间野外久留。
不然,会被那些东西悄无声息吃掉,当反应过来时,就已经被吃得残缺不全了。
不过,它们不会侵蚀到平都天山上来,阴廷的鬼仙宫、轮回路亦是如此。
陶有年在阴间留了千年,对这橘红的黄昏早已习以为常。
此时,陶有年隐隐感觉这黄昏有些许不一样。
不过现在,他心中踌躇满志,袖袍下的手紧紧一握:“待今夜之后,明日金乌拖着大日回来之时,便是黎明拂晓!”
……
阴廷天子得知白长逸擅自离开酆都后,便速速派了一尊神圣疾行前往。
然而,当那尊神圣到了冥河岸边时,已经没有人了,只剩满目疮痍。
这尊神圣来回巡视,才终于找到两具已经魂飞魄散的遗留灵身。
他认出了这两具灵身,因为他们曾在鬼仙宫一起共事过,是昔日同僚。
只不过后来,这两人被陛下派去酆都任职,自己依旧留在鬼仙宫。
“如此看来,白长逸应该已经遭遇了不测,还是来晚了一步……”连久名心想。
随后,他便动身准备回去复命。
但走之前,他回头看了看两位昔日同僚的灵身,轻叹了口气后,还是停下身来,伸掌对两尸虚抹而过。
两具灵身身上白烟蒸腾,袅袅升天,灵身开始缓缓化作尘沙,最后与大地相融,彻底化作一杯黄土。
如果此时不抹去,到了夜里,两具灵身就会被一些东西吃去,或是被那些诡异侵占,顶着这具灵身继续“活着”。
无论是怎样的结果,都是死不得安宁。
所以,他看在曾是同僚的份上,才动手抹去痕迹,也算是让其入土为安。
……
在赶回鬼仙宫复命的途中,连久名忽然停下,飞上一座高山之巅,遥望远处。
只见在极远处,两万骑着白骨灵马的雄兵浩浩荡荡赶行,煞气漫天。
他们一语不发,沉稳行进,身上的铠甲都沾着干枯千年的血迹。
而为首者,是一尊器宇轩昂,神威浩扬的大将军,其座下赤血龙马高大,如一座小山,凶煞无比。
忽然,东洛王偏首,望了眼几乎远在天际边的一座高山。
高山上,连久名眼角跳了跳,随后抽身离去。
“果真如陛下所料……”
“唉……这阴间,更乱了……”
……
自从许墨一去不回后,严守昭总是郁郁寡欢,想要寻死。
但好在,敖九没有放任他,次次都被拦下。
“老先生,你怎么又在琢磨打绳结了?”
敖九冲上去,将严守昭手里的麻绳夺走。
严守昭瞪了瞪眼,许久未修的杂乱胡须颤动:“已经过去半月,他多半死透了。你不让我出去找人,留着命苟延残喘有何意义?”
敖九耷拉着脑袋,郁闷道:“这大雪封山堵路,你出去走不到几步就要死在半途。而且这雪也怪,我在雪中游动不久,血液便要凝滞。”
前些天,他动身去找许墨,但刚踏出村口不久,身子就莫名被冻僵了,昏倒在地。
幸好在昏迷前,他难得机智,变回了人身,这才被村民偶然发现,并送了回来。
不然此时,他已经被雪埋了,或是被人看见,然后做成蛇羹。
他不是不想去找许墨,只是太过无能为力。
......